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寒好氣又好笑。
老公頒發噴人的指令，還指示她去完成？
難道是他已經徹底接受了自己是個噴子的事實，沒有放任不管，而是......
加了把火？
按道理說夫妻齊心應該是正常的，可顧清寒總覺得奇怪，她是喜歡在網上跟人對線不假，現在也的的確確想跟那個崇洋媚外的傢伙對線，但被人要求這麼做的話......
說不清楚，但就是很奇怪。
她扭頭看路揚，問：“怎麼噴？”
“這種事情你不該問我啊......”路揚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你在這方面明顯是王者級別。”
顧清寒：“......”
她沒好意思說，本來腦子裡是有點詞彙的，但是因為路揚的指示，搞得一時間需要整理思緒了，噴人這種事兒本就是情緒的發洩，情緒到了，噴人詞語如泉水源源不斷，但現在情緒不對，所以寫不出來。
好歹也結婚有段時間了，好歹也是你知我根我知你底的關係了，路揚一眼就看出了顧清寒的情況，他指著手機說，“這你能忍？”
“不能。”
“我們都知道國內樂壇爛，但曾經也有過好作品是吧？”路揚說，“這傢伙完全就是無腦噴，樂壇只是他扯過來的皮，今天說樂壇，明天扯影視，但那中心思想不會變，永遠是崇洋媚外，對嗎？”
“嗯哼。”面對一連串的質問，顧清寒只是調皮地發了個鼻音。
“那這不是把咱們當槍使？”路揚又說，“我們兩個爸都是當過兵的，最討厭狗漢奸了，這種精外選手用我們的事來諷刺這邊，傳出去了他們心裡會舒服，再說了，平時罵人是不對......”
“嗯？”
顧清寒回頭看他。
“罵人不對，可你是罵人嗎？”路揚連忙解釋，“那些網友不懂事，居然說你是噴子，可什麼是噴子，不管三七二十一操著把鍵盤就上的傢伙才是噴子，你是嗎？”
顧清寒這次不說話了，等著路揚的下文。
“你不是。”路揚義正詞嚴地說，“你哪次不是回擊？有理有據，說的話完全沒毛病啊，被網友看到都要說一句666的那種，你這是大裁判啊，都在網路上審判正義了，咱們是正義的一方，現在看到壞蛋，打不打？”
“打！”
“這是為國爭光的好事，你老公我絕對給你豎起大拇指！”路揚又拍拍她的屁股，“小顧，上！我給你撐腰！”
顧清寒拿起手機就打字。
可打著打著，她突然停了下來，回頭看向路揚，“你小子之前是不是做過什麼副業？”
“什麼？”
“我懷疑你原來在傳銷工作過......”顧清寒說，“上次在公司洗腦張越是這樣，現在在家也是這樣，都開始給我洗腦了。”
“......別扯那些沒用的，先罵這傢伙！”
“你為什麼不罵？”
“我不會罵人。”
“不對啊......”顧清寒的眼珠子轉了轉，“之前，你第一次給我兩首歌的時候，周鴿子那個賬號挺會罵的啊。”
路揚：“......”
牛的。
不得不承認，女人確實是轉移話題和舊事重提的一把好手，雖然不是質問，但這種情況他還真不好解釋。
說實話，比如：我哪知道那個人是你，面對噴子的最好辦法就是比她還要會噴？
說假話，顧清寒也不信啊。
“別扯那些，咱們是夫妻，先一致對外。”路揚又往那拍了一巴掌，說來也是奇怪，今天的手感格外好。
“再打我坐你頭上壓死你！”顧清寒故意惡狠狠地說，回頭衝路揚呲牙咧嘴，然後又拿著手機跟人對線。
之前路揚那些激勵人的話完全沒用，還不如打上那麼幾下來得實在，顧清寒覺得趕時間，刷刷兩下就把詞彙組織完畢。
然後，回頭。
瞅見了還看著自己的路揚。
“小路子。”
“嗯？”
“今天天氣不錯啊。”顧清寒眼神飄到陽臺，看向窗外的藍天白雲，“太陽很好，就是還沒到晚上，有些刺眼了。”
“那我拉個窗簾？”
“回房間也行。”
不用回話，路揚抱起顧清寒就往房間走，只是這小妮子還在給自己找遮羞布，臉上早就有雲霞飛過了，她的聲音也輕微，像是盛夏夜裡的水珠從綠葉墜落在地。
“不對啊，你剛才不是說還要出頭的麼，怎麼現在......就放過他了？”
“我先讓小弟出頭。”
“......流氓。”
......
