滅神毀世，一劍穿心。就在柳生劍影的鮮血灌注陷仙劍之後，原本幾乎不可能被人完全煉化的先天至寶，竟在此時逐漸消散無形，變作一股股氣流注入人體。劍聖周身氣勢陡然一變，宛如煉獄魔神，遇佛殺佛，遇聖斬聖！此招，正是柳生劍影心劍三招第二決。“初心之劍！”來自最純粹的心靈，醞釀著最純粹的殺意。一劍初心，雲帶鴻蒙本源之力，迎頭痛擊盤古真身。時間，彷彿定格在失去色彩的瞬間。人也好，劍也罷，眼前，唯有毀滅！轟然巨震，時空破碎，闡提問道再難支撐，霎時四分五裂。強悍的力量竟然影響到我，將我震退數十步，足下地陷千丈。這股力量衝射天空，竟然撕裂時空之門。來自盤古洪荒的通道出現在眾人眼前了！元始天尊惡屍與柳生劍影完全被死亡的光芒包裹，霎時湧入境界通道之中。然而就在棄天帝離開之前，反手一掌，竟然擊向雪如四人。猝不及防之間，被剛才的力量震退的我竟來不及防禦。眼看滅絕之勢襲向愛妻！“不可啊！”慘叫聲中，我只覺大腦一片空白。眼前的迷濛之內，一道雪白的身影闖入，擋在了眾人面前。一瞬間的變故，雪如來不及思考，只看著眼前的身影緩緩倒落，濺起一片硃紅。“雪莉啊！”女皇尖叫一聲，飛身接住倒落的嬌軀，卻感懷中巨力襲來，震得她的雙腿轟然跪地，陷入黃沙。
“雪……雪莉……你……”雪如心如刀絞。雖然按照輩分，眼前的女人是自己的長輩。但是從將她放出以來，自己早已經將她當成了至親的姐妹。她心比天高，孤傲倔強，然而雪如卻時時刻刻可以感受到來自她無私的關愛。那份隱藏在冷傲面具之下的溫柔，化為一滴清淚，緩緩淌過面頰。“你不要有事。我……我讓夫君救你！”雪如說著，回頭看向我，面頰卻被一隻逐漸冰冷的手按住。“不……不用了，我……我不行了！”“你不要說了！夫君！夫君救人啊！”雪如慘叫道，“你還在等什麼？快救她！”“來不及了。她的魂魄散了，身體即將灰化。我可以在輪迴第七道將她復生，但是這樣的話，她將忍受煉獄不足以形容的錘鍊之苦。對不起。”“不要說了！你不要說了！夫君，為什麼！為什麼！”生生哀嚎，哭不盡此款的錐心。雪如雙眼眼角緩緩淌出鮮紅，正是同樣的人皇命格引動內心深處最無奈的共鳴。潛隱在雪莉身上的龍氣逐漸消散。甚至肉眼可見一條盤在她身上的金龍逐漸化為飛灰。“不！不要死！你不要……你是人皇啊！你……對！我現在就傳位給你！你是人皇，你不能死！我不準你死啊！嗚嗚啊！”“小……小娃兒。”雪莉顫抖著染血的手，一點點摸過她的面頰，“你放我出來，我……我……哈哈咳咳咳。我還欠你一掌！額……噗！”“不！不！你不要……”“你聽著！血瀝妖姬從來……咳咳咳，從來不欠別人什麼！”雪莉咬著銀牙，將湧到口邊的鮮血吞了下去，“我欠了人間八……八百條命啊！也一起……一起還吧！”話音一落，拼盡最後餘力，血瀝妖姬的手掌印在雪如的胸前。頓時金芒閃爍，生命之氣並人皇氣運衝散而出，遊走雪如之軀，然後從她的天靈溢位，直衝雲霄。霎時祥雲密佈，擴散大陸，變作一場甘霖，普度眾生。在戰爭中受傷的軀體緩緩退去了傷痛，在殺戮中漂泊的亡魂漸漸得到安息。眼前重見光芒的大地上，露珠，似天之淚，瀝瀝心頭。
“額。”一聲輕嘆，吐出最後一口氣，血瀝妖姬貼在雪如胸前的手無力垂下，象徵生命告終，一代奇女子，至此歸塵。至悲無淚，直筒無言，唯有耳邊沉悶的雷聲，一擊擊敲打雪如的心口。然而就在此時，雪如的軀體竟然也閃爍奪目的金光，如同甘泉一般，竟然不受控制地湧入懷中冰冷的屍身之內！“這是……魂魄逆轉！”我驚詫萬分地看著眼前的景象。無數幽藍色的光點向著雪莉的靈臺匯聚而下。“真想不到，傳說中消散的魂魄因為守護蒼生的信念而自行聚集的奇觀，竟然真的出現了！”我讚歎未落，雪如昂聲一喝，身體內一條十爪金龍沖天而起，鳴嘯四野。霎時天地叩首，祥瑞瀰漫整個人類世界！血瀝妖姬的軀體被一團紅光包裹，逐漸飄到半空。金龍繞著她的身體盤繞九周天之後，從她的天靈直貫而入！霎時雪莉龍鱗蓋體，黃袍加身。
