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過後,直到顧嫵回學校時, 才有串門的鄰居說起計生辦那群人:
“你是不知道, 那個白胖點的牙都被打掉了,滿口滿臉的血, 老賴就是從他上衣口袋裡掏出來的一沓子欠條,當場就撕成碎屑屑了。”
“對啊,那人都氣哭了呢, 漬漬漬, 還幹部呢,娘們兮兮的, 我家大寶五歲的時候就知道男子漢流血不流淚了。”
“後來十裡八鄉的鄉親聽說後都找到鄉上去了, 鬧著讓鄉上給個說法, 不然就告到革委會去。
你是不知道,可把咱們苟鄉長給嚇壞了,當場就把計生辦那幾個給開除了。
我說他們就是該, 才兩三百的罰款,硬生生要一千五啊,真是肚腸都黑透了。”
……
聽的顧嫵是大呼過癮, 直感嘆這老百姓的生存智慧真是不能小看,一份罰款的事, 愣是刀不見血的搞掉了好幾個幹部。
這樣一來, 就算顧慶海已經當不成隊長了,但他都替這麼多人省了一大筆錢,大家夥可不得記著這個情嗎?
更何況這招一出, 就算顧慶海以前當隊長時得罪了的人,有想趁著顧慶海失勢踩一踩他的。
看他這麼兇殘,連正經的國家幹部也是想懟就懟,絕對也不敢輕易來找事了。
這一石三鳥之計,使得簡直是教科書級別的,有的學有的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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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過的丟溜快,在顧嫵跟林緒之兩一邊適應時代,一邊地下戀的過程中,轉眼間,顧小六揹著小書包上了學,連顧小七,都能圍上飯兜兜繞著炕跌跌絆絆的跑圈了。
李秀英做飯時一個不注意,都能讓這小丫頭摸到後院去。
有一次她正在做飯揪面片呢,一個恍惚,就聽見外頭有娃哭。
等李秀英奔出去的時候,就看見本來應該待在在炕邊玩的顧小七,腿彎彎的騎在狗身上,狗被她驚到了,嚇得到處竄。
而顧小七死死的揪著狗脖子上的那塊軟肉,正露著還沒長齊的兔牙嗷嗷的嚎呢。
可把平日裡人稱“李大膽”的李秀英嚇了個魂飛魄散。
等把孩子從狗身上弄下來的時候,她腿都嚇軟了,差點沒當場癱在那兒。
反而是自認為有了靠山的顧小七瞬間有了膽,咯咯笑著還想“騎馬”。
被醒過神的李秀英指揮著顧慶海一頓胖揍——沒辦法,李秀英人嚇軟了,實在沒那個精力。
顧嫵他們這時候上的初中是兩年制的,所以等她畢業的時候,滿打滿算才剛十四,比同一級的同學普遍小個兩三歲。
因為顧嫵成績特別好,家裡成分也不錯,她當年又是作為活招牌招上來的,所以上高中的推薦名額妥妥有她一個。
倒是讓幾個始終對她有點意思,只等著她初中畢業招工後,就好好勸勸家裡人接受她的男生們死了心。
沒法子,這時候人上學的標準年齡是八到十歲,等初中畢業時十六、七,也該到談婚論嫁的年齡了。
可顧嫵上了高中,明白著還得兩年呢,他們等不等得住兩說。
但唸書唸到這程度的姑娘,至少也得嫁個一起上了高中的同學吧。
他們這種的,要是沒個當官的爹撐著,就算能等兩年也沒用。
所以就乖乖的死了心,聽家裡人的意思,該定親的定親,該結婚的結婚。
至於年齡不夠?
這有多大的事兒,這時候的人普遍結婚早,而且更看重擺酒席。
酒席一擺,那人就是結了婚的人了,至於那張結婚證,哪對小夫妻不是等年齡到了再補。
要是有單位實在不行的,那也好辦,提兩條牡丹煙去趟派出所,改個年齡也就把證領了,這時候改個年齡又不是多棘手的事。
倒是一直教書教的蠻好的林老師辭了職。
一起教書的女老師老捨不得他,嘰嘰喳喳了半天,問他這是要上哪裡高就去,校長也不怎麼想放人。
但人林老師說了,自己就是為著上山下鄉,接受再教育來的。
以前學校缺乏教副課的老師,他這才自我犧牲,放棄改造的機會,來幫助同學們共同學習。
但眼下又一屆高中生出來了,學校已經不缺教副課的老師了。
他功成身退,當然得回自己的插隊地接受再教育去,免得違背了自己當初來這邊的初衷。
這崇高的政治覺悟,可把校長跟一幫老師們給震的半天沒說話。
顧嫵聽了後拿眼皮子夾他一下:“你說,你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好好的老師不當,怎麼忽然就想著辭職回村了呢!可別給她扯什麼思想覺悟高。
林緒之什麼德行,別人不知道,她還能不知道嗎?這人多半是又想到什麼鬼主意了。
“哎,你都要上高中了,我又不能跟著去教書,那幹嘛還要擱這裡待著?”
