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琳做了個可怕的噩夢。在夢裡，自己的父母發了瘋，母親拿著燒紅的火鉗追打自己，而一貫最疼愛自己的父親卻在一旁拍手叫好。她的弟弟們唱著古怪的歌謠，跳著詭異的舞蹈。不遠處似乎還有陌生人的爭吵聲，艾琳想要呼救，卻發覺自己連喘氣都很困難，每次自己想要張嘴，嘴裡就會冒出鐵鏽一般令人作嘔的難聞氣味。恐懼和憤怒圍繞著艾琳，直到一股安靜的寒流刺入艾琳的手臂。
這份明顯不符合“常識”的疼痛給了女商人從可怕夢境中掙脫出來的機會。如同突然意識到自己即將溺死的人一樣，艾琳拼命掙扎，試圖讓自己擺脫這可怕的夢魘。夢魘似乎感知到自己的獵物即將逃脫，開始湧現出更多光怪陸離的幻象。有些艾琳認得，銀松森林某地被挖開的墓地、布瑞爾血染的豪宅。。。這些都是艾琳為那個人做的，或者說，是艾琳自己想要為那個人做的。但另一些，艾琳卻從沒見過。狗頭人的殘屍、一隻帶著彩虹色鱗片的魚人爪子、還有透著詭異的貴族服飾的男男女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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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神！？
幻象突然一瞬間靜止了，艾琳意識到自己猜對了。
白神，也被稱為小丑之神、真相之神，當然大眾對其最常見的稱呼則是：虛偽之邪神。在自己開始進行魔法訓練時起，公主就告訴過自己：白神是某個強大的凡人成為“永恆存在”後自封的。他能凝固時間、擁有幾乎無限的生命，同時擁有強大的力量。任何人，哪怕是毫無魔法天賦的普通人，只要透過那些白神留下的符文，就能借用白神的力量。
“不同的符文有不同的功效，據說白神在世間留下了超過一百個符文，不過流傳下來的只有區區幾個。達拉然認為白神符文是極端危險且不可控的，因為根據‘能量守恆原則’，任何魔法符文使用必然需要付出代價。他們堅信白神的符文並不是不需代價，只是它的代價根本‘不可預見’。而教會則將之歸入邪神崇拜，總之在任何場合使用符文都要注意不要被識貨的人發現。雖然理論上這種符文釋放的能量幾乎不可追蹤，但許多強大的生物還是能識別出來的。”
後來，隨著艾琳的魔法訓練愈發深入。艾琳愈發認識到白神符文的好處：使用它們幾乎不用付出任何代價，甚至都不用信仰這個所謂的神明。只要能繪製出符文法陣，後面的一切都不用自己操心，當然白神的饋贈也不是真的毫無副作用。
艾琳第一次見到所謂的“白神幻象”是在影牙要塞的一個舞會之夜，被該死的束腰搞得精疲力竭的女商人無意走進了白神的領域。
和這次一樣，艾琳看到了很多幻象。或者按照阿加莎公主的說法：很多的真相。
“因為白神自認是善神，所以他不會向承認他存在的人展示虛假的故事，他只向他人展示過去或未來必定發生之事。白神的信徒稱之為神蹟，因為他們相信他們的神明是在‘用真相驅散虛假，以冷酷抵消誘惑’。當然，前提是看到‘真相’的人沒有自己先瘋掉。”
艾琳不清楚為什麼公主會對於這位‘神’如此瞭解。她也從來不敢問，因為她害怕問出什麼可怕的結果。所幸公主也從來沒有真正向自己表達出對某個或者某幾個“異端邪神”的狂熱情感。不過當艾琳向公主描述那個夜晚自己看到的“白神幻象”時，公主兩眼放光的神情還是讓女商人倍感憂慮。
“有趣，幾乎每一個幻象都能對應到具體的某個事件。儘管順序被刻意打亂了，但和《小丑之書》的記載一樣：‘每一次幻象的展示都是一幕致命的喜劇演出’。”聽完自己對最後一個幻象的描述，公主捏著下巴評論道。
艾琳很討厭這句話，也厭惡說這話時的公主殿下。女商人一貫覺得她的效忠物件是一位仁慈博愛的統治者和行俠仗義的遊俠騎士，但那天說這話的公主讓艾琳聯想起銀松森林那些毫無道德底線的貴族老爺，當時公主嘴角未拭淨的酒漬加深這種不尋常的厭惡感，以至於艾琳沒聽清公主後面說了些什麼。直到殿下不得不把問話重複了三遍，艾琳才回過神來。
“那天晚上都有誰參加宴會？”
“吉爾尼斯的一位王子和他的幾個情人，還有一些商團的代表。”
“他們第二天都準時離開了？”
“我想是的。”
阿加莎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過了好一會，才再次開口道：“如果以後再看到這些，請記下看到的一切，回來告訴我。哦，對了。下次路過新布瑞爾，記得去那的孤兒院捐一筆錢。就當是對那位神明從可怕命運裡把你拯救出來的答謝吧。”
公主沒有解釋她話裡的意思，艾琳猜測她的意思是白神放了自己一馬沒有加害自己，或者自己成了某個“巨大陰謀的一部分”。作為棋子，自己沒有知情權。但公主似乎認為白神有一天還會回來找自己，再次向自己展示那些幻象。
看來公主的預言成真了。
白神！為什麼找上我？艾琳再次發出無聲的疑問。
我本打算尋找更加直接的目標，比如您的主人。她一定會比您更加地樂在其中。可惜阿加莎有點太強大了，不需要被“拯救”。所以我不得不找一個更加。。。適中的選擇。
一個溫柔的聲音在艾琳腦海裡迴盪著。還沒等艾琳再想問點什麼，意識的亂流就傾斜而來，把猝不及防的艾琳衝回現實的彼岸。
“你可總算是醒了。”艾琳感覺到有人把自己扶起來，聽到耳邊有人用如釋重負的口氣說道，“這可真是一個難熬的夜晚。”
女商人睜開眼，對上了海琳娜關切的眼神。隨即艾琳目光偏開，看到她包紮過的手臂。接著，女商人又看到坐在一邊的賈思巴和本尼，他們衝自己晃了晃滿是焦痕的鐵手套，算是打了招呼。
“我錯過了什麼？”艾琳站起身，感覺一夜的睡眠似乎加重而非緩解了自己的疲勞。
“昨晚您突然從被窩裡爬起來打算燒掉整個營地。我們不得不和您打一場。在一位好心的尊貴女士的幫助下，我們有幸活下來向您彙報這個可怕夜晚發生的一切。”本尼一如既往地搶先用他那欠揍的語氣回答到，“親愛的女士，我知道我們一路上對您有些不敬，但您昨晚的報復行為還是嚇到我了。”
“你要是不閉嘴，下次就是我和艾琳聯手對付你了。”
一個熟悉的聲音把女商人嚇了一跳，艾琳慌忙回過頭，看向自己的魔法導師。
“好久不見，親愛的。”晨曦中，阿加莎·米奈希爾衝著自己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