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見了花。
她看到了滿冰箱的鮮花！
顧清寒在房子裡沒發現任何鮮花的蹤影，還以為路揚把它藏進了房間，可現在，滿冰箱的花在自己面前綻放，展現著它們的美麗。
冰箱機內的白光打下，白煙繚繞，把內部襯得宛若仙境，因為玫瑰五顏六色的緣故，她感覺自己彷彿置身於夏日午後的花園。
顧清寒沒說話，她是發自內心的驚喜，還以為掌控了全域性，自己只需要乖乖飾演被告白的角色，她知道有花，沒想過花會以這樣的形式出現在自己面前。
真是進步了啊，簡直是太陽打西邊出來，路揚要比她想象的更會撩。
這時她終於聽清了身後的鋼琴聲，每個跳動的音符都扣人心弦，彷彿微風拂過海面，陽光明媚的午後看水中蕩起絲絲漣漪，時間不經意地滑落，只有面前的玫瑰還是最初的模樣。
音符環繞整個房間，時快時慢，忽高忽低，像是有情人患得患失，想要擁抱卻又怕驚醒，也像是溫暖且美好的午後，戀人在進行一場夢中的婚禮。
顧清寒沒聽過這首陌生的曲子，也從未聽過那麼濃烈卻患得患失的愛戀，好像路揚愛她又難開口。
可她接受啊，她恨不得轉身回頭，對身後的男人說上一聲“I do.”
“今晚月色真美。”路揚澹澹地說。
這不是他第一次說出這句話，可卻是他迄今為止說過最認真的話。
之前說上這個臺詞的他處於酒後，那一杯倒的酒量不足以讓他神志清醒。
顧清寒看著滿冰箱的玫瑰，聽著鋼琴聲和路揚的告白，不需要思索，她下意識地回應起那句話來：
“風也溫柔。”
之前她設想過很多次告白的場景，可想了那麼多，心裡還是不確定什麼樣子才是她真正喜歡的。
確定不了，就像鋼琴曲一樣，有些東西只存在於夢裡，而夢境永遠無法與現實比擬。
如果現在要問她到底喜歡什麼樣的場景，她肯定會不假思索地說：“現在。”
現在的外面，月亮圓圓，也吹起微風。
真的有風。
風從鋼筋水泥的高樓穿過，透過敞開的窗，輕撫她的髮梢。
你這直男終於懂了啊......
她從冰箱裡輕輕摘起一枝玫瑰，上面還掛著水珠。
顧清寒轉身回頭，昂首挺胸站好，看著比自己稍高的路揚。
“我說，風也溫柔。”
她踮起腳尖，伸出手抱住他的後頸，腦袋向前，用嘴唇給他蓋上了印章。
那是極其漫長的安靜，像是整個世界因為男女的親吻而暫停，灼熱的夏風也變得溫柔，他們身後的燭火搖曳，火光倒映在顧清寒的童孔裡，是攝人心魄的美。
全世界都會被她的魅力和柔情所折服。
路揚瞪大眼睛，感受到嘴唇間的柔軟，有些清涼，氣息卻熾熱，他忽然意識到自己被親了，正所謂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就連他都沒想到有這樣的劇情發展。
飯菜都涼了，他們還沒分開，路揚早已伸出雙手，捧住顧清寒的臉蛋，不給她撤走。
顧清寒沒有撤走，也許是因為這個直男好不容易做了一件連她都沒想到的事，也許是她也不想這樣的場景稍瞬即逝。
也許是......
他們真的在一起了。
...
過了很久很久，真的是很久很久了，終於唇分，不知道是誰先鬆開的，大概是兩人都覺得親累了。
路揚覺得電視劇裡親到海枯石爛的都是神人，他親得嘴唇都快麻痺了，再親下去......指不定要快進到搞出人命的環節。
值得他高興的是——他再也不是單身狗了，以後跟大爺閒聊的時候，也能名正言順地指著顧清寒說“那是我家婆娘”。
他們回到飯桌上，氣氛曖昧，可兩人始終沒有開口，也許是害羞。
又過了一會，還是顧清寒打破了沉默，“這首歌叫什麼？”
“夢中的婚禮。”路揚坦白從寬。
還真是適合的名字，顧清寒覺得這所謂的夢中婚禮，只是路揚在想著他們什麼時候能夠結婚，這一路上他都在患得患失。
其實自己何嘗不是？
她又問：“那冰箱......”
