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六點,大雨滂沱。
烏黑色的濃雲緩緩墜了下來,如一條黑龍盤旋在天空引而不發。
在隆隆雷聲之後,成千上萬噸的水鋪天蓋地的降落,狂風劃過海面捲起陣陣波紋,浪濤一遍又一遍的撲打著沿岸的碼頭。
靠近碼頭的集裝箱被吹的吱呀作響,發出了淒厲的聲音。
天色暗的很快,才一會兒就伸手不見五指,唯有陡然咆哮的雷暴帶來幾許光亮,但這微弱的光線在一瞬間又消散了,彷彿在黑暗中隱匿著噬光的怪物。
“這幾天天氣真怪。”坐在守夜值班室中的常樺關緊了窗戶,看著遠處翻湧的大海冷不禁冒出了一句。
他嘗試著推開門,但推開門後迎面吹來的狂風在一剎那席捲了整個值班室,一時間檔案翻飛電腦墜落,大風從各個縫隙裡湧入吹得燈泡左右搖盪,令他黑色的影子拖拽在地上搖擺不定。
“該死!”
常樺低聲暗罵,這一小半功夫他全身上下都溼透了。上衣凌亂不堪,連帶著褲子整個的被雨水打溼,水滴順著褲腳一點點流進了黑鞋幫子。
如果不是今晚有事常樺早就找藉口跑了,哪還會跑這鬼地方呆著?
想到這裡他的臉色有些古怪,事情的起因比較突然,今天下午大腹便便的老大接到了陌生的電話,還沒說幾句就嚇的腿軟倒在了地上,在數秒之後開始了哆嗦...全然不顧一大群小弟在場。
放往日裡這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那個油膩的中年男人非常顧及自己的面子,平時出入娛樂場所都會帶上幾個剛泡的嫩模,手裡抽的雪茄一個塞一個名貴。
不過縱然雪茄再名貴,老大還是下意識的手抖並把它抖進了垃圾桶裡。
掛了電話以後,他下意識盯上了自己的得力干將常樺,並一遍又一遍的交代今晚的客人很重要,生怕常樺有半點差池把這一次的交易攪黃了。
不過與其說是‘交易’,更像是單方面的供給。
常樺瞥了一眼值班室裡漆黑的一個箱子,剛才他拎過來的時候可是費足了勁,看這架勢就不簡單。
站在值班室的常樺藉著微弱的燈光打量著周圍的環境,黑漆漆的碼頭被填滿世界的雨水和洪流的巨響死死蓋住了,天地間只剩下了他一個人。
這一刻常樺的神色有點憂慮,他在思考今晚的貴客會不會找不到路。
也難怪他這麼想,這巨大的碼頭有數千個集裝箱,而值班室裡昏黃的光線更是如大海中的一葉孤舟,彷彿在下一秒就會散去,在這種條件下找人簡直跟大海撈針一般,更別提交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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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常樺顯然多慮了,不遠處有隱約可見的車燈照來,他低下頭看了一眼手錶,時間是十八點零五,跟老大說的時間稍微有點不一樣。
‘嗒..’
'嗒..'
黑暗裡傳出了清晰的腳步聲,赫然蓋住了外界的風雨。
這一刻常樺全身毛骨悚然,他下意識的抬頭,看見了門外一張蒼白的臉,還有那雙猩紅的眼眸。
看到這一幕他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並以為自己碰到鬼了,不過回神以後發現這個男人並沒有張牙舞爪地撲來,而是非常安靜的在門口站著。
外面的男人黑衣,黑褲,帶著一雙白手套,明明沒有拿傘衣服卻乾淨整潔。
‘叩叩!’
