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不是看見我們了？”
“不，我想那只是你的錯覺，”鄧布利多鬆開了哈利的胳膊，“記憶只是對過往已發生的事情的記錄，裡面的人或事都是固定不變的。所以奧格登記憶中的梅洛普是不可能看到數十年後訪問奧格登記憶的我們的。”
“可是我們走的時候梅洛普看過來了，她好像還要說什麼。”哈利還是堅持道。
“哈利，我們看到的都只是奧格登所見所聞而已。”鄧布利多耐心地解釋道，“當時奧格登也回頭了，正好梅洛普也看向他逃走的方向，我們正好就在這個位置上，所以你才會看到梅洛普看向我們。”
哈利仍是有點不信的樣子，他仔細回想著當時奧格登在哪兒，可惜他當時回頭去看梅洛普了，並不知道奧格登的情形。也許他們還能再進去一次，看看當時奧格登是不是也回頭了。
“也許我們應該再確認一下？也許當時還發生了什麼，或者有什麼別的……”哈利有點說不上來，“幾年前伏地魔的記憶曾經從日記本裡跑出來甚至還控制別人……”
“這並不是我第一次觀看這段記憶，”鄧布利多搖頭道，“事實上，我已經看過很多次了，奧格登回頭的時候，梅洛普大約是想告訴他什麼，但是莫芬追得太近了，而且他向來是心狠手辣的，奧格登不得不先逃走保命。”
哈利忍不住總去看冥想盆，一邊問道：“那梅洛普她後來有沒有……”
“嗯？啊，你是想問她是不是活下來了嗎？”鄧布利多將奧格登的記憶重新收回到水晶瓶裡，“她當然活下來了。奧格登幻影移形回到了部裡，大概十五分鍾後他帶著一批傲羅們趕了回去。老岡特和他的兒子進行了激烈的抵抗，但最終都被制服了。威森加摩給他們判了罪——莫芬有攻擊麻瓜的前科，而且態度惡劣拒不認錯，被判阿茲卡班服刑三年；而馬沃羅主要是負隅頑抗的時候擊傷了奧格登和多名魔法部官員，被判有期徒刑六個月。”
“馬沃羅？”哈利敏銳地注意到老岡特的名字。
“是的，”鄧布利多露出了讚許的微笑，“先前你就提到了伏地魔的日記本，我猜想你已經有所懷疑。是的，老岡特正是伏地魔的外祖父，梅洛普正是他的母親。岡特是一個非常古老的巫師家族，他們是斯萊特林最後的傳人。但由於他們像那些崇尚純血統的老家族一樣，為了保持血統的純淨慣於近親結婚，以至於一代又一代的精神狀況越來越偏激和暴力，再加上特別喜歡豪華的排場，所以早在馬沃羅的好幾輩人之前，他們家族的財產就已經被揮霍殆盡了。正如你剛剛所見，他們最後落得窮困潦倒，甚至被他們最看不起的麻瓜嫌棄。”
“梅洛普是伏地魔的母親的話，那莫芬襲擊的那個騎馬的男人難道就是……”
“沒錯，很高興，你跟上了我的思路。”鄧布利多走到了桌子後面坐了下來，“那正是老湯姆·裡德爾，一位相貌英俊的麻瓜，他常常騎馬經過岡特家的小木屋，梅洛普一直痴痴地暗戀著他。”
“他們後來真的結婚了？”哈利吃驚地問道，“可他看上去好像……呃……”
“你大概忘記了，梅洛普她是個女巫。”鄧布利多說，“老岡特在家中實行高壓統治，他把兩樣祖傳的遺物看得和他的兒子一樣珍貴，而梅洛普甚至比不上其中的一件。她在這樣的環境中，魔法力量沒能發揮出來，直到馬沃羅和莫芬都被關進了阿茲卡班——她第一次獨自一人、可以隨心所欲地生活，我想，她充分地施展了自己的才能，逃離了曾經水深火熱的日子，並且謀劃過上她夢寐以求的生活。你覺得，她會用什麼辦法讓湯姆·裡德爾忘記他得麻瓜情侶而愛上她？”
“奪魂咒？或者……迷情劑？”想到這個，哈利不禁想起他在魔藥課上聞見的味道：蜜蜂公爵的快樂棒棒糖、蛋糕、飛天掃帚的木頭味兒、還有一股詭異的清新水草味道和弗洛伯毛蟲的粘液味兒……自從得知迷情劑能讓人聞見令自己愉悅的味道之後，哈利就感到十分迷惑，水草也就算了，弗洛伯毛蟲……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曾經神奇動物保護課上海格讓他們養了這玩意兒很久……那真的一點兒都不讓他感到愉悅。
