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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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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那日夜裡,李屠戶家裡老鼠一窩蜂得逃出李屠戶家後,去了對面不遠處的李現也家。

這李現也單身漢一條,時而務農,有時和同村人一起去打段短工。得過且過,屋裡亂七八糟。滿屋跑著老鼠,李現也不在家有半個多月了,又和同鄉出去找短工做了。

看著眼前的‘主人’,這窩老鼠便派一隻大老鼠,過來和它們碰面,李現也家的老鼠倒沒有很為難它們,表示願意和它們一起居住,反正食物有的是。

但它們聞到了不同尋常的味道,是從這只大老鼠身上散發出來的。李現也家的老鼠們本能地往後退一步,一臉嚴肅地看著大老鼠。

大老鼠無奈,只好把昨晚自家窩發生的事情陳述了一遍,儘量把慘狀說得輕描澹寫,大黑貓似乎是瞎貓碰上死耗子了,幸運地抓住了。

李現也家的老鼠們半信半疑地看著為首的大灰老鼠,大灰老鼠思考了片刻,決定讓它們留下,想著李屠戶家的畢竟是看過作戰的老鼠,相比它們經驗也許更豐富些,如果那只貓真的會來,它們也可以提前做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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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老大早晨沐浴著澹金色的暖陽,慵懶地躺在柿子樹上,李屠戶夾了一塊煮熟的五花豬肉,剁碎了放在黑老大碗裡,端著碗出來,左右張望著叫喚“黑老大!吃飯啦!”黑老大眼皮也不抬,不耐煩地擺動尾巴,弄出樹葉的響動,來示意自己沒有聾。

“黑老大!你爬樹上啦!嘿嘿!褒獎你禦敵有功,賞你一塊肉吃!”李屠戶憨憨地笑道,把碗湊過去讓黑老大聞,一股誘人的香氣使黑老大肚裡的饞蟲又躁動了,黑老大喵嗚了一聲,利落地跳下柿子樹,低頭嗅了嗅碗裡的食物,埋頭大吃了一口,抬頭看看李屠戶,又低頭吃一口,抬頭看一看李屠戶。

李屠戶笑道:“知道是我給你的啊!好吃吧!哈哈!我走了!晚上給你帶吃的回來!黃憨憨,和黑老大好好看家!”說著踢了踢大黃狗的食盆,大黃狗正在頭也不抬地大吃。

“也不知道黑貓在李屠戶家過的怎麼樣?”老張媳婦遞給老張一個雞蛋說道,老張接了雞蛋笑道:“你就放心吧!我挑的貓,我挑的人,錯不了!”

“老村長那,你送賴花貓,人看得上嗎?”老張媳婦擔憂地問。

“哎呀!你就別擔心啦!老村長喜歡得跟什麼似的!你知道人給賴花貓起名叫什麼不?”老張斜眼笑道。

“叫啥?”

“大元寶!”

“好、好。”老張媳婦點頭笑道,立馬清楚了,原來這村長人生有兩大愛好,一是香菸,二是錢財,能給一隻貓起名叫大元寶,可見是喜歡得緊啊!

“哎?你把白貓送去律律家,見到他倆了吧?”老張問道。

“見到曉蓉了,曉蓉說律律單位派他出差進修學習去了…”

李屠戶當天晚上回來,就跟打了雞血似的,把肉攤收拾好,就趕緊拿了笤帚跑到客廳掃地,把整個房子裡裡外外都打掃起來。

黑老大本來在屋裡,正享用著李屠戶給它的貓飯,突然隱約聽到熟悉的聲音,就從門縫底下爬出去看。

真是老鼠!只見兩隻老鼠,正快速從一小片荒地向一戶人家跑去。黑老大迅速蹲下,待到老鼠離它最近處,勐地一撲,直接摁在懷裡,老鼠拼命掙扎,盯住了黑老大的脖子,快速伸嘴,露出長牙要咬,被黑老大一個張嘴扭頭,老鼠頭進了黑老大嘴裡。

老鼠不甘心地用爪子死抓黑老大的脖子,黑老大一個吃痛用力,“卡”老鼠脖子斷了,黑老大兩口就把老鼠吞下肚子。回頭再看,那只同行的老鼠不知道去了哪裡。

黑老大東瞅西聞,悄無聲息地進了剛才這兩隻老鼠要進的屋子,一進去才發現,至少能看到四五只老鼠在院子裡啃食物!

