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你講話了，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不說這個了。他奶奶的，他真是個蠢貨！
算了算了，你也不知道事情會是這個樣。我也不知道他張光明，居然會愚蠢至此。
咱們大家，誰也沒長前後眼，知道要尿床，咱們就睡篩子了，是不是？來，喝酒！”
王楊哭笑不得地連連搖頭，同夏雪花碰杯，然後苦笑著問：“這些年，沒少吃苦吧？”
夏雪花愣怔了一下，滿臉悽楚地笑道：“你可想而知啊，你母親是咋把你們帶大的？”
王楊大口喝酒，苦笑道：“做賊！去咱們父母親的原單位，去偷鐵，其實也算不了是偷。
只不過是那些工人和幹部，大家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而已，然後到收購站去賣。
她偷，不讓我們兄弟姊妹偷。我姐姐她們，母親一般都不讓她們露面。
我是男孩兒，被允許拋頭露面，我就撿破爛賣，偶爾也偷鐵賣......”
“你們夠幸運，還有收購站，還有原單位的鐵，可以賣。
我們被趕回陝北農村，只能賣人，我媽就賣她自己......
後來，我小弟雪林還得了白血病。這種病是要錢的病，媽媽把自己都賣的快臭、快死了......
那天，我大弟雪原，也不知道在哪撿半個壞蘋果回來吃。讓雪林看見了。
雪林饞的眼珠子都快掉出來，對雪原說，哥，把你剩下的蘋果核，給我嚼嚼吧......
我聽在耳朵裡，看在眼裡，恨不能把自己的心扒出來，變成個蘋果......”
入冬時節，陝北延安某個鄉村集市上，衣衫破爛面黃肌瘦、十二歲的夏雪花。
在雪花飄飄中，徘徊在一個賣水果的小攤位前。
水果用棉絮包裹的嚴嚴實實，只有兩個破爛不堪、黑乎乎的早已不成樣子的樣品。
放在外面。夏雪花盯死那兩個爛蘋果，在攤子前轉悠。
後來，賣水果的凍得受不了，鑽進旁邊打馬掌的鐵匠棚裡烤火。
那一刻，夏雪花象個猴子一樣，東張西望看了一圈，然後躡手躡腳地過去。
拿起那兩個爛蘋果，朝衣襟下面一塞，匆匆而去。
然而，夏雪花跑了沒多遠，就被攤主追上踢倒在地上。
攤主邊踢邊罵：“婊子養的賊女子，看你賊眉鼠眼就不是個好東西。
給你個空當，你還就真鑽了。我打死你，打死你......”
攤主一面踢一面罵。後來，有過路人看不過眼，吆喝著把攤主拉開。
夏雪花被打的快死了，蘋果仍舊死死地攥在手裡。
攤主去夏雪花手裡奪那兩個已經捏爛的蘋果，死活奪不下來。
一氣之下，乾脆在夏雪花的手上，踩兩腳，這才罵聲不絕地去了。
整個過程中，夏雪花一聲沒哭也一聲沒叫。
等人們散了，她慢慢地起來，把兩個已經碎了的爛蘋果。
放在衣襟上包裹起來，一瘸一拐地向家奔去。
走到沒人的地方，她蹲下身體，大哭一場。然後，她擦乾眼淚，奔回家中。
當她看到六歲的小弟，香甜地吃著她偷來的爛蘋果時，她笑了......
從此以後，夏雪花開始了偷盜生涯。一個餅子，一把大蔥，兩個土豆，
一塊骨頭，一小塊肉皮......碰著什麼就偷什麼，偷著什麼算什麼......
開始，捱打捱罵了，背地裡還哭，後來，牙一咬，再也不哭了。
每次看到弟弟香甜地吃著她偷來的東西，她便只剩下笑了......
然而，夏雪林的病情一天天開始加重，她媽媽開始抱怨地罵：“要債鬼，你咋不死.......”
看著哀哀無助的媽媽，看著漸漸地走向死亡的弟弟。
夏雪花把牙一咬，走到人多的地方，開始一次次把手伸進別人的腰包。
“十四歲那年，我被人抓住送進派出所，那個驢日的所長把我強暴了。
怕我告他，在他管轄的地盤上，默許我偷。但被抓一回，就得陪他一回。
我才十四歲呀，他就沒完沒了地折騰我。後來，也沒什麼條件可講了。
他需要了，逮住我就折騰。也他媽的邪門了，他那麼折騰我。
我不但沒死，沒殘敗，還開始漂亮起來......
再後來，我遇上一個慣盜，做了他的情人，他教我許多技術，我便成為一個有名的女賊。
十八歲那年，我找了一幫人，把那個王八蛋所長，騙到一個小招待所裡。
當他把衣服脫下來的時侯，我發信號讓人進來，打折王八蛋一條腿，腿骨全砸碎。
並挑斷大筋，讓他下半輩拖著那條腿。
走時，我把他的衣服一下都卷走了，把王八蛋一絲不掛丟在招待所。
從那以後，我一跺腳離開家鄉，南下廣州，獨立門戶，開始毀別人。
受那次的啟發，開始以雞的身份做掩護，專門卷色鬼們的包......”
夏雪花話匣子開啟，一腔苦水倒了一個下午，才漸漸地收住話頭說：
“你離開廣州後，梅小姐僱用我，也算是苦盡甜來吧。
這些年，小弟雪林的病就依靠我偷盜維持。前些天，雪林到底死了。
他死了解脫了，我也就沒了累贅，也算是老天給我一個改邪歸正的機會。
所以我再三猶豫，是不是把姓張的面目揭開。我怕丟了這份可遇而不可求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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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全都理解！”王楊擦著眼淚說：“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從今天開始咱重新做人。
所有的一切，就讓它隨著過去而過去吧。梅笑紅是一個好人，相信跟了她，你吃不了虧。
時侯不早了，走，咱們找地方吃飯去。今天晚上，為你單獨開個送別宴會。”
“我卷的張光明的錢怎麼辦？”夏雪花有點不好意思地問。
王楊笑逐顏開道：“你留著自己花吧。他不要，你樂得白撿。”
大龍工貿公司原來租用商業局四間街面房做辦公室。後來公司飛速發展，
各種部門和機構不斷建立健全，加上林氏集團的人一來，對辦公室的需要越發增大。
李麗平就把隔壁倒閉的國營東風漢民食堂租下來，改做公司辦公室。
分割了幾個必要的經理辦公室後，將原來的大餐廳做大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