遞去三枚銀葉的註冊費用,視窗裡的狐族大媽接過揉搓兩下,放進抽屜。
然後拿來張空白的登錄檔,筆筒裡抽出羽毛筆,蘸了蘸墨水。
“姓名。”
“堂吉訶德。”
“年齡。”
“21。”
“性別。”
“男。”
“種族。”
“人類。”
“擅長什麼?”
“近身搏鬥。”
“意向職業欄填戰士和刺客,有問題嗎?考核後會給你正式的職業劃分。”
“沒有。”
“希望你是個手腳利索的刺客。”大媽耳朵耷拉下來,自言自語。
“戰士有什麼不好的麼。”顧澤問道。
大媽輕呵一聲,“衝的太前,容易死,明白嗎?”
“明白。”
“兩個月內的固定住址。”
“不固定。”
“家庭情況。”
“孤兒。”
“...”大媽懷疑地瞥了眼他身上做工精良的長袖外套,“離家出走?”
“孤兒。”顧澤重複道。
“孤兒就孤兒。”大媽意興闌珊地用筆在紙上寫下精靈語的“孤兒”二字。
又來一個分不清冒險者和獵罪人的溫室花朵。
小愛感覺這老狐狸好像罵了自己的主人,但又找不到證據,沒法嘴臭。
數分鍾後,大媽填完表格,放好筆後,啪啪幾下蓋上章,找來空白表格覆在上頭,親和術式翠光一閃,頭也不抬地將復印件遞給顧澤:“右拐,去做階位評測,記得把評測表交給測試的人,測完到我這蓋章。”
“好。”顧澤接過表格,離開視窗,打算做完評測再去找人問一問泉的行蹤。
現在大廳的氣氛有點尷尬,不太適合問人。
大媽瞧了眼他的背影,低頭小憩。
每天都有新人註冊成為獵罪人,每天都有老手登出放棄獵罪人的資格。
熟悉的人一個個消失,歡笑和淚水一樣短暫。
堂吉訶德,也將是他們中的一員。
沒有例外。
...
階位評測的房間約有四十個平米,厚實的石牆和鐵製的欄杆以及一個閉合的小門將房間隔成了兩個部分,其中佔地小的是用來休息的區域,佔地大的是評測區。
顧澤一進門,就看到休息區的長椅上坐著三個虎豹熊三個種族的亞人。
他們全都緊張地盯著欄杆後的評測區,連有人進來都沒有發現。
此時,評測區中,負責評測的阿瓦爾,提著柄竹槍不斷突刺。
招式雖不起眼,似乎就是普通的刺擊、收回、再刺,但他對面提著把寬背大砍刀的獅頭人,左退一步右退一步,喘息粗重的像是鼓動的風箱,僅上陣幾分鐘就已顯露疲態,裸露在外的肩膀和胳膊上全是竹槍的抽痕。
毫無還手之力。
三個旁觀的亞人見證了一場單方面的吊打。
比術式,比不過阿瓦爾純熟至極的領域術式。
比拳腳對抗,比不過他無懼痛楚和愈戰愈勇的戰神姿態。
比刀槍,比不過他從軍數十年生死搏殺間鍛鍊的刀槍技巧。
“哥們,我肚子不大舒服,下午...明天再來。”虎頭人悻悻起身,捂著肚子走了出去。
掏錢捱揍也太它娘的蠢了吧!
“那啥,我坐的不太舒服,起來溜達溜達。”豹頭人也站起來,走了出去。
掏錢捱揍還不一定得個好評價也太蠢了吧!
熊頭人:“?”
他們走肯定有走的說法,但我不懂,繼續坐在這會不會暴露我是個蠢貨?
他這樣想著,跟著站起,走了出去。
隨大流,穩妥。
小愛:“他們幹嘛去?”
