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悄聲看著雙手捂著嘴的曉蓉扭頭，本打算和她一同離開，但聽到籠子後方傳來“汪嗚……一聲奶聲奶氣地慘叫聲，他皺了一下眉，用手機向籠子照去。
曉蓉和白雪王子也迅速看向小狗後方，尋著聲音，和老王向前挪動，小心地穿過一條狹窄的過道。小奶狗的慘叫聲斷斷續續，“別動！”粗魯的婦女聲煩躁地喊道。
曉蓉嚇得一頓，以為是說她倆，老王卻面不改色地繼續前進著，曉蓉忙跟上去，兩人穿過籠子區域，白雪王子在曉蓉胳膊上焦躁不安地挪動了一下身體，身上毛髮也微微炸起，伸直了脖子，瞪著眼睛，支稜開面部的長胡子。
映入曉蓉眼簾的是一個大桌子，上面鋪著一個被割開的大灰青色麻袋布，一條捲毛小泰迪狗正全身劇烈地顫抖著趴在桌上，痛苦地扭動掙扎著。
它緊緊閉著眼睛，激烈地慘叫著，尾巴根處在滴血，而它身旁一小節繩子上也沾了一些鮮血，等等！那不是繩子！那是它的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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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小狗尾巴怎麼……”曉蓉急切地詢問，卻看到乾瘦的婦女手裡，正握著一把滴血的大刀，她震驚之餘更加疑惑了。
“為什麼割斷小狗的尾巴？”曉蓉緊鎖著眉頭，一雙桃花眼裡，用如同被石子擊碎了湖面的焦急目光看著婦人，暗黃的消瘦瓜子臉，尖下巴有些突兀，一雙有些紅腫的大寬雙眼皮，顯然是剛做過割雙眼皮手術的。
“這是為了它好，你不懂！”婦人擺擺乾枯如樹枝的手，說道。
“它又不是工作犬。”老王冷哼了一聲道。
“這個男人還懂點啊！是！小型工作犬剛出生幾天都是要斷尾的，這些寵物犬斷了尾，就有金主願意花錢伺候它們後半生了！”婦人笑著一邊說著，一邊把小奶狗拎起來。
她歪頭看了看傷口，已經不流血了，便把它放進了一旁的籠子裡，用力關緊了籠門，還不放心地拽了拽，確定打不開了，才轉過身去清理桌面。籠子裡面角落蜷縮著四五只小泰迪，這只小泰迪循著聲音，忍著劇痛，一邊吭吭唧唧著，一邊艱難地蹭了過去，都被斷了尾，驚恐萬狀地發著抖依偎在一起，一雙雙緊閉的眼睛，溼潤了眼眶皮毛。
“有尾巴的寵物狗不好賣嗎？”曉蓉一手緊緊抓著包，小聲問道。
“呵！那不是，看品種了！這種，人基本上都是要斷了尾的，好看嘛！你們來買什麼？”婦人把手胡亂在身前圍裙上抹了兩把，粗略檢查了一下，收拾妥當了。
她扭頭瞬間就看到了曉蓉懷裡，乖巧安靜臥著的白雪王子，但一雙美麗的大眼睛卻睜得大大的，緊張地四處張望著。
“哦，我來買貓糧！”曉蓉下意識地摸了摸白雪王子的皮毛。
婦人指了指過道外的門口處，“外邊兒貨架！全是！”
曉蓉和老王跟著她穿過過道，婦人到了貨架旁，又扭頭看了看老王，說道：“如果買狗糧，在那邊！”老王和曉蓉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是籠子旁邊，靠牆處，一個兩層的四方大鐵架子，上下堆滿了寫著“狗糧二字的灰青色麻袋。老王面無表情地掃過貨架，低頭玩弄起了手機。
曉蓉摸了摸面前的麻袋，問道“這貓糧可以看看嗎？”