發現哈利走神，鄧布利多輕輕咳了咳拉回了他的注意力，“我也傾向於梅洛普使用了迷情劑，它能讓一切看上去好像很浪漫，而且操作起來也不太困難，也許裡德爾在路過的時候只不過是喝了一杯水。總之，幾個月後小漢格頓村村民驚奇地得知有錢的鄉紳家的兒子和流浪漢的女兒私奔了，這是多大的醜聞！不過和馬沃羅從阿茲卡班回來後的震驚相比，這就不算什麼了。據我所知，從那以後他再也沒有提到過女兒的名字，甚至她的存在……也許，女兒離家出走和一個麻瓜私奔給他帶來的震驚可能是他過早去世的原因之一。當然也可能他只是不會自己做飯吃，阿茲卡班搞垮了他的身體，他甚至沒能活著看到莫芬回去。”
“那梅洛普後來呢？伏地魔不是在孤兒院長大的嗎？”哈利問道，“而且……我記得是他殺了老裡德爾。”
“是的，”鄧布利多說，“關於中間的部分，我們必須得做一些猜測。據我所知，傳聞他們私奔的一年之後，老裡德爾突然回到了小漢格頓的大宅裡，但他的身邊沒有他的妻子，他一口咬定自己是被‘欺騙’和‘矇蔽’了。我想他恐怕是想說他中了魔法，但他怕被當做瘋子所以不敢使用這個字眼。而他離開她的時候，梅洛普正懷著身孕。”
“出了什麼事？迷情劑失效了？”
“這又只能靠猜測了。我想，斯拉格霍恩教授應該在課上給你們講過，迷情劑並不能帶來真正的愛情。也許，梅洛普的確是深愛她的丈夫，所以漸漸地她不能再忍受只有依靠魔法才能獲得虛假的愛，所以她很可能停止了使用迷情劑。她自己愛得太痴迷，以為只要丈夫知道她如此愛他就會反過來也愛上她，或者，至少會為了孩子留下來。然而，她的兩個打算都落空了——湯姆·裡德爾毫不留情地離開了她，並且可能怨恨著她，他甚至從沒費心去打聽過他們的兒子後來怎麼樣了。”
哈利不知道應該說什麼，伏地魔最終是在孤兒院長大的，梅洛普死了，鄧布利多曾經不止一次地說過，伏地魔從未感受過愛，他不理解甚至認為愛很可笑，並且十一年前就栽在了愛上。
哈利突然覺得伏地魔十分可悲，梅洛普大概將她所有的愛全都傾注在了老裡德爾一個人身上，伏地魔才會……然後哈利突然意識到他竟然在同情伏地魔，他連忙止住了這個念頭。
“瞭解伏地魔的這些過去很重要嗎？”
“我認為非常重要。”
“呃……和那個預言有關？”
“是的，的確是這樣。”鄧布利多答道，“不過除此之外，我想我們還可以看到一些其他的東西。”
“其他的東西？”哈利不解。
“愛可能令一個人變得偉大也可以令人變得卑微，有時候它讓人無私地奉獻，有時候也會使人瘋魔不擇手段。”鄧布利多說道，“我在你一年級的時候就曾告訴你，保護著你的你媽媽的愛，我一直希望你能明白愛的偉大和力量。但我也希望你能看到愛的另一面，盲目、瘋狂和自我毀滅。”
哈利看著鄧布利多，懷疑他是不是知道他之前偷偷跟蹤德拉科的事了，還有……他比任何時候都更高頻度地使用著活點地圖——甚至是夜裡明明那上面什麼都看不出來的時候。
哈利感覺屁股下面彷彿坐了一個針墊，鄧布利多慈祥的目光也變得扎人起來，他不舒服地扭動了一下，避開了鄧布利多的眼睛，“我不會再那樣做了。”
有一瞬間鄧布利多臉上似乎閃過了一絲驚訝，但他很快掩飾了過去，“我原先倒並不是擔心你會這樣。”
哈利奇怪地抬頭向鄧布利多看去。
“最重要的是，你能明白就好，”鄧布利多卻沒有進一步解釋的意思，他站了起來，“時候不早了，今天我們就到這裡吧。”
哈利也只有站了起來，他準備轉身離去，突然又想起先前的問題來，“伏地魔曾經寫的日記裡，年輕的他這麼多年之後突然活了過來，梅洛普會不會……”
“我想我們今晚非得把這事說清楚不可了，你們二年級時候裡德爾的日記本可能給了你錯誤的展示，”鄧布利多說道，“年輕的伏地魔並沒有活過來，而是那本日記擁有自己的意識。”
“擁有自己的意識？”哈利不解。
“那本日記非同尋常，關於它詳細的內容我們今晚恐怕一通宵都說不完。簡單地來說，那本日記裡的伏地魔和現在的伏地魔並不能完全算是同一個靈魂。”
