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身的眼睛長得很美, 略微狹長,眼角有些銳利,眼尾微微上翹,顯得有些優雅,即便是不笑的時候,也給人帶著笑意的感覺,這是一雙標準的瑞鳳眼。
江流每天都會去原身養父的房間小坐一夥兒, 對於靈堂上擺著的江坤的照片自然也早已經深深記在心底,江坤的那雙眼睛和原身十分相似, 一樣的眼形, 或許這也是村人從未懷疑過他是毛蛋的這件事。
此時江流雖然身處黑暗中, 可在適應了浴室內微弱的自然光後,他依舊能夠看清鏡中的自己。
那雙眼睛, 格外憂鬱。
這不該是他此時的表情。
就好像他是他,而鏡中的那個人,卻是另外一個人似的。
“你是想讓我幫你,是你需要我,我才過來的。”
看著鏡子中的自己, 江流輕言細語:“你很痛苦是嗎,因為你沒辦法接受之後會發生的事?你想要逃避, 所以你呼喚我過來, 卻又不肯將你的一切敞開在我的面前。”
江流的聲音很輕,很柔,然而鏡子中的那個人依舊沉默著。
“你很愛很愛那個人, 你想要保護他,你很愛很愛那個人,你接受不了他傷害你。”
“是嗎?是這樣嗎?”
“把一切都告訴我吧,我能幫你的。”
江流誠懇地看著那個鏡子中的人,氣氛越來越靜謐,江流甚至聽不到窗外的蟲鳴蛙叫聲。
“呼——”
原本熄滅的兩根蠟燭重新點燃,室內恢復了之前的亮度。
這時江流定睛看著鏡子中的自己,彷彿他剛剛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覺一般。
鏡子中的那個人和他有著相同的動作和情緒,他蹙著眉頭時,鏡子中的人做出了一樣的動作,他面露疑惑時,鏡子中的那個人也顯露出了一樣的情緒。
難道剛剛黑夜中的一切是他的錯覺麼?
*****
“江先生,你拜託我們調查的事情已經有些眉目了。”
從坪鄉回來的幾天後,江流接到了私人偵探社打來的電話,原來是之前他拜託私家偵探調查的有關丟棄原身的父母的訊息有著落了。
不同於被人趁亂抱走的毛蛋,丟棄原身的父母只要花費一點時間精力還是能夠找到的。
畢竟原身被丟在孤兒院的時候已經兩歲多了,這麼大的孩子不可能是喝風長起來的,加上當初他被丟掉的時候還有姓名,只要花費足夠的時間,找到一個當年家中消失過兩歲多的男孩,名字叫做王宗寶的,並不是難事。
畢竟就算丟掉孩子的家庭不願意承認,他們的鄰居,他們的親戚,總有人記得那個叫王宗寶的小孩。
按照私家偵探給與的資訊,江流找到了現在已經搬到徐州的王家人。
這一家人的經濟條件似乎挺不錯,住的是獨棟的三層小別墅,按照徐州當地的房價,這棟小別墅起碼市值五百多萬。
更別提按照調查的資料顯示,這家人還有其他房產。
王家的當家人王復,也就是原身的父親是一個企業小領導,月薪一萬出點頭,母親是家庭主婦,按照這一家人的家庭收入,當然住不起這麼好的房子,王家現在的生活之所以那麼寬裕,完全得益於之前的拆遷款,在此之前,王家一家三口住在自家的自建房裡,生活小康,但是絕對稱不上富裕,後來房子拆遷,王家分到了八套房子,王復賣了其中的四套買了這套小別墅,其中四套收租,一家人才過上幸福的拆二代的生活。
而王家曾經丟失過一個兩歲多,名叫王宗寶的兒子的訊息,也是王家曾經的鄰居透露出來的。
現在夫妻倆膝下還有一個兒子,正好比江流小了兩歲,也就是說,這個孩子是夫妻倆將原身丟到孤兒院以後沒多久生下來的。
這就奇怪了,一個當初住著寬敞的自建房,丈夫有足夠能力養活兩個孩子的家庭,為什麼要丟掉健健康康的大兒子,冒著風險在計劃生育的年代生二胎呢?
這很奇怪不是嗎?
此刻江流就站在王家的小別墅前,按響了門鈴。
“誰啊?”