“高人指點的，她說要有花，於是我都放進冰箱了。”
“我很喜歡。”顧清寒輕輕點頭。
看起來他們的關係和之前沒什麼兩樣，但路揚從她身上看出了嬌羞的表情，並沒有演的痕跡，而是真情流露。
“對了，還有東西要給你。”路揚從身後摸索，把寫了好幾天的劇本送到顧清寒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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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寫了個劇本，跟陳導商量好了，現在他在選演員，過些時候就開機。”
“嗯嗯。”顧清寒點頭，也沒說自己早就知道的事兒。
他們又閒聊了十幾分鍾，多是家長裡短和生活瑣碎，只是他們討論時的身份與曾經不同，有了些患難與共與有榮焉的感覺。
“吃完晚餐有什麼安排麼？”顧清寒又問。
“嗯......”路揚愣了一下，“不知道。”
“不知道？”顧清寒很想扶額，長夜漫漫，這傢伙就沒想著其他的事兒？
她絲襪裡的東西還硌得慌呢。
不過這樣也好，其實她也沒個心理準備。
“曲子註冊版權了麼？”顧清寒又問。
“註冊了。”路揚說，“我正想找個機會釋出。”
“那就秀秀恩愛吧。”顧清寒說。
反正已經是情侶了，不會分手，也不會想著分手，兩人的父母都認識，三觀和各種都契合，他們因為誤入群聊而開始變得密切，到最後征服自己的還是路揚的才華。
顧清寒已經決定為了未來而奮鬥，她知道路揚的想法，他早就走在這路上。
到底是個有自尊的男人，所以才拼命地寫出作品，一切都是為了以後。
飯桌上的燭火漸漸燃燒完全，這些東西熄滅了，可他們還有明天，最後她站起身，走到冰箱前拍照，將滿滿地玫瑰分享到微博，同時還有《夢中的婚禮》。
“看電影吧。”路揚提議，他的直男腦袋，真的想不出其他情侶該做的事情來。
他坐在沙發上，顧清寒慢慢地靠近他，她稍稍躺下，突然感覺右邊肩膀被攬住。
沒有影片，也沒有外人，更沒有為了演戲的藉口，一切都水到渠成，時至今日他們已經是情侶，路揚做什麼事兒她都不會拒絕。
“有你真好。”路揚輕聲說。
顧清寒沒有迴音，只是往他身邊靠靠。
在這個月色美好的夜晚，親吻過後的男女在沙發上相依，電視裡的戀人也沒有他們甜蜜。
“還有多久才能結婚？”
剛剛成為情侶的兩人，又開始想著怎麼達成下一個目標。
...
世人都以為路揚和顧清寒早就在一起了，只把這條微博當成他們在秀恩愛。
【今年最撩人場景！
！】
【我超！滿冰箱的玫瑰，該死的戀愛酸臭味。】
【無名歌出來的時候，大家都說路揚會撩，可戀綜上的他又直來直去的，但哪個直男能想出這樣的示愛方式？】
【路大師，我悟了！原來高階的獵手往往以獵物的形式出現。】
【別說了，讓路揚開班吧，我第一個報名！】
【......】
“我不是，我沒有，都是他們汙衊！”路揚看著顧清寒的手機，如坐針氈如芒背刺。
“你沒有什麼？”顧清寒假裝不知道。
“青花瓷不是那個意思。”
“哦？”
“嘶......”路揚的五官擠到一塊，猶豫了好久才說：“其實也有那個意思。”
“那你還說沒有？”顧清寒又問。
“我是說我不是獵人，也沒有以獵物的形式出現。”路揚一字一句。
“所以你不是獵人，也不是你追的我？”
艹！
路揚難受死了，別人的女朋友都是不講理，可他就算講理也講不過顧清寒。
雖然是雙向奔赴，可剛剛卻是自己告白的，他說一句“月色真美”，她親上來，歸根結底還是自己先動的手。
因為大家都是動嘴。
路揚覺得自己是孫悟空，就算會七十二變，會翻個跟斗就能跨越十萬八千裡的筋斗雲，也飛不出顧清寒這個如來佛的五指山。
“說話啊。”
顧清寒又在逼問了，路揚沒有招，他插不上嘴，只能堵住她的嘴。
於是......