敲門聲傳出,還挺有禮貌。
常樺下意識打開門並後退一步,等待著男人走進來。
然而推開門走進來的並不是他,而是一個穿著白色洋裝的少女,漆黑的長髮紮成單馬尾,高高的豎著。她打了個哈欠走進來坐在椅子上,低垂雙眼。
緊接著男人走了進來,身後連帶著幾個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
“你們遲到了。”
常樺出聲給自己壯了壯膽,他當然知道這句話不痛不癢根本沒法證明什麼,雙方的地位天差地別乃至於老大都差點跪下來,但他還是選擇開口彰顯一下自己的存在感。
“東西呢?”身穿西裝的幾人中走出一個開口,但很快閉上了嘴並默默拎起角落裡的黑色箱子離開。
在離開前他們還不忘帶上門給裡面的人留下一個良好的聊天環境。
常樺張了張嘴表示他還沒出去呢,你們這群撲街走就走別關門啊!
“很難得你今晚會出來。”帶著白手套的男人開口了,面無表情地看著身前的少女。
“交代幾句話而已,正好撞見你就過來玩玩。”身穿白色洋裝的少女很爽快的略過了常樺,和男人搭上了話:“好久不見,姬琛。”
“如果只是說幾句話就把我喊來了,我不介意斷你兩條腿玩。”姬琛輕輕側了側頭,蒼白的肌膚在溫黃的吊燈下顯出一股死寂。
“我沒這個閒工夫陪你聊天,而且要找人也不會找你。”洋裝少女全然無視了姬琛陰暗的臉,旁若無人的說道:“今晚先收一收別的念頭,死多少人我不管,有個東西你必須拿到。”
“那個十字架?”姬琛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常樺腿一軟差點坐在地上,剛才好像聽見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雖然他以前也幹過偷雞摸狗的事情,但不至於鬧得這麼大...死多少人她不管?!
這種事情常樺當然知道聽不得,一旦聽了先別說自己能不能活下去,就連他的家人都會遭到連累,簡直倒黴到了極點。
當然現在還算有一點活路,畢竟他本身在局子裡有備案,不算什麼好人,除了同流合汙以外要是想保住命必須用一點極端的方法。
他左顧右盼看見了值班室掛在牆邊的一根警棍,下了下狠心拿起來給自己腦門上來了一記狠的...成功的昏迷了。
旁邊的兩個人全然對這一幕視而不見,而是自然的接著剛才的話題往下說:
“在哪裡?”
“臨本街展覽館的最中心位置,那裡會有本家的執法者。”
洋裝少女撇了一眼窗外劃破天際的雷暴,枝形的雷霆如黑色大龍一般在死寂的天空鋪滿蒼白。
“上一代的不是剛死沒幾年嗎,這麼快就有新的了?”姬琛臉上浮現幾縷狠厲。
他腦子裡回憶起那個持著雙刀的西裝暴徒,明明老的過分實力卻沒有半點下降,殺的姬家全脈寂靜無聲,就連宗堂裡的都不敢多廢話。
“不清楚,實力好像還行。”洋裝少女沉吟了一會兒淡淡的說:“你去試試看,打不過就用別的方法。”
“打不過?”姬琛沒來由的笑了兩聲,嘴角勾起了詭異的幅度,“這句話是在對我說嗎?”
“隨便你怎麼想。”洋裝少女搖搖頭,“別被宰了就好。”
姬琛笑了笑推開門,狂風暴雨順著敞開的大門吹了進來,卻連兩人的衣角都沒有拂動。
他踏出門的前一刻突然停住了腳,扭頭問:
“那個十字架有什麼用?”
但想了想姬琛又閉上了嘴,他清楚這個女人什麼也不會說,於是腳往下踩濺起了大片水花往外面走去。
在姬琛走後,洋裝少女輕聲吐出一段話:“Reverse the torrent of time and brio life。”
...
...
商業中心,編輯部。
悠揚的曲調讓人心情漸緩,夏齋倚靠在窗邊靜靜打量著燈紅酒綠的城市,雨水劃過玻璃的細瑣聲,水流撞擊在車海上的譁啦聲,音樂將一切都放慢了下來,在安靜的鋼琴曲裡不可違逆的事故持續上演。
今日的風兒甚是喧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