“這不行!不能就這麼算了,你們是被劁了,還是被騸了?”白樺樹嚷嚷。
就在這時,王楊突然頭上冒冷汗,身體直晃悠。韓星見了趁機說:“楊子,你還沒恢復,趕緊回醫院去。老大、老三,我這脫不開身,你們送楊子回醫院。”
“醫院我是不回了,明天還得上班,我回家。”王楊咬了咬牙,苦笑道:“這些天,夠老孃難受的了,我得回去讓老孃安心。我自己走,你們誰也不用送。”
韓星急道:“那不行。你這樣我們哪能放心。讓老大、老三送你回去。”
柳鎮山和白樺樹,不明所以,也不放心,堅持著送王楊走。
韓家,打發幾個人走後,韓星同曾國祥關上門,悄悄地密謀起來。
等到第三天上午,王楊來到醫院,一臉尷尬地出現在梅笑紅面前。
正伏案書寫病歷的梅笑紅,被王楊的影子驚動,抬頭看見他耷拉的腦袋,她彎月一般的眼睛猛然一亮,隨即卻沉下臉,滿面嘲諷地說:“你不是偷偷跑了嘛!咋又回來了?醫藥費你母親都結清了,你不欠我們醫藥費,又來幹什麼?”
而王楊卻彷彿是小時侯面對嚴厲的老師,腳尖在地上划著圈兒,耷拉著腦袋,雙手插在口袋裡,身體微微搖晃著,忐忑不安地嘟囔:“沒病假要扣工資和獎金,醫藥費也報不了。你看,你看能不能給開個病假?”
梅笑紅卻兩眼望天,洋洋不睬地搖頭道:“你自己說的,你沒病,酒喝多了。這種情況不能報銷,醫院不能開這種病假。”
王楊眨巴眨巴眼睛,欲言又止,轉身向外走。
“哎,你站住!”梅笑紅叫住王楊,很是怨恨地瞪他一眼,公園裡看猴似地打量他。她很奇怪,這年月,連狗看病都能報銷。他怎麼就不同自己理論一番?
公費醫療,是每個職工的福利。醫院裡,休病假泡蘑菇,每天為各種報銷糾纏不休的人多了去,關健就看醫生的心情和交情了。
聽診器、方向盤、秤桿子,是這個年月最吃香的三個職業,聽診器更是名列第一。什麼能報什麼不能報,全在大夫一句話。
梅笑紅的本意,是想讓王楊糾纏一番,說點小話,來幾句甜言蜜語,好好地求求她,讓她報報他不辭而別的仇。
這小子實在是太可恨了!又是灌腸又是洗胃地忙亂了大半天,把你救活了,救命之恩不說了,這是自己救死扶傷的職責。可你走,招呼總應該打一個吧?
就那麼一聲不吭跑了。再說了,你走就走唄,幹什麼要把人家的心也帶去?
昨天上午一接班,梅笑紅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病房去看王楊。
結果,她看到的是空無一人的床鋪。望著那張空蕩蕩的床位,梅笑紅的芳心,忽悠一下子變得空洞無物,高空下墜似的,一顆心立時被拋起,無倚無靠。
呆立了半天之後,梅笑紅勉強定下心神,卻滿腦子都是他的影象:
濃密的一頭黑髮,桀驁不馴地生長著,寬大的額頭上,隨心所欲地趴了一綹,傲然地面對著人生和這個世界。劍眉下的眼窩子裡,一雙墨綠色的眼珠子,閃現著未經琢磨、憂鬱而憤懣的光芒。倔強的鼻子,傲立在冰雕似的臉上。
當然了,若非他微微上揚的嘴角,埋藏著坦誠和幽默,這人也就沒意思了。
要知道,一座冰山,即使是再高大險峻,也不過是座冰山。不過,倘若裡邊埋藏豐富多彩的寶藏,又當別論。
在他那隱藏著純真和智慧的嘴角,就是這座冰山的裂變,那裡面有許多值得探索的東西......
於是從昨天到此刻,梅笑紅一直就處在莫明其妙的、惶惶不可終日之中。這會可逮住這小子了,豈能不發洩發洩心中的怨恨?萬萬沒有想到,他會掉頭就走。
情不自禁,梅笑紅不由自主地忙叫住他。這回說什麼也不能讓他再消失,那可能真的黃鶴一去不回頭。
為此,梅笑紅沒話找話地問道:“哎,我說,你真的那麼在乎這點錢?”
王楊回過頭去,尷尬地苦笑道:“孫子想在乎這點錢。可又沒法不在乎。”
“我看到你那個大腦袋小眼睛的朋友,不是給你送來那麼多錢嗎?那簡直是一大筆財富。我還沒見過那麼多的錢,大概夠我掙兩輩子的了吧?”
梅筆紅迷惑不解、一臉好奇地問道:“他還說錢不夠了再去登大輪。登大輪是什麼工作,怎麼會掙這麼多錢?”
噗哧,王楊忍不住樂了:“登大輪的,就是火車上的鉗工。”
“鉗工?”梅笑紅越發大惑不解,翻著白眼嘀咕:“你好象不也是鉗工嘛,怎麼還缺錢?鐵路工人的工資高,也不能差那麼些呀。他怎麼能掙那麼些錢?”
【新章節更新遲緩的問題,在能換源的app上終於有了解決之道,這裏下載 huanyuanapp.org 換源App, 同時查看本書在多個站點的最新章節。】
王楊噴笑,忍不住捧腹大笑:“我的傻姑奶奶,登大輪的就是火車上的大賊,專門在火車上掏包、行竊。有人叫他們鉗工,也有人叫他們登大輪的。”
王楊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居然當著一個幾乎不相識的姑娘,就脫口而出,說了實話。洩露了朋友的底細。這在過去,或者別的人面前,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是嗎?怪不得有錢。”梅笑紅失笑,頓了頓急道:“那這錢你可不能用!”
王楊笑逐顏開:“就算這錢是乾淨的,真是他媽給他的,我也沒打算用。”
“哼哼,原以為你是個好人。原來跟小偷是朋友,是一夥的。看起來,你也是一個賊!這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梅笑紅忽然變臉,氣呼呼地嘟噥。
“梅大夫,這話可不能亂講。我是偷過瓜,摘過果子。可這怎麼能算是賊?”
王楊急白臉地分辯道:“這些事兒,哪個男孩子沒幹過,根本就不算盜竊!”
“哼!你用不著狡辯!從小偷針,長大偷心......啊,是長大偷金......”
梅笑紅板著俏臉兒,心裡恨恨地罵道:“你就是賊,是大賊!偷心賊......”
她梅笑紅原本風平浪靜的生活,被王楊這個小賊突然給攪亂了,心裡真是恨的他牙根發癢。恨不能揪住他,狠狠地咬上幾口。
“梅大夫,你既然這樣說。我也沒啥好說的。濁者自濁,清者自清。時間會證明一切。嗨,跟你說這些幹什麼......”胡楊嘟噥著,轉身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