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身子抖了一下。
方才大佬與八岐大蛇搏鬥的時候，他努力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雖然大佬從最開始與自己相遇的時候就說，他的目的是屠龍，而且是讓自己屠龍，但是路明非一直覺得那只是一個玩笑。
更何況，這還不是什麼三代種次代種，而是神話中站在所有龍族的頂點，高坐於王座之上的白皇帝。
即便對方處於新生的虛弱狀態，但是光看著那龐大的身軀以及無比的威壓，路明非就覺得自己腳有些軟。
為什麼，為什麼一定得是自己？
八岐大蛇只剩下一個頭顱，那一雙洪燭一般的金色瞳孔因為吳行知的話語而掃視過來，她是很智慧的生物，路明非毫不懷疑對方比自己更加聰明。
他也毫不懷疑對方聽懂了吳行知的話。
她在注視著這個即將給她最後一擊的男人。
“別看著我啊——”路明非閉上眼睛，臉色蒼白。
懷裡面包裹起來的色域此刻有些發燙，對方似乎意識到接下來要發生什麼，微微顫抖起來，那不是恐懼，而是激動。
“連一把肋差都比我有勇氣。”路明非這麼想著，但是身子依舊一動不動，他可以坦然的承認，自己不敢，不敢向那高高在上的存在揮刀。
“你還在等什麼？別浪費時間了。”吳行知的聲音傳來，路明非聽得出來其中帶著不耐煩的意味。
“我在等這條龍自己流血而亡......”路明非很想這麼吐槽，但是這顯然是不可能的，以八岐大蛇的恢復力，如果不是吳行知在旁邊壓制，對方此時還能夠站起來，將在場的所有人都屠戮殆盡。
一隻手探過來，握住路明非的手掌。
路明非睜開眼睛，看到言袁袁鼓勵的眼神。
為什麼是鼓勵的眼神啊......路明非苦著臉，為什麼大家都想要自己去屠龍？
就連萍水相逢的，讓他心動的女孩，也這麼想？
“沒關係的。”言袁袁看出了路明非的糾結，柔聲道：“我陪你一起。”
路明非感覺到了對方手心傳來的力道。
他咬了咬牙，掏出了那把名為色域的肋差，死死的握住。
不就是屠龍嗎？又不是沒有殺過！
他一手牽著言袁袁，一手提著色域，努力展露出雄赳赳氣昂昂的氣勢，大步朝著八岐大蛇走去。
走到八岐大蛇的面前，他才發現，這玩意比遠看更加巨大，對方金色的瞳孔甚至大過自己的頭顱，路明非可以從對方瑰麗而威嚴的虹膜上面看到自己的倒影。
以及無比的蔑視。
即將被處刑的王，蔑視著那個持刀的劊子手。
手中的色域顫抖更加的劇烈，它發出渴望的鳴叫聲，與傲慢一樣，它已經迫不及待了。
吳行知掏出連結著輝夜姬的手機，開啟了攝像功能，上面跳出來一個提示。
【是否開始直播？】
吳行知沒有點確認，而是看向路明非，道：“準備好了嗎？你可以先試一下，我們只有三分鐘的時間。”
路明非臉色蒼白地點了點頭，他不知道吳行知在做什麼？這種時候，他準備拍個影片作紀念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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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如果前兩次屠龍，有人在旁邊拍影片作紀念的話，也許自己不會像現在這樣默默無聞，自己明明是那個付出了生命的代價去屠龍的人，而屠龍的榮耀卻歸於愷撒和楚子航。
他不是沒有想過，如果大家知道屠龍的人是自己，會怎麼樣。
但是，那種榮耀，自己擔不起的吧？
畢竟，愷撒和楚子航那種人，生來就是要站在聚光燈下的，而自己，從小到大都是個衰仔。
而這一次——
路明非看了看周圍的人，大家都寂靜無聲，都在等待著屠龍的那一刻，路明非覺得如果不是吳行知的威懾力，那些人恐怕早就想上前來取而代之了。
他們其實並不在乎自己，即便自己持刀站在八岐大蛇面前。
還好，自己不在乎他們怎麼想，他望向言袁袁，對方亮晶晶的漂亮眼睛裡面，全是自己的影子。
“足夠了。”
路明非這麼對自己說著，然後順應著色域的渴求，朝著那一雙巨大的金色瞳孔刺去。
肋差的鋒刃彷彿刺中了極為堅韌的皮革，八岐大蛇甚至懶得閉上眼睛用眼皮阻擋，鋒刃沒有刺破眼球。
路明非看到那雙瞳孔之中蔑視的意味更甚。
明明一樣是七宗罪，在自己手中，就像玩具一般。
路明非有些茫然。
這時，一道青銅色的影子帶著風聲刺出，與金色的虹膜相持片刻，然後洪燭般的瞳孔熄滅，鮮血炸裂開來。
“都是案板之肉了還這麼囂張。”言袁袁憤憤不平地操控著青銅短劍拔出，看向路明非：“沒事，我相信你可以的，別讓這大蟲子看扁了。”
她的臉色有些蒼白，強行突破八岐大蛇的防禦，即便只是最脆弱的眼球，對她來說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但是她依然堅定地看著路明非，道：“你是最特別的，我看得出來，並且一直堅信，只是你自己不知道。”
路明非張了張嘴，然後微微移開視線，不敢去看對方的眼睛。
別對我這麼有信心啊......
像我這種人，只會讓你失望而已。
雖然這麼想著，可是，路明非不想讓她失望，即使他知道自己真的只是一個普通的平凡的人，不是她心中的蓋世英雄，但是，路明非不想。
至少，努力一下？
於是，他又提起刀，走到那枚巨大的，暗綠色的心臟面前。
不管對方有多麼強大，心臟總該是要害吧？
他深吸了一口氣，雙手持握著色域，後退了兩步，然後奔跑，加速，色域發出喜悅的嗡鳴聲。
至少這一次，他不想做一個衰仔。
畢竟，他喜歡的女孩，那麼相信著自己。
心臟越來越近，他可以看到那玩意跳動的時候血脈的收縮。
叮——
色域撞擊在心臟外面暗金色的骨骼之上，路明非手一麻，色域脫手而去，掉落在地上。
反震力讓他身子後仰，結結實實地摔在地上。
遠遠有笑聲傳來。
“啊——”
“真好笑。”
路明非沒有動彈，他覺得自己此刻像一個小丑。
“屠龍？”
“沒有小魔鬼的幫助，就算龍傷痕累累的躺在地上不動，我都傷不了對方一根毫毛。”
“也是，我早就該有這種自知之明才對。”
他苦笑了一聲。
“畢竟，自始至終，我什麼都做不到。”
“也什麼都得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