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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不知乘月幾人歸(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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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慶元年六月。

臨近傍晚時, 暴雨才停歇。盛夏酷熱稍稍消退,知了聲似乎也不是那麼聒噪了。枝頭未乾的水底映著雨後澄澈的碧空,中書省庭前的紫薇花開得越發嬌俏爛漫。

柳世番自政事堂中出來,自紫薇花樹旁經過,腳步不由便停了一停, 心想, 原來又到紫薇花開的時節了啊。

如今他已不在中書省中任職, 新皇即位之後,便將他遷回尚書省,升任戶部尚書——正經三品, 還加了同平章事,依舊是當朝的柳相公。可本職既不在中書省又不在門下省,實際上已遠離決策核心了。正所謂“奪我鳳凰池”,何賀之有?

譬如今日天子突然說要銷兵, 若在過往,他必是天子最先宣召商討的人, 斷不至於天子已同旁人商議出成策了, 他才被召見奏對。

而既有成策,才召他奏對;既有意架空他的相權, 卻仍要授他戶部實職, 分明是考察他能否做回昔日那個勞力者, 那個將一身才幹都消耗在勤勤懇懇的執行旁人決策上的“功狗”。若他不肯認清局勢,大約遲早都要被踢走吧。

這也是早有預料的事。

一朝天子一朝臣。

何況先帝去世得猝然,如他這般正當壯年的黑髮公卿, 身受先帝隆恩,滿腔抱負都是以先帝在位為前提。新皇即位,若不重新熬馴一番,也怕用不趁手——只是,這就是對付鷹犬的手段了。

其實先帝服食金丹而性情大變後,柳世番便已萌生退意。但當此時,還是稍稍體會到了武侯寫下“先帝創業未半而中道崩殂”時的心情。

君臣相得,真是可遇而不可求。

不過,他對先帝究竟有幾分忠義,其實也很難說。

他成名早,入仕早,得志也早。認真算來已是四朝元老。先帝即位時,他已是榜上有名的竊取國柄的“小人”,官位雖不高,卻和當年的宰相同罪遭貶。而後在朝中上下都為國帑和軍費焦頭爛額的奔走時,他受人保舉,棄瑕錄用。長達十年間,一直功高而位卑,多勞而少怨,才華橫溢而任憑差遣——為了洗去汙點,令先帝看清他的才能品性,也因不肯認罪、懺悔和諂媚,他主動將自己變成一條不可或缺的“功狗”。

而儘管先帝有種種去英明甚遠的毛病,但至少在器量上不愧為雄主,最終盡棄前嫌也力排眾議,提拔他為宰相。

是先帝一紙詔書,將他踐踏入泥沼中,也同樣是先帝金口玉言,令他位列廟堂之上。

而他為之鞠躬盡瘁的初衷,其實自始至終都沒有變過。變的僅僅是“君恩”而已。

一言可殺之,一言可活之。予取予奪,無非如此。

要對此等龐然大物生出忠義來,得對危險鈍感到何種地步?

如先帝那樣的偉丈夫,正逢他功名心盛的少年時代也就罷了。年輕的新君對他這樣的股肱之臣動用此般手段,未免沒輕沒重,駕馭失度。

良臣擇主,這點傲骨他還是有的。

退位讓賢吧——柳世番想。

他信手彈了彈紫薇花枝,雨滴如水精四濺。

同碰巧路過的新任紫薇郎略作寒暄。便拂了拂衣袖,往外朝去了。

出光範門,過下馬橋,正要去尋自家牽馬的老僕,眼前便橫插進兩個衣衫鮮亮的豪奴。

這個問,“這人都走沒了,咱們是不是看漏了?”

那個不以為然,“宰相出行那陣仗,你又不是沒見過。這還能看漏?”

“可我聽三哥……聽咱們王爺說,那個柳相爺是什麼什麼……瓢和石頭……那詞兒怎麼說的來著?”

“……窮酸頑固?”

“樸……樸實剛健!對,樸實剛健——柳相爺樸實剛健,不花哨,沒排場,不顯眼,讓我們仔細留意著點兒。”

“——他就是再不花哨,也是穿紫衣,佩金魚袋吧。能有多不顯眼?”

衣紫,佩金魚袋的柳世番也不同他們計較,樸實剛健的邁著方步從他們身後走過。

倆人還在討論,“你說要當上宰相是不是都得一把年紀啊?”

“也不一定。我聽說先帝朝有一年提拔了個宰相,不到四十,早先還犯過事兒。但是會籌錢,先帝要平藩鎮,旁人說沒錢打,要‘消兵為上’,他就往朝裡送錢。他主持揚州院那會兒,每年到交供的時候,運錢米的船船頭接著船尾,從長安能一直排到潼關去。這之後他就平步青雲。不管朝中有多少人反對,先帝就是要提拔他。”

“嚯!那他要活著……現在也還不到五十吧。”

“也就四十出頭吧。”

“……真好。又發了財,還當了宰相。才四十來歲就享盡了富貴。”

倆人羨慕得直嘆氣。冷不防柳世番住了腳——他自認兩袖清風,雖手中流財滾滾,卻不曾染指分文。不但如此,連他家中那個蠢婆娘他也敢擔保無錙銖貪瀆——怎的到了連他名號都不知的人口中,就理所當然的“發了財”?