還不如老實回村討好丈人丈母孃呢!
她那個小姨初中畢業沒得著上高中的名額,剛才找了個學裁縫的師傅沒多久。
就已經有人家在打聽了,李老太太跟李秀英問過李玉香的意思後,就火速就給人訂了親,說好了年底就過門。
那姑娘比他家阿嫵才大兩歲呢,可見她的現在就是阿嫵的未來。
他那對便宜老丈人老丈母孃哪哪都好,但就是重農親知的。
不但認為知識分子心眼多賊沒用,還一門心思想在本地農工裡給阿嫵招個上門女婿回去。
據可靠情報,這時候人選都已經物色上了。
都這光景了,他要是再不回去毛遂自薦,那兩年後他說不定連媳婦都沒了。
倒不是他對阿嫵沒信心,但這邊人結婚最看的還是門當戶對。
自己要是個工人都還好,雖然是外地的,但只要同意了上顧家頂門,這劣勢就反倒成了優勢。
但關鍵是他林緒之既是個外地知青,又是阿嫵明面上的老師——這在他老丈人眼裡,簡直就是一等一的不靠譜。
他這老丈人,為人可陰著呢,要是被他給盯上了,自己跟阿嫵的親事絕對得生個一波三折。
他雖然不怯,但能提早解決了的,那就先解決唄!
沒必要非得混在學校裡,當這個註定沒啥出息的聘請老師。
反正當初來省一中當老師,圖的就是跟阿嫵朝夕相處、甜甜蜜蜜的。
誰知道來了以後,反而連談個戀愛,都不能光明正大的談了。
地下情這東西,短時間內那的確是既刺激又激情,但時間太長了可就刺激過頭了。
還不如趁這個機會早點把師生名分給解除了,免得顧慶海知道了,還真當他是個引誘學生的淫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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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者,也只有沒了這一層身份,自己追起阿嫵來才能理直氣壯的……高中生不比初中生單純好騙了。
自己要是還頂著老師的名頭,可不得成天親眼看著別的抽男人想方設法的勾搭自己親親老婆嗎?
可滾犢子吧,他林緒之就是小氣醋性大,看不得別人靠近自家阿嫵三米之內。
所以能光明正大的宣佈主權,當然是無……比……重……要……了。
“哎,想什麼呢?咬牙切齒的,快收一收,小心別人看見了,還以為我們的林老師中風了呢!”
林緒之臉上的表情一僵,委委屈屈的拿著狗頭蹭蹭顧嫵:“阿嫵現在都不心疼我了。”
以前興起都是哥哥哥哥的叫,哪像現在,動不動就嫌棄,還有什麼叫中風?
自己難道不帥了嗎?怎麼能用那麼面目猙獰的詞來形容一個美少年呢?
“噗!”
顧嫵樂摸狗頭,心想這還不是你自找的,以前你還特別注重形象呢,哪像現在,動不動就跟個孩子似的,小心眼不說,還多動症。
怪不得以前網上看雞湯文,總有愛情專家說當男人越愛一個女人,在她跟前就會越像個孩子。
雖然她對這個說法向來是半信半疑的,但關於時間越長越幼稚這一點,顧嫵還是服氣的。
沒看她家小黃人的日常表現都快退化到孃胎裡去了嗎?
……
送顧嫵報道,並宣誓了一番主權後,林緒之才啟程回了寧遠,但不知道他幹了點什麼。
等顧嫵第一周放假回家的時候,一推門進去,發現本來應該在知青點待著的某人。
居然光明正大的擱顧家待著,看她進來了還裝作不認識,一臉好奇的往顧慶海臉上看。
顧慶海只當這孩子不認識顧嫵,還一個勁的熱情介紹:“這是我家大閨女,到省城上高中去了,學習好著呢,這是上學回來了。”
顧嫵:“……”
哎呦我去,這才一個周的時間,林緒之你這是對俺爹幹了點啥?
聽這熱情的媒人式語氣,可不就是介紹相親時,媒人總愛用的嗎?
明明自己上週去上學時,李秀英急著到處跑,顧慶海還一副不急不急,我閨女再留兩年的態度呢。
這才一個周,不急不急就變成生拉硬拽,把個知青小哥哥塞給俺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