今天是禮拜天,江流透過私家偵探知道這一家人沒有出門。
來開門的是江流之前看到的過的照片上的女主人,也就是原身的母親,對方看著十分陌生的江流,疑惑地問道。
緊接著,一個四五十歲,大腹便便的男人走了過來,同樣面露好奇。
“二十多年前,我被丟棄在了藍天孤兒院門口,當時的叫王宗寶。”
江流神情淡漠的說道,當即,夫妻倆的臉色就變了。
*****
這些天鄞州本地發生了一個爆炸新聞,坪鄉某處發生了爆炸,周邊鄉民趕過去的時候發現了幾個因為爆炸重傷的特警,在將那些特警送往醫院後,幾個膽大點的人靠近了爆炸地點,發現那裡居然是一個未經挖掘的古墓,在爆炸過後,不少古董都暴露在了鄉民的眼中。
當時知道這個訊息的人都瘋狂了,紛紛驅車朝坪鄉趕去,想要搶在官方知道這個訊息前,多拿一點古董,不論是變賣還是留給後世子孫也是一件大好事。
現場十分混亂,甚至一度因為爭搶陪葬品發生了持械打鬥,直到軍隊過來鎮壓驅趕,古墓才恢復平靜。
對於鄞州的居民以及網路上看到這個新聞的普通人來說,這只是一件趣事,甚至很多人會感慨自己不在現場,可是對於不久前才處理完守墓人的事趕回各自的轄區的鬼使們而言,這件事就和敲喪鐘沒什麼區別了。
在得到訊息的第一時間,周圍轄區的鬼使們統統再次趕到坪鄉,包括一些國安局登記在冊的玄門修士,也統統摒棄前嫌趕到坪鄉。
作為鄞州的鬼使,江流是第一個趕到的。
“煞氣,每一件陪葬品上面都是煞氣。”
臧野的神情很不好看:“普通人長時間和這些帶有陰氣的東西相處,輕則大病一場,嚴重一些,是會沒命的,那些被人偷拿出去的陪葬品必須收回來,不然麻煩就大了。”
其他修士和臧野的看法差不多,實際上,在他們還未靠近古墓時,就被那磅礴的陰煞之氣給嚇到了。
古時候的萬人坑恐怕也沒這樣大的怨氣吧,之前這裡埋的到底是誰呢?
“不管怎麼樣,先把陪葬品給找回來。”
國安局的人看著炸燬的古墓都快昏過去了,當初為了封印住裡面的鬼物,犧牲了不少修士和鬼使,現在那個鬼物自行破除封印,想來功力比起被封印前更加強盛了。
現在鬼物下落不明,要是不趕緊找到它,恐怕整個鄞州,乃至這一片都會淪為地獄啊。
在這件事上,官方的態度十分強硬,調取監控,走訪取證,但凡不配合的,軍方直接破門翻找,對於那些藏匿陪葬品不願意交還的,直接逮捕,用重罪殺雞儆猴,迫使那些偷藏了古董的人將陪葬品還回來。
可即便這樣,難免還是有漏網之魚。
最令人擔心的事情發生了,一些曾經接觸過陪葬品的開始出現頭暈嘔吐的病症,經檢查,他們的身體裡出現了某種未知的病毒,而這個病毒有極其強大的傳染性,可透過空氣、血液傳播,短短七天時間,坪鄉以及周邊地區出現了一百多個病例,最早發現這個病症的患者在沒有特效藥的情況下,死亡。
一時間,整個鄞州人心惶惶,官方下了特令,隔離那些病患,在各機場、火車站、長途汽車站設了專門的體檢區,一旦發現相對應病症患者嚴禁離開鄞州,當地的百姓彷彿一下子回到了當年非典時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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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本就找不到。”
牛吽在外跑了一圈,他看著有些沉默的江流,苦笑了一聲,沒想到之前還打電話說想要聚聚,現在兩人就以這樣的方式再次見面了。
“江流,再過幾天可就是七月半了,到時候百鬼夜行,那個鬼物的能力會在那一天達到頂峰,如果不趕在七月半之前找到他,咱們恐怕都制不住他了。”
牛吽是認可江流的嘴炮功力的,可那個古墓裡的怪物不一樣,他們誰都不知道那究竟是什麼東西,殭屍?或是修煉成精的妖?亦或是厲鬼。
但是他們知道那鬼物是吃過人,見過血的,不是那麼容易就能夠感化的。
當初那麼多玄門中人和鬼使死在了那鬼物的手中,吃了這些修士的肉,那鬼物早就已經不是一般人能夠對付得了的,如果讓他藉助七月半這個日子,練成什麼不死不滅之身,恐怕就是酆都大帝親自動手,都不一定能夠拿下那妖物。
在場的這些修士都想到了這一點,因此這些日子大家在急迫焦躁之餘,也顯得有些茫然。
江流靜靜地聽著,並沒有開口。
*****
不管大家再不情願,七月半還是如約而至了,一部分修士和鬼使選擇留在古墓,因為那鬼物極有可能會在七月半的日子,回到古墓修行。
還有一部分修士和鬼使選擇駐守在人流量比較多的地方,以防那鬼物殺人擄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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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鬼使都配備警報器,只要一個人拉響,其他人都會有所感應,並且加速趕來支援。
所有人的心都提著,唯獨江流,心中有一種這一天終於來了的感覺。
他哪兒也沒去,就守在香燭店的門口,看著路的盡頭,靜靜坐著。
因為是七月半,往日熱鬧無比的風俗街到了七點就沒了遊客,晚上九點以後,沿街的店鋪更是提早打烊,除了幾展昏黃的路燈,也就江流這兒因為大開的店門,全都開啟著的燈盞顯得亮堂。
遠遠看去,在這昏暗的夜色中,就跟指明燈一般,似乎是在等著某個人的到來。
晚上十一點,街巷的一頭慢慢走來一個無比高大的影子,燈光下的陰影十分奇怪,不像人,不像動物,只是那氣勢十分駭人,讓人有一種呼吸不上來的感覺。
“你似乎猜到了?”
這是那團東西靠近香燭店後的第一句話。
渾厚,帶著回聲。
此時他已經離香燭店很近了,他的模樣也在燈光的照耀下顯露無疑。
雖然身形變得奇怪扭曲,可那張臉,赫然就是江坤的。
作者有話要說: 上一章鎖了,在努力解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