“額……這是……”“啊！”“啊！”三聲驚呼，一股來自靈魂深處的敬畏之心油然而生，易心、無我、情漪公子只覺軀體竟然不受控制，猛然跪下身形。“天下共皇，人皇至聖！”“人皇至聖！”“人皇至聖！”……這一刻，整個人類世界，甚至整個大陸，都知道了新人皇的降生。捨身萬民，功德無量。皇威蕩蕩撼千古，民心昭昭耀九州。
誰都沒有想到，棄天帝臨走前的殺招，竟然讓一直無法突破最後一步的雪莉再上一層樓，徵得人皇果位。雪如全身的氣運九成九已經轉移到了她的身上，象徵著她這一世的重擔從此放下，可以毫無牽掛地與我離開了。
是的。確實到了該說再見的時候了。神魔隕落，大戰消弭，人類即將迎來前所未有的發展與進步。但是可惜，我終究沒有機會看到。藍月王宮之外，臨行的人，送行的人，在彼此無言的淚光中，哽咽著難捨的哀怨。二孃緊緊摟著自己的親生骨肉，哭得肝腸寸斷。蕊芳與蕊香相擁而泣，姐妹之情感人肺腑。龍啟爾，賽文等人跪在雪如面前，恭送著這位創立不世功業的君王。爺爺奶奶則是緊緊拉著我的手，掌心透著潮溼的苦澀。太多的人，太多的羈絆，哪怕是聖人高高在上，情到深處，也唯有哀嘆一句：“黯然銷魂者，唯別而已矣！”
“真的必須離開了嗎？”無我掙脫了母親的懷抱，緊緊抓著我的肩膀問道，“哥哥，你不要走好不好？無我舍不得你啊！”“男子漢，應該時刻記住責任與情感之間的取捨！”我擦去他的眼淚，微微笑道，“你已經長大了，再也不是原先那個躺在哥哥嫂子懷裡撒嬌的娃娃了。堅強一點吧！這個世界是屬於你們這一代的了！未來，在你們手中！”“無我不要未來！無我只要哥哥和嫂嫂們！”小家夥狠狠搖頭，似乎恢復了本就屬於這個年紀性格，柔軟脆弱。“胡說！你是傲月家的少主，是家族的希望，更是人間的守護者啊！”我昂聲勸道，“好好幫助雪莉，保護人類，維護蒼生。將來有一天你功德圓滿，說不定還能有再見的機會。拿出你的勇氣讓我驕傲！”“再見的機會？真的嗎？”無我眼中精光一閃，重重點頭道，“好！我一定好好守護人間，積累功德，將來與哥哥再見！”心知不可強求，無我縱有萬般不捨，也只能選擇放下。“不能再留一天嗎？”雪莉走到我面前，眼中噙著淚花，“我的繼位大典你們都不參加嗎？我只希望聽到你們的祝福啊！”“來不及了。”我苦笑道，“誰也沒有料到柳生劍影和棄天帝的對決居然劃破了空間的限制。我雖然cao控著時間的法則，可以趕在他們兩人到達盤古洪荒之前早作佈置，但是拖得越久，越難以確定他們降臨的時間點啊！畢竟這兩個世界的空間壁壘，強悍到天道都無法穿越！”“嗨！生命的選擇總是不由人的。”雪莉萬般遺憾地點了點頭，道，“好好照顧雪如，給她幸福！有機會，回來。”“嗯！只要心意相通，時空從來不是距離。”我看向一邊的封殘，勸道，“真的不和我們走嗎？再考慮一下吧！”“我已經想得很清楚了。我是神魔之子，屬於這個世界。”封殘搖了搖頭，看向雪莉的眼神竟帶著一抹難掩的曖昧，“況且，我要守護的人在這個世界。”我拍著他的肩膀笑道：“那我只能說，祝你們幸福。”