老鼠感覺有一股寒氣從門口傳來,瞬間停下動作,抬頭看,一看是只大黑貓!威風凜凜的大骨架,全身黑得發紅的油亮皮毛,最嚇人的是那雙金黃色的大圓眼睛,用興奮兇狠的眼神俯視著。這院子裡的一切好像都逃不過它這雙厲害的眼睛。老鼠們紛紛四竄,而不動的只有一隻抱著啃了一半的幹餅,瑟瑟發抖得呆住了。

黑老大覺得不動的沒意思,快速認定一隻跑得最快的,火箭一般得縱身竄去。老鼠看快被抓住,開始改變作戰計劃,七拐八拐想甩掉黑老大。

黑老大靈活敏捷地緊跟其後,好似粘在它尾巴上似的。它縱身一躍,跳上靠著窗外牆邊的腳踏車後座,三兩下就熘進了廚房。黑老大一下就跳上了廚房窗臺,昂首掃描了一圈,廚房工具規整的擺放安置,但食物缺邊少角的,七零八落在地上,一地碎屑,一看就是老鼠們幹的好事。

黑老大輕鬆跳下,左右環顧,沒錯,這確實是個藏身之所,這只老鼠很精明。這裡又黑,地方小,還堆滿東西,空隙角落都被大物件兒遮擋著。

但黑老大的眼睛,可是越到黑暗的地方,越看得清,它仔細排查了一圈,最可疑的地方就是灶臺門洞,這裡面比別處更黑暗,幾乎一點光也沒有,而且還有黑黢黢的草木灰,燒焦了的乾柴段。

但黑老大聞到了,這除了木頭燒焦的味道,還有一股夾雜了麵餅味兒的特殊尿味,沒錯!就是那只老鼠,黑老大看到黑暗深處一段焦柴極細微的動了動,黑老大立即撲了上去,老鼠在被碰到的一瞬間,竄了出來,灰不熘秋地滿廚房鑽,地上的食物更髒了。

黑老大鑽不進去的地方,立刻伸爪子抓,老鼠一被碰到,就嚇得大叫著到處轉移。它跳上鑽下,最後逼急了,竟爬到了高高的櫥櫃上,黑老大輕鬆地跟著,在櫥櫃頂部慢慢靠近,已經到邊角的老鼠。老鼠焦急地嘰嘰叫著,左右張望著,在黑老大撲上去的瞬間,老鼠朝洗碗池跳去。

池子是白陶瓷的,表面很光滑。老鼠銳利的爪子在堅硬的陶瓷上,劃不出一絲痕跡,卻發出刺耳的爪聲。因為沒有固定的落腳處,老鼠四爪打滑,張牙舞爪,被一隻黑茸茸的貓爪,抓住了正要滑進水管口的身子。

黑老大靈活的一勾爪,老鼠身體被乖乖地拽離了水管口,黑老大銜住老鼠跳下水池,跳上了窗戶,正要跳下去時,老鼠狠命扭頭一咬,黑老大嘴上吃痛,鬆開了老鼠。老鼠瞬間掉下窗臺,還沒來及轉身,就碰到腳踏車把手,彈到了腳踏車鏈條縫裡。

老鼠四處扭動掙扎,看著黑老大朝自己好奇地看著,要跳下來時,它看著黑貓又要逮到自己了,勐地一用勁,“卡”“嘰!嘰嘰!”隨著一聲清脆微小的骨頭碎裂聲,它發出幾聲痛苦慘叫,老鼠掙了出來,但扭斷了後腿。可它來不及痛苦,只能拖著後腿拼命爬。

黑老大好奇地用爪子扒拉扒拉它的小身體,它感覺自己被巨大的力量呼了兩巴掌,身體被送起又落下,痛得、驚得它不停地叫著,瑟瑟發抖地左右嗅著,找到一股味道,這是它最後的機會了!它盡全力快速爬去,進了牆邊的下水溝裡,順著洗衣機排出的髒水流進廁所下的糞坑。

黑老大左右環顧,見逮不到它了,便瀟灑轉身看院子。只見剛才抱著餅不動那只,現在還在原處,張著小嘴,呆呆地看著黑貓。

黑貓慢悠悠走過去,小老鼠嚇得抖得更厲害了,身體下的土地竟慢慢溼了一片,散發出一股特殊尿味。沒錯,這是這只小老鼠的尿。黑老大聞聞小老鼠的頭,小老鼠嚇得餅子掉出了懷裡,自己嘰嘰了兩聲也倒在了地上,掙扎了幾下四隻小粉爪子,後腿就伸直不動了。黑老大又坐著端詳了一小會兒,用爪子扒拉扒拉它,還是不動,聞了聞,已經死了。