“不是同一個靈魂？”哈利吃驚地說，“伏地魔創造了一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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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哈利，我們並不能憑空創造出靈魂來，”鄧布利多搖頭，“也正是因為這個，大家都知道任何有自己意識的魔法物品都可能非常危險。”
“可是學校裡的畫好像都有自己的意識啊？”哈利問道。
鄧布利多卻搖了搖頭：“畫稍微有些特殊，但即便是肖像畫們也並非全都有自己的意識，那是一種特殊的魔法，會忠實地繼承被畫的人的性格特點和記憶，當然如果肖像是在該人還活著的時候畫的話效果會更加逼真。但很遺憾，大多數畫作是沒有靈魂的，它們更像是一段記錄，可以根據我們的要求作出相應的反應，甚至受到支使。很大程度上，它們彷彿擁有真實人物的記憶和性格，並且據此作出符合的感情和反饋，於是看上去就像原來的那個人還存在一樣。”
“這樣啊……可是這真是很難分辨啊？就比如胖夫人，要不是在畫裡，她看上去和我們沒多少區別，”哈利嘖嘖稱奇，“那年西裡斯闖進來的時候……”
提到西裡斯哈利突然停住了，鄧布利多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說道：“我只是說‘大多數畫像’是沒有靈魂的，胖夫人正是個例外。四個學院裡也只有格蘭芬多的入口是用畫來看守，由胖夫人擁有自己的意識，她數百年來一直守衛著格蘭芬多。所以和其他學院不一樣，口令都是胖夫人自己決定的。我記得曾經有一段時間她迷上頻繁地換口令，讓麥格教授十分困擾。連自己學院的院長都沒法進入公共休息室，你能想象嗎！”
“這兒校長們的畫像也都有自己的意識嗎？”哈利問道。
校長辦公室裡一直都掛著霍格沃茨歷任校長們的畫像，當時任校長遇到困難的時候，甚至可以向畫像們尋求建議，哈利就曾經在門外聽見辦公室裡傳出激烈的爭論聲。哈利這麼一問，很多畫像立刻都作出了不同的反應，其中菲尼亞斯發出了一聲極其不屑的嘲諷的笑聲。
鄧布利多搖著頭說道：“非常具有有迷惑性，然而答案是沒有，這裡的每一副畫像都是沒有靈魂的，它們沒有自我意識，只是曾經校長們的投影。哈利，你要記住，靈魂是無法被創造的，至少我們不能。”【1】
【6】
【6】
【小】
【說】
“那麼，那些擁有靈魂的畫或者其他物品是怎麼擁有了靈魂的呢？”哈利問道。
“這是一個很好的問題，”鄧布利多笑了笑，“不過要解釋起來需要花很多時間，我們現在就簡單地把它們理解為擁有靈魂的物品是因為有靈魂寄宿或者被禁錮在了裡面。但是，也並不是每一個禁錮了靈魂的物品都能甦醒獲得自我意識。畫是一個極好的承載品，肖像畫是所有物品中最容易讓靈魂甦醒獲得意識的物品之一。”
窗外的夜色越發地深沉了。
“好了，關於靈魂和畫作的討論今天就到這裡吧。”鄧布利多說道。
哈利點了點頭，“晚安，教授。”
“晚安。”
哈利走向門口，就要離開的時候，忽然看見一張放著許多精製銀器的細長腿小桌上，有一枚醜陋的金戒指，中間鑲嵌著一塊大大的、有裂紋的黑寶石。
哈利停下了腳步，有些猶豫地問道：“教授，那枚戒指……那不是、呃……馬沃羅·岡特給奧格登展示的那枚嗎？”
“正是那一枚。”鄧布利多微微點了點頭。
“那天晚上我們去拜訪斯拉格霍恩教授的時候，你好像戴著它？”哈利問道，“它一直在你這兒？”
“不，我是最近才弄到的。”鄧布利多說，“事實上，就在我到你姨媽姨父家去接你的幾天之前。”
“你的手就是在那時候受傷的嗎，先生？”
“差不多就是那個時候，哈利。”
“怎麼會……發生了什麼事？”
“今天太晚了，哈利！”鄧布利多站在門邊，“下次再給你講這個故事吧，晚安。”
“晚安，先生。”哈利不得不離開了鄧布利多的辦公室，他滿腦子都是馬沃羅·岡特的戒指、鄧布利多的手、還有梅洛普和老湯姆·裡德爾的事。直到他對胖夫人說出了口令爬進洞口的時候，才忽然意識到好像有什麼不太對勁——梅洛普最後那句，說的是蛇佬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