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差三天，我見到鶯女就整整一年了。”木妖慢慢說著，好像在回憶著什麼美好的事情，“說實在話，從第一面見到那個孩子起，我就特別喜歡她。或許你說的對，她身上必定有什麼吸引人的東西……
“那是一個傍晚，我在自己構造的葦海中漫步，忽然聽到了‘砰砰’的撞擊聲，我看到一個軍訓的女生正把自己緊緊關在訓練場的坦克艙內，裡面還嚴嚴實實地貼滿了膠帶，她虛弱地踢踹著艙門，但是可能因為密閉時間過長，裡面氧氣不足，所以動作根本沒有什麼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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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急忙開啟艙門，她像發狂似的把那些粘著的膠帶撕扯下來，弄得滿身都是，這時候我清晰地看到了，這個孩子的靈魂有許許多多的缺陷，而且，她剛才的遭遇，不是他人所為，而是自殺或者自虐。
“我與她進行了一次深談，瞭解了她家庭的變故，瞭解了她自虐的劣習，於是跟她約定，讓她把自己的靈魂自由交給我一年，我幫助她修補靈魂的缺陷，讓她成為一個正常、完整、快樂的……”
“你——不是為了害她？”
“哈哈，當然不是，我沒必要去害別人，我有自己的修行和事情要做，我們這種妖精生活在自己的幻境裡，有著自己的僕役，獵犬實際上就是我製作的一條木狗。但是像你現在一樣，那個孩子身上有什麼東西吸引了我，使我迫切地想要幫助她。
“她也想要改變，於是，我做了一個木製的靈魂安置在她的軀體裡，然後她把靈魂的自由交給我，我把它藏在瓜田之外，用藥劑製成瓜瓤來滋養它。同時，鶯女那失去自由的靈魂也沒有辦法做出自我損毀的事情。一開始一切順利，可是後來，鶯女越來越厭倦這種生活，她開始不聽我的勸告，四處遊蕩。但是沒有辦法，她的靈魂沒有自由，所以她離不開此地，她的性情開始變得乖戾起來，不斷地想要拿回自由——
“她的靈魂雖然經過滋養恢復了許多，但還有著種種缺陷，比較急躁，頹廢，我不能接受一個不完美的作品。所以我把藏著她自由的西瓜鎖在瓜秧上，派獵犬看護。這樣那些靈魂就不能接近並且偷盜它，鶯女一直彷徨無奈，我也以為一切萬無一失。但是萬萬沒有想到，她居然利用了你……”
“可是我並沒有認為自己被利用了。”我冷冷地打斷她的話。
“呵呵，”木妖的笑聲愈加嘲諷，“我是木妖，所以善於雕琢，我要雕刻一件完美的靈魂。可是她就是這樣沒有耐心，欺騙或者魅惑你，讓你幫她達到目的，然後把你撇下，一走了之，這難道不是利用你麼？我之所以下這麼大力氣派獵犬去尋找她，不僅僅是為我的作品負責，而也是為她自己負責。”
我的右手掌心忽然傳來一股力量，像微弱電流透過的感覺，那是曾經有過烙印的部位。而那種力量就好像鶯女又點燃香菸想對我訴說什麼似的。我忽然間意識到了一些東西，於是微笑著對木妖說：“不管你怎麼理解，我始終相信鶯女不是在利用我，她是我的朋友，而我，也願意幫助她這個朋友，她不會拋棄我的。我們可以打個賭。”
“賭什麼？”木妖爽朗地笑了，看樣子是信心十足。
“如果鶯女真的棄我不管，我願意答應你三個要求。否則，你要答應我三個要求。”
“沒有問題，只要我能夠做到。但是以我對那個孩子的瞭解，你輸定了。”
掌心原來痣的位置劇烈顫動著，我彷彿聽見鶯女在呼喚我的名字。
我也自信滿滿地對木妖笑了：“我和你不一樣，你相信自己，我相信朋友。”
“那就等你的朋友來救你吧，哈哈……”
“呵呵，不用等了，我來了。”一個美妙而沉穩的聲音響起，鶯女不知道什麼時候又站在了我的身邊。
木妖顯然十分吃驚，那條影子一直呆呆地躺在那裡一動不動。鶯女走過來，用她的左手拉住我的右手，對她說：“其實我特別感謝你，但我不想變成某人的作品。我不敢想象那是靈魂還是木雕，我還是願意做一個有缺點的自然人，而不是一臺完美的手藝活兒。（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