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言是被痛醒的,全身上下每一處都泛著鑽心的疼,不止疼,骨頭裡面還有種說不出的癢。
此時的酸爽感覺來源於身體在自我修復,她身體的恢復能力堪稱變態級別,只要沒斷氣,哪怕是粉身碎骨的狀態也能慢慢修復至完全正常。
與之成正比的,修復所用的時間和靈力也會成倍增加。
疼痛感的刺激下,她的神智格外清晰,身下躺著一個人。
艱難的動了動頭看上去,最先入目的是佈滿血跡的衣服和下巴,鮮紅的顏色在蒼白如瓷器的皮膚對比下,更加顯觸目驚心。
大片的紅色幾乎侵佔了他頸肩裸露在外的所有皮膚,紅的白的交織成一片。
“小師傅!”
身下壓著的寂行滿身鮮血,昏迷不醒,童言心中說不清的震驚,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很顯然在落地時他把自己當了成肉墊。
顧不得身上的傷,童言從他身上翻下來,摔在地上而產生的劇痛,讓她臉色瞬見變得慘白,額頭堆滿密密麻麻的冷汗。
“呼!!”她倒抽一口涼氣,死死咬緊牙齒強撐著讓痛感緩過去,泛紅的眼眶裡流出生理淚水也未注意。
她只想著,寂行現在昏迷不醒,這裡只有她一個人,所以自己必須要盡快恢復行動能力,檢視他的情況及時救治。
童言感覺好像過了很久很久,她終於能坐起身了,倒出身上所有用於治療的丹藥,快速分成兩份。
一份自己吃,保證身體修復,一份餵給寂行。
顫抖著手直接用衣袖擦乾淨寂行臉上的血,沒有血色的皮膚,在如墨的黑髮襯托下更顯得脆弱不堪。
她喂他丹丸,在咬緊的牙關塞不進去,隨後碾成粉末,入口時也灑了盡半,好在多喂幾次之後,總算勉強喂進去一顆完整丹藥的量。
吃下的丹藥發揮作用需要一定的時間,而一顆藥的效果也不可能完全治好寂行,靈氣濃郁的地方,更利於傷勢癒合。
童言環視崖底一週,將身處之地盡收眼底。
這裡像是一個普通的山洞,他們掉下來的位置上方,是光滑的沒有一絲縫隙的洞頂,四面八方皆是或平緩或拱起的石壁,沒有一個入口,彷彿他倆是憑空冒出來的。
然而她的一身傷可以證明,不是。
洞內一目瞭然,除了飄蕩的灰濛濛妖氣,這裡沒其他人或妖。
唯一與這裡的氣息截然不同的,是離她百步開外的一個石臺。
明亮而純粹,靈氣逼人,給這壓抑的透不過氣的地方,注入一絲活力。
童言收回目光,拿出淨水金蓮再放兩人之間,吸收金蓮自然散發的靈氣,促使身體盡快恢復活動能力。
恰好金蓮的淨化特質,也能隔開妖氣,幫他們創造出一個有利的環境。
她不敢完全沉浸在打坐之中,寂行氣息奄奄,必須要時刻注意他的狀況才行。
時不時喂他一點水,又渡些靈力治療表面上的傷口。
怕自己擅自挪動造成第二次傷害,童言只敢掐幾個術清潔他身上的血跡。
幾個時辰之後,童言已經勉強能站起身,又喂了寂行藥粉,檢查沒有大礙之後,留下幾個禁制,朝石臺走去。
石臺有半人告,看長和寬,和雙人床大小相差不大,正中間有個凸起,有些像是樹根。
樹根上方,一青一紅兩顆珠子懸空,中間存在無形的羈絆,讓它們相互纏繞盤旋,卻永不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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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一會兒,除了知道兩顆珠子可以發光,再也沒有其他發現後,童言準備倒回去守著寂行。