有人白天恩愛，有人看著手機笑哈哈。
劉強，三十歲，無業遊民，對外總說自己是個作家，平時宅在家的原因是創作，日常穿著一件洗到有些發白的中山裝，配個小眼睛，再加上手上佛珠，一副幾十年前老學究的打扮。
他的收入比以前更多，近些年上網的門檻低，而他花錢在微博上弄了個作家的認證，瞄準國外的月亮更圓這一風口，持續輸出獲得關注和熱度。
在網上，剛剛那個不斷表揚《God is a girl》和國外教育的風在飄就是他。
評論區裡大多數都是他的忠實粉絲，一口一個老師地叫著，舉例著捏造的虛假事實贊同他的說法，晃眼過去全是認同。
畢竟唱反調的都刪了。
這次光憑瀏覽量，估計又能賺上千把塊錢。
劉強在心裡盤算，他的日常工作就是這樣，只不過這次的熱度比往日要多一些，往日都是粉絲，現在多了點樂迷。
一部分人透過他的微博找到《God is a girl》來聽。
好歌總會有些熱度，就算國外的好歌也是如此，因為劉強是第一個發表相關內容大V的緣故，引來的人不少。
刷了一圈，的確如此。
“國外神秘女歌手God迅速走紅，新歌《God is a girl》火遍全美。”
“小學生都能把流行歌曲唱到嘴邊，我們的樂壇還要有多久的路要走。”
“一首勵志的，適合全部年齡段聽的歌。”
“......”
微博上逐漸有了推送《God is a girl》的相關資訊，雖然有人搶走部分流量，但劉強心裡還是有些舒服。
一部分營銷號的釋出內容，摘抄了他的部分發言，這不是在證明自己的理論沒錯嗎？
他是這麼想的，畢竟衝浪嘛，有人上網就是博個認同，而劉強想一邊賺錢一邊被認同。
說好聽點——他想站著把錢賺了。
他一直都在說國外的話，至於國內比國外更好的地方，他閉口不談，都做這樣的事了，有些時候，是要給自己洗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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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要在分析一下《God is a girl》領先國內音樂的地方，又或者圍繞這首歌開展話題，這樣搞應該又能賺上點錢，蹭熱度就蹭熱度吧，賺錢不寒磣。”
他心想著，手指也跟著動，文字快速浮現在手機螢幕。
只是，手機突然一直震動，伴隨著密密麻麻的資訊提示音，擾亂了他的創作。
他心裡一喜，開啟後臺一看。
眉頭，皺了。
“我承認近些年的樂壇不做事，可這並不代表我們平時聽的流行歌不適合小朋友聽，原來那麼多的勵志歌曲只是老了，不是沒了，光看一件事就無腦抨擊，沒意思。”
“現在就開始無腦吹了，我承認那首英文歌是一首好歌，但在它沒出現之前，國外也沒有這種路邊對唱的氣氛吧，博主說得好像平時都有似的，誰家好人大街上無聊唱歌跟小朋友對暗號啊？”
“破桉了，這博主平時釋出的內容就是吹國外好的，前不久美利堅發生的槍擊桉件他是閉口不提，就是個無腦黑和無腦吹，大家散了吧。”
“月色觀光團到此一遊......”
“......”
後臺上顯示著的都是反對意見，如果是往日，劉強當然會直接刪除並拉黑，但現在不能。
主要是帶著這種意見的傢伙太多了，刪不過來，而且這些不知道從哪來的人都開始在評論區裡和他的原生粉絲爭論了，刪了那不是說明自己心虛？
只是......
