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門扭曲變形,向兩側分開。
女王緩步走向落魄的賢者。
跟隨她的腳步騰起的翠綠色樹葉,旋轉起來。
引動溼潤微風,滌清角落書櫃旁桌椅上的灰塵。
昏暗的囚牢因女王的到來而明亮了起來。
緊跟在後的肥胖公主,則全然沒有公主的端莊儀態。
只是低著頭,腿腳哆嗦。
“席勒。”女王落座,拿來桌上未完成的木雕,把玩起來,視線卻緊盯賢者,“你為何總要與我作對?”
“不不不,我怎敢和卡桑德拉世界的命運之王作對?”被稱作席勒的賢者無精打采地坐回床鋪,“恭維您還來不及呢。”
“你可以裝的逼真一點。”
“抱歉。”席勒歪著腦袋,邊扣腳邊不那麼誠懇地道了個歉,“那麼,您找我到底有什麼事?”
說完就打了個哈欠,眨動的雙眼透著昏沉的睡意。
女王輕嘆一聲,“他死之後,我再也沒有對人說過心裡話。”
“你是第一個,知道嗎?”
“一個填滿怨憤的垃圾桶,僅此而已。”席勒頓時睡意全無,或者說本來就沒有。
他躺倒在床,想用手給背抓癢,卻因為束縛怎麼也夠不著,只好像毛蟲那樣蠕動著蹭了起來。
“在你看來,只有怨憤嗎?”女王瞧見席勒滑稽的模樣,心中有的只是感傷和悲哀。
“包括一丁點微不足道的關心和愛意。”
席勒背對著女王回答道。
“微不足道?”女王蹙起眉頭。
“您想必知道,我並不需要常人賴以維生的要素。您以為的付出,於我如浮雲。”
“扶持我坐穩王位的人是誰?難道不是你嗎?”
“那只是簡單的等價回報。”席勒放棄抓癢,坐正回道。
女王沉默。
“您之前難民潮中救了我的命,我便賭上‘賢者’之名,傾聽您的話語,用畢生所學的知識來報答您。”
“您現在試圖用無辜者的性命換取權勢,置我於不義之地,我便舉‘賢者’之名反抗您。”
“自始至終,就只是這樣的關係。”
“...僅僅只是這樣?”女王像個小女孩似地緊緊抿住了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眼前邋遢的男人。
像是就要哭出來,像在壓抑著狂猛的怒意。
“是的。”席勒斷然回道。
“不,我不承認。”
女王手裡的木雕砰然爆碎,眼中好似倒映著世界的面目。
老人、小孩、樹木、果實。
火焰、冰霜、大地、天空。
萬物永珍俱在眼中流轉。
席勒肅然。
“您就要進階傳奇了吧?王位於您有何意義?”
“見過大海的人,會嚮往小溪嗎?”
“不要對我說教!”
女王用那雙眼眸看向席勒,“你終將臣服於我。”
“成為我的丈夫。”
“看到她了嗎?我的第二個女兒,卡莉妲。”
一旁站著的肥胖的公主,當即被無形之力舉起。
身體像橡皮泥似的被女王肆意揉搓,骨骼破碎聲接連響起。
嘴中和身體上溢位的鮮血被原路填塞回去。
驚叫、求饒,痛苦的悲鳴,淚水。
全都沒有。
因為卡莉妲的腦組織一開始就被女王捏壞,心靈也被扭曲成了一桶漿糊。
現在,有的只是呆滯而滿足的笑容。
“住手,茜賽莉雅。”
席勒臉色鐵青。
他沒有想到女王已經極端到了這個地步。
是不斷獻祭引發的性格變化嗎?亦或者是墮落之罪的侵染?
她走的到底是哪條傳奇之路?
未臻至傳奇境界...理應不能使用傳奇之力才對。
事態隱隱脫離掌控。
不過,仔細想,似乎也沒什麼。
強有強的好處。
“閉嘴,聽我說!”女王起身,深紅色的裙袍漸漸轉變為深沉而可怖的黑暗。
但在那黑暗當中,又有點點星辰點綴其上,發出隱約的光芒。
像是取了夜空的一角。
又像是晦暗的心靈中僅存的光亮。
席勒看到這一幕,心中頓時明了。
女王的傳奇之力,竟是萌生自心靈的“引力”。
怪不得她能提前使用。
星辰消失之時,就是女王抵達傳奇之日。
“你不願為我獻上賢明的智慧,不願為我露出笑容。”
“那我便扭曲你的心靈,教你做我的木偶。”
“她,我最愛的女兒,卡莉妲,是我對你最後的付出。”
“席勒,五天後,你將見證永固王座的誕生。”
話音落下,時刻環繞在女王身旁的翠綠樹葉,猛地籠向女王和公主卡莉妲。
下一瞬,她們消失在席勒眼前。
“...”
席勒看向被女王扯開、此時又恢復原狀的牢門。
他避開牢房內還未完全消失的傳奇之力,一跳一跳地來到牢門口,頭努力向外伸。
“喂,隔壁的老騎士!查爾斯!過來,我有話跟你說!”
跪在地上的查爾斯,聽到隔壁隱約傳來的喊叫聲,不為所動。
一而再,再而三的沒有護住德洛麗絲,令他心如死灰。
受傷的手現在仍在淌血。
他有點想死。
“查爾斯!你這該死的女兒控!給我滾過來!”
“我有辦法救你的德洛麗絲!”
席勒仍在叫喊。
數分鍾後,查爾斯在對方稀奇古怪的爛話轟炸下,有了揍人的衝動。
無法握劍的老騎士統領,拄著劍站起來,來到席勒的牢門前。
“說,否則我定要你為不當的言論付出代價。”
“拉倒吧你,什麼時候了還跟我在這端騎士架子呢!”
“...賢者,您說。”
“首先,我不是賢者,其次,今晚去找勇者。”
“有一位勇者,可以幫你的忙。”
“...”
“出去走動走動怎麼也比待在這地方好吧!守在德洛麗絲身邊她難道就會自己好起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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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謝謝您。”
“甭廢話,趕緊的,記得給自己止血,緩幾天再死。”席勒催促道。
查爾斯點頭,緩緩回到德洛麗絲的牢房。
席勒:“...”
真就浪費時間唄。
他退回床上,盤算起自己的手牌,“虛無教派的三十來號使徒...不行,奧古斯汀是個威脅。”
“刺客工會?不成,一幫二五仔,關鍵時刻靠不住。”
“獵罪公會...阿瓦爾?他今晚會和那名勇者接觸,退下來的老兵們是筆不小的助力,可以一用。”
“綠植區和秘樹區爛透了,趕緊去死吧!”
“王庭的話,克勞蒂婭,不,使魔都比她靠譜。”
“隱山潛修會...自然教派...墮落教派...”
席勒數完手牌。
最後,再加上他自己。
計劃萬無一失。
只待賢者歸來,啟航出發。
雖然,直到現在,他也不清楚賢者在哪。
但車到山前必有路。
他樂觀地相信著沒有見過一次面的賢者。
包括女王毫無底線的獻祭計劃和席勒的對抗計劃在內。
如同未卜先知。
賢者,早已計算好了一切的變化。
席勒只需按部就班地“對抗”女王,削弱獻祭的規模、引導獻祭的物件,再把諸如女王實力提升等突發情況和“不速之客”們處理乾淨,事就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