轉身之際,眼角徒然發現對面的石壁閃過一道亮光。
好像有東西。
童言思考一瞬就抬腳走了過去,去看看吧,說不定有出去的方法。
一根猶如銀絲的光,在石壁上時快時慢的遊走,她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跟著它移動,漸漸的好像看見了印在壁上的畫。
不知不覺由畫入景,本來是死物的畫冊,突然被填了色、注了靈,以逼真的場景還原方式,動了起來。
而現實中雙目顯得木訥的童言,已然陷入了畫中,隨主人一同回憶。
故事發生在很早很早以前,那時候天地間還有鳳凰一族。彼時神族滅亡已久,人族妖族興起,強大的神鳥鳳族和龍族也躲不過被天道拋棄,逐漸式微,瀕臨滅絕。
鳳族和龍族雖同為超級神獸一列,但是兩族的關係不上算好。
魘青不是龍族,和龍族最大的關係不過是體內有一絲龍血,經過千千萬萬年的修煉之後,有百萬分之一的可能會進化為龍。
也許是不幸,也可能是天道的捉弄,他愛上了一個叫辭鏡的女子。
辭鏡是一隻鳳凰,血統純正,身份高貴,恍若天上不可及的耀日,與她相比,初遇時的魘青就是水溝的的一條臭蟲。
醜陋又卑賤。
血統的威壓和對天敵的恐懼,讓魘青縮在角落的身體瑟瑟發抖,心臟也跟著不住顫動。很奇妙,他當時覺得一點也不怕她,甚至還傻愣愣的一直盯著小鳳凰看。
辭鏡發現了他,他以為自己會死,心中又在想自己這麼醜,會不會嚇到她。
然而,小鳳凰只是對他一笑,打了聲招呼。
“嘿小蛇,你躲在這裡幹什麼。”
為了再次見到小鳳凰,魘青開始沒日沒夜的修煉,想小鳳凰的時候,就會回到兩人相遇的地方,呆上一整天,然後繼續修煉。
他修出人身之後,立刻去尋找小鳳凰,修煉的這些年,他偶爾能從別人口中聽到一點關於鳳凰的訊息。
儘管不是他想知道的小鳳凰,但能聽到關於她種族的事,他也很滿足。
一路打聽尋找,他終於再次見到了她。也鼓起勇氣走到她面前,跟她說:“我叫魘青。”
想順便問問她,還記不記得小燕山河裡的小蛇。
小鳳凰先是一愣,聽到他在介紹自己後,笑著說:“我叫辭鏡!”
她笑的一如初見時熱烈。
“小蛇,小蛇,你有名字嗎,我叫辭鏡,你知道是哪個辭哪個鏡嗎,哈哈其實我也不知道。”
那時的他沒有名字,不敢開口,只會沉默盯著小鳳凰不說話。
他現在有名字了,所以想第一時間告訴她,他叫魘青,他有名字。
魘青的第二句話還沒說出口,一個男子出現在了辭鏡身邊。
他問辭鏡他是誰,魘青目光期待的看著小鳳凰,總以為她是記得自己的。
可小鳳凰說:“剛剛認識的,我還以為是你的朋友。”
重逢的喜悅如退潮般冷卻,看著眼前親暱的兩人,魘青後知後覺的意識到,小時候的相遇,只有他一個人在抱著反覆咀嚼。
那時他連名字都沒有告訴小鳳凰,她不記得不是她的錯,更何況還是過去那麼久的事了。
魘青決定留著辭鏡身邊,跟著她逛人間,闖秘境,看著她笑,陪著她鬧,即使很多時候還有那個男人在。
而她眼中也只能看到他。
但只要能留在小鳳凰身邊,他可以什麼都不計較,哪怕是……看著她嫁給別的男人。
看著她懷孕在身,卻因為追殺而流產。
看到她為救那個男人獻出自己的內丹,最後導致涅槃失敗……
這些屬於小鳳凰的痛苦,魘青全程參與,卻也無能為力。
因為,早在辭鏡新婚之夜,他就被新郎剝皮抽筋,奪走內丹,煉成一件法器戴在了她身上。
他真的能一直陪著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