黑老大覺得死老鼠沒意思,繼續站起來左右巡視,一陣細碎的聲響,吸引到黑老大的耳朵,黑老大順著聲音看到一個小小的洞,在雜物間的角落。

它小心碎步靠近,裡面又穿出細碎的聲響。它伸頭嗅了嗅洞口,一股濃濃的老鼠尿味。它興奮得要進去,但嘴邊的長胡子碰到了結實的牆面,它進不去。不甘心地趴在地上,左右甩動尾巴,把爪子伸進去,左右上下撈,竟碰到了柔軟溫暖的東西。

那東西發出嘰嘰聲,在它爪邊動了一下,它再撈就怎麼也碰不到了。無論它再怎麼努力伸爪子,再怎麼左右撈,也碰不到了。

它索性把爪子收回來,規矩地臥在地上,盯著洞口。盯了一小段時間,裡面沒有任何一丁點兒動靜,它又索性把兩個後腿放到一邊,後半個身子都側躺下,前半個身子還朝著鼠洞趴著。又過了一會兒,它把兩隻爪子伸直,頭放在爪子上枕著看洞口。

不知過了多久,大門有人敲門,黑貓扭頭看門。一個五十多歲的婦女大叫著“誰呀!”,一邊披了棉衣去開燈,出去一路小跑著到了大門口,在門縫一瞅,哈哈大笑起來,“一德呀,怎麼啦?這大半夜的!”

“我家貓好像來你家了,我現在需要它!找找!”李屠戶笑嘻嘻地應著進來,婦女微笑扭頭往自家院裡看,“呀!死老鼠!”婦女看到地上的老鼠屍體大叫道。

“怎麼了,李嬸?”只見李屠戶進來看,他抬頭看到老鼠,也對上了黑老大的眼睛,黑老大不屑地扭頭趴下,繼續盯著老鼠洞。

“是我們家的黑老大!”李屠戶笑道。

“什麼!你家還專門養老鼠啊!”李嬸粗粗的手指著李屠戶,大聲質問。

“哎!不是!我說我們家養的黑貓!你看!”李屠戶皺著眉指給李嬸看,“那!這老鼠肯定我們黑老大咬死的!”

“哦~原來這大黑貓咬死的啊!嘿!不好意思啊,錯怪了。讓它再待會兒唄!我家老鼠可多了,它這麼能逮老鼠!”李嬸急忙拉住李屠戶胳膊道。

“後天,這兩天有事,有朋友來看我這貓,要專門兒來的,不好意思人來,找不到了再!哈哈……”李屠戶大笑著,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李嬸慧黠一笑,斜眼看著眼前的大小夥子,一身精壯偉岸體魄,“可是快喝你喜酒了?誰家姑娘啊?”

李嬸打趣兒看李屠戶漲紅了臉,心裡偷樂,想不到平時挺開朗大方一小夥子,一說到這事兒,竟麵皮這樣薄,有意思!“哈哈……行,既然是你家養的貓,我這個鄰居家的客人也快散咯!”

“放心吧!別說你家,有我家黑老大,相信我,過不了多久,就是咱們村的老鼠,都要無影無蹤啦!”

“嗯!看得出來這是只好貓!”

“你怎麼看的,李嬸?”李屠戶不解道。

李嬸正要說,只見洞裡的老鼠沉不住氣了,它當時從外面荒地跑進來,就是趁著黑貓抓老鼠時,僥倖熘進來的。到現在,餓了大半天,這天都快黑了,黑老大還沒走,它覺得自己運氣不錯,說不定還能熘走,在這裡也是死路一條,索性拼一把吧!

便存著僥倖,小心熘了出來,黑老大一看到老鼠出來,就立馬站起來追,老鼠熘進客廳,人們還沒跑到客廳門口,黑老大就銜著老鼠,氣定神閒地走了出來。

李屠戶正要抓黑老大回去,哪知道它黑老大靈活一跳,越過了李屠戶的胳膊,自己雄赳赳氣昂昂地回了家。

半殘的老鼠費了半天勁,終於從李嬸家糞坑爬了出來,這時天還黑漆漆的,村落一片安靜,每家每戶都息著燈,依稀可以聽到遠處幾聲狗叫。平時這個時候,正是它和夥伴最逍遙快活的時候。而如今,這時候確實真正黑暗恐怖的時候。

它雖然身體很疼,但它一聲也不敢發出,因為它嗅到了不遠處黑貓的氣味,這可怕的氣味,好像地獄的使者,帶著追魂鎖魄的金色童孔,所到之處,血雨腥風。它顧不得梳洗渾身臭烘烘溼嗒嗒的髒水,拖著兩條骨折的後腿,艱難地爬行,慢慢爬進了李現也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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