“不知道。”顧澤盯著評測員仔細觀察。
對方刺出的每一槍都預留三分力道,不多不少。
進可攻,退可守,沒有多餘的動作,槍術小有成就。
只是,似乎有些束手束腳,給人種放不太開的感覺。
像是在壓抑自己的進攻慾望,彆扭的很。
“退伍老兵”四個字,出現在顧澤腦海當中。
槍乃百兵之王,最常見的地方就是戰場。
人類世界的經驗不一定能用在這裡,但道理是互通的。
對方極可能是從前線或什麼危險地方退下來的用槍老手,生活安逸的普通人練不出這樣的槍術。
就在這時,場中局勢出現了變化。
獅頭人猛地一刀把阿瓦爾劈成了兩半是不可能的。
瞧見自家兄弟溜的一個不剩,獅頭人僅剩的一丁點戰意,或者說僥幸心理,消失殆盡。
他很乾脆地舉手投降,朝阿瓦爾尷尬一笑,退後幾步。
有些頹喪地把砍刀放回牆角的兵器架,拿上空白的評測單,推門而出,離開了這裡。
臨走前,他給了耐心等待的顧澤一個憐憫的眼神。
掏錢捱揍,真它娘窩火。
技不如人歸技不如人,心裡不好受卻也是真的不好受。
早知道就不來丟人了。
淦。
阿瓦爾沒有說什麼,只是收槍而立,透過欄杆,望向顧澤。
噢,又一個來這丟人的蠢貨。
只有基佬和女人,會喜歡那張沒有經過風沙洗禮、毫無汙垢的白淨面龐。
他完全提不起興趣。
“下一個。”
獅頭人關上房門,休息區僅剩顧澤一人。
於是,他站了起來,走進監獄似的評測區。
去角落兵器架旁的桌子上放好了表格。
“擅長什麼。”阿瓦爾面無表情地發問。
“近身搏鬥。”顧澤取下矛鞘,一併放在桌上。
阿瓦爾強忍著不冷哼出聲,“你確定?”
“確定。”
“你幾階?”
“一階。”
“好,那我只用五分之一的力量。”
顧澤一頓。
頭也不回地抽出短矛,嘭一聲釘在表格左上角。
木屑爆裂,大半個短矛都沒入了桌面,巨響迴盪。
“你確定。”他盯著對方,重複說辭。
阿瓦爾眼神一凝,意識到眼前的富家子弟並不像看起來那麼軟弱,那麼不堪一擊。
走眼了。
他拋掉竹槍,脫下自己的上衣扔到遠處,露出傷痕累累的身體。
一道巨大的疤痕,自左肩起,經過心臟,末端抵達腰間,幾乎將他的上半身分成了兩半。
“來。”阿瓦爾肅然道,招了招手。
他從顧澤身上捕捉到了某種和自己相似的特質。
心跳逐漸加快,血液開始轟鳴。
受傷退伍後,為什麼會選擇評測員這份工作?
原因就在這裡。
阿瓦爾的心已經死在了戰場上,只有戰鬥才能賦予如今的他活著的意義。
而顧澤,沒有等待,亦不打算過分的留手。
他是來接受評測的,也是來贏的。
戰勝對方,就是最好的評測成績。
輸這個字不在他的字典裡。
存好檔,116點能量雷,全力爆發。
他攥緊雙拳,踏步前衝,消失在了原地。
與此同時,阿瓦爾催動變化枝,鼓動戰神後裔的血脈,迎頭而上。
超越常人極限的速度和力量之下,普通的招式也變成了兇險的殺招。
兩人的拳腳直接對撼在了一起,悶雷般的碰撞聲接連不斷地響起。
他們對自己的搏鬥技巧都有著絕對的自信。
頃刻間,黏在一起近身短打的兩人就對拼了數十招。
顧澤連崩帶擊,肘戳腿蹬,能對拼的絕不躲避,佔到一絲上風便繼續貼近距離,保持下盤穩固的同時格擋對方的招式,壓的阿瓦爾不得不後退換取喘息的距離。但僅過了不到五秒,他就感覺對方已經有些跟不上來的動作再度變得精準而致命,見招拆招之下竟悄然間佔據了上風。
是個勁敵。
他開始在拳腳相交的間隔存檔。
每零點零幾秒存一次。
記住對方攻來的每一招的動作,記住每一招攻來的時間,尋找機會。
直到某一刻。
“讀檔。”
顧澤上身重心前移,側身撞向阿瓦爾的胸膛,一拳劈向面門。
阿瓦爾稍稍後退,格擋拳頭的同時做出躲避撞擊的假動作,實則借後退的趨勢抬腳勾起,想要踢碎對方的下顎,卻不想顧澤像是知道他會做假動作似的,竟也做了個假動作。那一撞的目標並不是他,而只是想藉此改變雙方的站位,並為屈起的膝蓋騰出上升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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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
空氣盪出灰塵的波紋。
顧澤卯足全力一記膝撞頂向對方的胸膛,阿瓦爾勉強回防併攏雙臂擋住這一頂,保住一命,卻也被頂的倒飛出去,摔在十幾米外撞翻了兵器架。
第一回合,顧澤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