婦人笑了笑，說道：“不買可不給開封啊！受潮了就賣不掉了。”她看著曉蓉面露為難地輕輕撫摸著麻袋，又尖聲細語道：“便宜！才9塊錢十五斤！你要兩袋以上，我就按批發價賣你，15塊錢兩大袋子，怎麼樣？”
“這，我也不知道它吃不吃啊……”曉蓉看了看白雪王子，無奈道。
“你放心吧！我這兒的貓全是吃這個長大的！個個都長得可好！”婦人看曉蓉一臉苦笑地瞅了一眼籠子裡髒兮兮的貓狗，又趕忙補充道：“個個都精神健康！這是太忙，還沒來及給它們清理，寵物店都來找我提！”
曉蓉正疑惑著，突然進來一男人，一臉凶神惡煞地朝婦人大聲嚷嚷道：“你賠我醫療費！”說著提起一籠子來。
籠子裡一隻瘦弱不堪，無精打采的半大邊牧犬正閉著眼睛，如果不是看到它肚子凹凸呼吸動作，還以為這是一具屍體了。
“賠什麼東西！我又沒傷你的狗！”婦人叉腰大叫道。
曉蓉被老王往旁邊拉了拉，白雪王子也縮排了曉蓉懷裡，只留一雙大眼聚精會神地看著。
男人瞪著眼睛大喊道：“我家狗本來好好的，就是吃了從你這兒買的狗糧！”男人從揹包裡扔出半麻袋子狗糧。
指著狗糧，激動地大聲說道：“吃了五天，然後開始不吃不喝，還拉稀，當天晚上又吐又拉還抽抽！我到醫院一查，是胃腸炎！又是打針又是輸液，治了十來天，現在還只讓吃流食！你賠我這五千多醫藥費！”
“哈！笑話！我就是個賣東西的，你家狗吃了五天，生的病，誰知道它是不是本身就有病！別想賴上我！我這兒貓狗吃得好著呢！”婦人兩手叉腰，赤著臉一邊尖聲大叫著，一邊梗著脖子蹦噠，像只炸了毛的山雞。
曉蓉瞥了一眼麻袋中撒出來的狗糧，顏色暗沉油膩，大小不均，還有一股子澹澹的油哈氣。
曉蓉皺著眉頭拉了拉老王衣角，老王立刻護著曉蓉從火冒三丈的男人身邊離開。
回到各自車上，曉蓉再也沒了繼續逛的心情，她在老王護送下回了家。
煩躁鬱悶地躺在床上，看著一臉單純看著她的白雪王子，她不解。
不是不解有為錢財不擇手段的人，因為生存使人自私自利，貪婪使人麻木不仁，冷血無情。她不解的是那些奇怪的審美，為了美願意忍受疼痛，願意付出健康，古代有妃子為短暫美麗而服用湯藥導致不孕，現代又有為了美麗去動刀服藥做手術，但這都是自願的，人的追求不同，對她們而言，只能說“子非魚，安知魚之樂？”
她撫摸著白雪王子，緊鎖著眉頭，盯著它雪白的毛髮出神。可古代女子幼年就被家長強制裹足為求三寸金蓮，強制被賣煙花柳巷，強制穿耳洞等等陋習，雖已一一破除。但如今又在小動物身上上演。
她開啟電腦，查詢發現原來這是有跡可循的，是公認權威的寵物選美大賽標準，有些品種不僅要血統純正，還必須斷尾才有資格參賽！她冷笑著看著下方評論，竟還褒貶不一？
一部分人覺得身為寵物，價值就是取寵，人培育出這個品種時，它就已經失去了選擇權，憑人喜好，任人擺佈，這是它應該的。而給它錦衣玉食，不用為生計奔波，這是它的榮譽！
曉蓉一臉不可置信地點開下面回覆，一部分贊同，一部分謾罵。她重重躺下，仰視著頭頂的柔粉色紗帳，心想著：這世界上最頂端的強者是人，而人又有思想，複雜多樣，又善變有能力，人的三觀不同的多，思想追求不同的也多，可人云亦云的最多，因為人是群居動物，社會性動物。
她思考良久，在Xl發表了一條說說，呼籲愛寵人士愛它們就不要傷害它們，不要殘缺的美麗，那是自私畸形的自愛，不是真正愛它們。愛是包容它們的小缺點，是呵護它們的脆弱無助，是奉獻自己的溫暖關懷，是成全它的天性釋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