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外面熱鬧喧鬧完全不同，巫女殿中只點了一盞燈，那燭光隨著微風搖曳，明明滅滅的。巫女殿中的婢女大都被叫到人魚宮殿中幫忙去了，房間內靜得有些可怕。
冷暖躺在床上休息，她睜著眼靜靜地盯著房頂看，安靜得如同如同一隻貓兒。
未央背對著她佇立在窗戶旁，她的眼中映著窗外紅火熱鬧的場景，背影裡有說不出的悲涼。
“二位公主當真不去看看麼？現在女王大人應該正在拜堂。”
從屋外走進來的老阿婆如是說，這老阿婆是唯一留在巫女殿的侍從。
巫女殿離人魚宮殿不太遠，外面噼裡啪啦的鞭炮聲中夾雜著神官高昂的聲音，她們三個聽得分明，“一拜天地……”
“怕是來不及了。”
未央笑得勉強，連忙把門帶上，生怕還在病榻上的冷暖聽了那拜堂的動靜添堵。
老阿婆絮絮叨叨:“也對，也對。女王大人這個成親儀式也是夠隆重的了，還有齊雲王朝的聖上親自證婚。巫女大人身體不適也理應多多休息……”
冷暖重重地咳嗽了兩聲，翻了個身面對著牆壁。未央聽了連忙打斷老阿婆的話，讓她先退下。
門“吱呀一一”一聲被帶上了，未央連忙坐到床邊，牽著冷暖的手。她的手真是涼得滲人，讓未央甚是心疼。
“真是一個傻丫頭。”
未央的話讓冷暖漱漱地落下了淚來，一滴一滴地，沾溼了枕頭。
她不願多說什麼，再一翻身面對著她的姐姐，然後將頭埋在了被子中，不讓未央看見她紅紅的眼睛。
未央感受到一陣陣冰涼的觸覺劃過她的手掌，那正是冷暖的指尖。這些年來，冷暖不願說話時便拿著手指或便箋寫寫畫畫，未央倒也是知道的。唯獨只寧子興出現了，冷暖才慢慢重新開口說話。
“她不在意我們，她不在意我們，他不在意我們……”
冷暖一遍遍地在未央手上划著這幾個字，像是個執拗的孩子在跟誰賭氣一般，氣鼓鼓的樣子，又格外認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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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暖，你很在乎聖上對不對？”
未央答非所問，看樣子像是不理會冷暖在自己掌中所劃的字到底是什麼。
冷暖的手頓住了，一點一點地從被子中探出頭來，盯著神色複雜的未央看。
她像是要完成什麼儀式一般，鄭重地點點頭。
未央沉吟了很久，突然一如往常那般笑得嫵媚:“不知道冷暖有沒有聽說過人魚膏？”
說著未央站起身來走到書架旁，從中抽取了最頂層那本厚厚的黑色硬質封面的大書。看起來她對這本書熟悉極了，飛速地翻到了其中一頁，走過來遞給冷暖看。
那本書是《異物志一一人魚篇》，裡面記載了人魚國內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人和物。書中花了極大的篇幅來介紹世間罕見的神藥，或者說至淫之物一一人魚膏。
冷暖不看那本書也知道這極為難得的人魚膏是什麼了。她微微睜大自己的眼，有些疑惑地看著自己那每個動作都帶著幾許風流的二姐看。
“冷暖，你當真愛煞了聖上……”未央頓了頓，聲音如同來自奈落之淵，“縱然萬劫不復也無怨無悔？”
冷暖總覺得自己若是立即答應了她的二姐，那麼她的生活將要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再也無法回頭了。
像是所有墜入地獄深淵卻突然看見了正前方有淡淡的光源的人，冷暖只想拼命掙脫所有纏繞在她身上的束縛，掙脫那些枷鎖，義無反顧地想要奮力向前撲向那光源。
書中的字赫然在目:人魚膏，世間四大稀有之物。產自南冥深海，需用人魚（神魔之子）之尾段煉三天三夜加工多次成膏狀，方可製成。功效:用人魚膏作燈引，可使男性陷入幻覺，產生時效極長的合歡之慾。
人魚膏這樣效果**制作方法殘忍的奇藥自然不會被准許生產，況且一般人未經允許想要衝破人魚國的結界都極為困難，更不要說看見活的人魚了。人魚國外的人一度以為這種藥的方法早已失傳，但正確的制作方法確確實實還流傳在人魚國中。儘管國內法度也是禁止這類藥物的生產的，但有些人還是利益燻心，偷偷依照古法炮製這種藥物。
冷暖大概明白了自己的二姐是什麼意思了，她像是童話中被海巫婆誘導著迫切想要擁有一雙腿的人魚公主那般，伸手只想要抓住幸福，對於代價不管不顧。
她鄭重地點了點頭。
是的，假如愛寧子興的代價是萬劫不復，那麼她願意無怨無悔。
未央一直知道冷暖的眼睛很美，像極了在陽光下耀耀生輝的淺海那般，清澈得能淨化一切。此時她的眼中多了幾分堅定，更是迷人了幾分。
她們的大姐，已經為了自己的幸福對她們二人不管不顧了。那為什麼，她不能幫自己的小妹爭取一下幸福呢？
“二姐，”冷暖開口了，聲音像是隨時會嚥住一般，“用了這人魚膏……當真可以讓子興同意我永遠呆在他身邊麼？”
“當然。”未央的口氣篤定，“不難看出聖上是極為負責的人，他與那小丫頭到現在還分房而住，看樣子是沒有夫妻之實。如若你先她一步，定然能留在聖上身邊。”
冷暖沒由來地想起了寧子興曾說過的什麼“一夫一妻制”，如果方法奏效，那麼留在他身邊的，豈不是只有她了……她知道子興身在帝王家，就算有後宮三千佳麗，她也沒有怨言，更何況現在有機會一生一世一雙人。
“可是……”冷暖咬了咬嘴唇，“人魚膏的制作方法實在太過血腥。哪來的原料。”
未央心疼地抱抱她，低聲道:“二姐自有方法，而且保證製作人魚膏絕對不會傷及無辜之人。不要忘了我可是神女廟的大弟子。我們自有方法的，冷暖不用擔心。你呀，只管乖乖準備做新娘吧。”
說著她起身要出去，這些年來，她從未見過冷暖在她面前，如今天這般高興。（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