“茫茫紅塵換韶光，蕩荷殘影人渺茫。魂兮魄兮三千法，空空一握古今涼。曾為含苞憂宿雨，誰將氤氳染霓裳。松影不記花下客，任憑月下逐野芳。”翩然轉身，淺聲低吟，踏著無我送行的琴音，我帶著一眾兄弟與至親破開了虛空，走入茫茫宇內。空中，巨大的輪迴標誌依舊轉動。但是至神的傳說，至此以後，將永遠只是傳說。
這一刻，陳埋在無盡空間之中的輪迴第七道瑞霞翻湧，鬼神同歡。一股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氣息正逐漸籠罩全境。緩緩開啟的空間壁壘，象徵我之歸來，即將掀開歷史嶄新的篇章。“恭迎迴歸！”“恭迎迴歸！”“恭迎迴歸！”……聲聲恭迎，響徹整個輪迴第七道。妖族大聖，巫族祖神，天界修士，人間頂峰，此刻跪倒在雲霞之中，齊齊叩拜那空中的輪迴標誌。然而從其中降下的人影，卻非是眾人日夜感念的道尊。
“嗯？你們是什麼人？”東皇太一沉聲問道，“為什麼會從時空之門進入輪迴第七道？道尊在哪裡？”雙少對視一眼，站到了蘭兒身後。蘭兒走上前躬身道：“敢問先生是……”“本皇東皇太一。你們身上的氣息，錯不了！叩見夫人！”眾人再太一帶領下齊齊向著眾女行李。蘭兒連忙制止道：“大家快快請起。我們確實是星芒……額，無常的女人。這兩位是他好兄弟。而這幾位，正是他在我們那個世界的父母與祖父母。至於他本人，剛才跨越空間之門之後，就不知去向了。”“見過各位大人！”帝俊走上前深深一禮，然後笑道，“道尊依然是性情中人啊！短短十數年不見，恐怕再也忍不住相思之苦了。各位請隨我來。我帶你們去見聖女陛下和后土娘娘。”璇兒驚呼道：“聖女？難道是烏廷芳姐姐？”“這位小夫人，請不要直呼聖女名諱。”太一沉聲道，“不過她寬厚仁慈，通情達理，一定會喜歡各位的。來吧。道尊恐怕已經先回了輪迴聖殿了。”
太一與帝俊猜得沒錯。在走到神殿門前的剎那，那與當初的烏家一模一樣的佈置，讓數十年的相思之苦，盡數化為眼中的渾濁，模糊了視線。“多少年了！芳兒，后土，雲裳……你們可曾……”顫抖的手，輕輕撫摸著熟悉的一切。這裡的每一張桌椅，每一寸土地，似乎都浸染了愛妻數十年等待的苦楚，讓我感同身受，更讓我無地自容。“風，是你嗎？”突來耳邊喃喃呼喚，猛回身，交接的眼神，將時間定格在無言的瞬間。日思夜想的佳人，從未變化一分一毫的容貌與氣質，多少個夜晚夢迴，便是這幅模樣。此刻我們如同著了魔一般，一步步踉蹌著步伐，走過最後相隔的距離。戰慄的手，摸向彼此的面頰。觸及的體溫，讓那“又恐相逢是夢中”的忐忑，化為決堤淚水傾瀉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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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芳兒！”緊緊擁抱，我死死摟住佳人的嬌軀，真恨不得將懷中的溫暖，融入自己的血肉，永不分離！芳兒的面頰死死埋在我的脖頸之間，淚水沾溼了彼此的長髮，卻洗去了二十年離愁之苦。生平第一次，我多麼希望她能夠嚎啕大哭一場。將那滿腹的委屈，全數傾倒在我的身上！就在此刻，另一個朝思暮想的聲音傳入耳畔。
“芳兒妹妹，你怎麼在……你……”梗塞在喉頭的話語，讓相對的四目悲喜交加。“我回來了。抱抱我，好嗎？”張開另一條臂膀，一把擁住撞入懷中的柔軟。大起大落之間，后土竟是情緒失控，一口咬住我的肩膀，咬得那樣刻骨銘心！（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