這風氣到底是怎麼來的？
雖然瀏覽量多了，賺的錢也多了，但劉強分得清一頓飽與頓頓飽的區別，如果原來粉絲因為這事叛變，那他以後的收入肯定會受到影響。
在後臺找了老半天，他終於發現了故事的起源——
有個名叫月色美不美的使用者轉載了他之前微博，再發表自己的意見：“我從小聽過很多的歌曲，從武明老師的《倔強》到飛翔樂隊的《明天》，以前的很多歌都是勵志的，是學生喜歡聽，並且能拿到晚會上唱的。
是，那些歌曲的火爆程度可能比不過國外的那首《God is a girl》，但不能光看火爆程度來判斷一首歌的好壞，它們有可能侷限於時代和資訊的傳播。
但歌曲本身的質量，差不了多少。
而且，一個連自己祖國丁點好都看不到的人，他說的話，又有什麼意義？”
沒有罵人詞彙，也沒有點明道姓。
但劉強還是覺得說得有些尖銳了。
這個叫月色美不美的使用者，粉絲數量比劉強賬號“風在飄”要高上不少，而且從評論區的活躍程度看，她的粉絲好像都是些忠實粉絲。
不對，這不是關鍵。
關鍵在於——這傢伙是誰，從哪冒出來，自己又怎麼惹上她了？
他知道玩網際網路的規矩，兩邊吵架不就是為了炒熱度，可大多數人吵架之前都會跟對方聯絡一下，確保熱度弄到最大化且不會砸飯碗，就算鬧翻了，也不會影響到雙方的收益。
但是這種情況，不對勁。
他點開那人的微博檢視，不一會就看到了資訊。
顧清寒，顧家董事長的掌上明珠，是個歌手，也是個演員，有些背景，平日裡劉強當然是不想得罪的，但這一次他選擇拼了。
誰讓對方流量大呢，輸了少點錢，平手他都穩賺，更別說贏了。
“小姑娘是個歌手，維護屬於理所應當，但不要強詞奪理，有些時候事實勝於雄辯，光胡攪蠻纏是行不通的。”
釋出微博之後，他又就《God is a girl》進行分析：“老劉我自認為是個文化人，懂一點英語，這些年雖然聽歌聽得少了，但至少能透過歌詞看出這是一首好歌，大家注意看......”
不管三七二十一，開啟翻譯軟體對歌詞進行逐字逐句翻譯後就誇，把每句歌詞都誇到天上去。
反正這首歌聽的人都說好，順著他們的想法吹，沒有任何問題。
還沒過幾分鐘呢，這微博就熱鬧了，過來看戲的網友不少，都過來湊湊：
“歌不錯，我承認，但顧清寒的歌也還可以。”
“路揚給顧清寒寫的那幾首都在標準線上，雖然很少勵志的歌曲，但質量都不錯，和這首相比沒多大區別，只是型別的問題。”
“聽過顧添衡的那首《海闊天空》沒？同樣是路揚寫的歌曲，也是勵志歌，如果不是粵語歌，可能也能火遍大江南北。”
“我同意樓上的發言，我是粵府人，我這的學生都能唱上兩句，學校舞會上也會表演這種歌曲。”
“......”
這發言，跟國內外差別沒有半毛錢關係啊。
完完全全地扭到歌曲質量上了。
劉強嘴角抽搐，這和他之前微博評論區的畫風完全不同，他平時也不聽歌，哪知道現在的國內音樂圈出現了什麼變化。
但有一件事，他是明白的。
“你們說歌好，可我只問一個問題，現在，國內有那首歌，能像《God is a girl》一樣，能讓成年人和小孩一起唱？”
編輯，釋出。
劉強微笑著關掉手機，絲毫不慌。
他甚至哼起了小曲。
沒辦法，一句話殺死比賽。
......
顧清寒在刷牙。
一邊刷一邊看手機。
事兒都辦完了，做成人事之前她已經出招了，現在在看對面出了什麼招。
可是，那“風在飄”的發言直把她氣得牙癢癢。
“我真的想罵這個人啊！”她含湖不清地說，“你說他對線就對線，一邊對線，一邊誇我在歐美那邊的歌幹嘛？這算什麼？我打我自己？”
“這招式聽起來就很厲害。”路揚側身看著她的曲線，“不過我突然想起了件事。”
“說。”
“你以前好像也做過類似的事啊。”路揚澹澹地說，“你教我追你。”
“......”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還是跟自己學會提陳年往事了？
顧清寒根本就沒接招，厚臉皮地岔開話題，“說好的幫出頭，你人呢？”
“我把歌發過去了。”路揚說，“給他高興幾天，讓子彈再飛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