他的手從顧清寒的肩膀上移到臉上，把她的頭掰過來，也給她蓋了個印章。
反正都是情侶了，現在又沒人，親就完事了。
都是她先動的嘴。
顧清寒：“？”
這是我的招式，你怎麼敢的啊！
！
而且這傢伙也太不懂事了，睡覺的時候都會伸舌頭，現在不會了！
...
有人膩歪，有人羨慕得咬牙切齒。
葉止可謂是深知路揚和顧清寒在搞什麼鬼的唯一人士了，她還在網上傻呵呵地衝浪著呢，猝不及防的，就看到了顧清寒的微博。
滿冰箱的玫瑰，她深知那不是自己指點的東西，也不知道清寒姐給顧添衡發了什麼，她的聊天記錄被刪除了。
太會了吧。
看著圖片，葉止都想快流出口水了，也不知道是清寒姐會還是路哥會，明明不在現場，她都覺得自己這個電燈泡在發光。
還有顧清寒的第二條微博，只有五個字和音訊。
——《夢中的婚禮》。
葉止倒要聽聽，這兩人還能給自己撒上什麼狗糧。
點選播放，手機的外放音響裡，鋼琴聲響起，音質粗糙有迴音，不是來自錄音棚的作品，更像是日常生活中突然的錄音。
旋律說不上歡快，而是有些悲傷，這類純音樂本就是聽個意境的東西，一千個人都有一千個哈姆雷特，每個人的感受都不同。
葉止徹底把這首歌放進路揚和顧清寒的故事裡，如果路揚不會寫歌，他的才華也沒有展露出來，或許在外人覺得兩人有戀情的時候，他真的要變得患得患失。
但他後面成功了，曲子的最後也歡快，他們在暢想著後續的婚禮，這是夢中的婚禮，卻被顧清寒拿出來，放在世人的面前。
這是坎坷的愛情路。
雖然他們走得通順，可世間更多的愛情都坎坷。
“好聽好聽。”
葉止當即下載，也不想再發光發亮，而是隨便找了兩本悲傷結局的言情小說，一邊播放《夢中的婚禮》，一邊默默
還是看別人談戀愛有意思。
看別人分手，愛而不得......更有意思。
“嘿嘿。”
葉大燈泡躺在床上，看著手機閱讀APP裡的悲情男女主角，笑出豬叫聲。
...
次日。
深夜。
有人相愛，有人夜裡看海。
顧添衡點燃三根煙，插在身前的細沙，他抱著腿，眺望著高懸在海平面上的月亮，很圓。
海邊人不少，男女老少，每個人都在嬉戲打鬧，可他孤身一人，他帶著耳機，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他不該出現在這的，《海闊天空》的成績很好，樂隊有了越來越多的邀約，不再是只有酒吧老闆給他摔下一摞摞百元鈔票，讓他把《仙兒》唱一個晚上。
音樂節，商演，還有樂隊隊員提議的召開演唱會，活動如過江之鯽，可他都拒絕了。
他是昨天聽到《夢中的婚禮》的，然後推辭掉了所有的活動，儘管昨晚喝了個宿醉，卻還是直接買了張直達沿海城市的車票。
因為今天九月八號。
這是個重要的日子，至少對他來說，他沒有功夫和心思去搭理顧清寒和路揚的糟心事。
曾經也有人跟他看海，她描繪著春暖花開和潮起潮落，跟他說生活美好，要走下去。
可她沒有走下去，時至今日，來到海邊看海的只有顧添衡了，他聽著耳機裡《夢中的婚禮》，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在夢裡他與她相識數次，見過無數的面，也牽過無數次的手，他想要擁抱又害怕驚醒，擔心戳破這夢幻泡影。
他的愛在天上，如流星滑過夜空，哪怕窮極一生也握不住手心，就像腳下的細沙。
“都，都都都都都......”他醒了，難聽地哼著歌。
看著周邊的人變得稀少，最後沙灘上只剩他自己，惶惶人間只有他在吹著海風。
像是曲終人散。
的確是曲終人散，他拔掉了耳機，《夢中的婚禮》一曲終了，迴圈下他開始了外放，悲傷和歡脫的旋律在海邊肆意。
夢中，他也參加了婚禮，拿出戒指的是他自己。
“歌不錯。”手機沒電了，最後聽完一遍，他輕聲說。
“十年了啊。”
他站起身，踩平了腳下的沙，還有那幾支燃燒殆盡的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