想了想,還是算了。他同兩個粗鄙差役辯解什麼。

恰老僕牽了老馬迎上前來,柳世番接了韁繩,準備翻身上馬。

兩個豪奴卻忽的想到,“……你適才說的那人,會不會就是王爺要找的那個柳相公。”

“呃……這我就……”

“四十來歲,頭髮還是黑的吧。還穿著紫袍……我們會不會真看漏了?”

兩個錦衣豪奴凝著眉,總覺著他們好像見過一個似乎符合描述的人,卻怎麼也記不起再哪兒見過。

柳世番踩著馬鐙,樸實剛健的翻身上馬。

也不回頭去看那兩枚糾結的後腦勺,只管撒開馬蹄,慢悠悠的,搖頭晃腦的走遠了。

出建福門,繞道向東,走丹鳳門前大街。

——那兩個豪奴是誰家的,柳世番心裡九成有譜。

這種事,他一向能避則避。

柳世番一路在老馬背上搖晃著,一路天馬行空的感慨著——

景王府上的僕役,居然不知道他。

若只是不認得他也就罷了,畢竟也不是隨便誰都能見他,可他們竟都不知他的名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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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王府上豪奴尚且如此,何況民間?

他倒也不是求名——畢竟政事堂裡還有個名重天下的裴相公。因自己的主張和裴相公大致相近,也因自己資歷淺、爭議大,故而柳世番一向都不怎麼據理力爭。他更擅長藉著天子和裴相公的“極力主張”,不動聲色的就將自己的想辦的事推動、辦妥了。雖不得名,但他得其實。

可在感情上——意識到自己所做的一切得不到相應的名望和讚美,意識到在世人眼中他或許真就只是天子的功狗,裴相公的影副,一個或許能在沒人讀的史書中留下幾句褒獎,但在百姓口中不會留下隻言片語的無名小卒,柳世番心裡還真是百味雜陳。

“柳相公。”

柳世番正走神,忽聽有人自一旁喚他。不經意的扭頭過去,便見一個豐神俊朗的少年郎笑盈盈的仰頭看著他。

那少年眼神過於明亮和野心勃勃,竟令柳世番睏倦、渙散的精神一激靈,登時便清醒過來。

——真是個醒目的好少年!

那少年同他一樣輕裝便服,過了一會兒柳世番才認出來——眼前人分明是當朝天子的長子,景王李沅殿下。

這般大方、這般大膽,還真是名不虛傳。

他這麼直來直往,倒讓柳世番沒法迴避、拒絕了。

只能翻身下馬,“殿下。”

景王府的下人牽著馬韁不遠不近的跟隨在後。

柳世番便和景王並肩而行。

春明門大街夠寬敞,但柳世番還是頭一次知道,它寬敞到可以容一個親王一個宰相並肩而行,卻不必擔憂耳目。

但景王大大方方的和他邊走邊說,絲毫不懂避諱。

過東市,景王從路邊攤販手中買了兩對古樓子,還遞了一對兒給柳世番,“您可認得寧叔?”莫名便提起天子的十四弟,寧王李怡,“他每日清晨都來東市買畢羅吃,街頭巷尾的雜談全聽過,可買畢羅的老嫗至今還不知他是誰。只知道早年間他騎驢來,後來騎馬來,想必日子越過越好了……這家的古樓子,還是寧叔推薦給我的。您嚐嚐?”

柳世番搖頭拒絕。本不打算多嘴,可瞧這少年坦蕩中不乏狡詐的笑眼,到底還是說了多餘的話,“高宗朝中書省有紫薇郎下朝回家,見道旁蒸餅新熟,便買來邊走邊吃。因此被御史參奏路旁就食,有失官儀,逐出了中書省。”

景王剛要把古樓子往嘴裡塞,聞言訕訕的闔上嘴巴,“還有過這種事啊?”

“有過。”柳世番一本正經,“不過,中朝戰亂之後,便無人講究這些禮儀了。”

“哦……”

“所以,殿下請用吧。”柳世番微笑道。

李沅後知後覺的回味過來——這位素以謹慎寡言著稱的柳相公 ,適才是在逗他玩。

“還是不吃了……您這麼慈祥的看著我,我咽不下去。”

“……”

柳世番還真沒遇到過這麼跟他說話的人。下意識摸了摸鬍子,趕緊擺正面容清了清嗓子。

李沅笑了笑,也換了副面孔,“我輕狂慣了,若不是您教我,我還不知道旁就食是失儀之舉,真是慚愧不已。下回見了寧叔,我要好好對他說道說道。”

柳世番卻沒料到這少年如此善於察言觀色。就算知道這番說辭有迎合之意,卻也不能不心生好感。不由暗暗感嘆,淑妃……不對,現在是太后了——真不愧是名門賢媛。她教出來的兒孫,不論本身資質如何,先就有一番納諫如流、寬厚容人的明君做派。

但這位景王還沒被立為太子呢,就唯恐天下不亂的來結交他。也不知是怎麼想的。

“不瞞您說,我剛從延英殿裡出來。”這位景王笑眯眯的說道。

柳世番不由謹慎起來。

李沅依舊是那副坦率無欺的表情,“清晨去向太母請安,太母見我無所事事,便打發我去找阿爹討差事做。正趕上阿爹召見宰相們議事,阿爹便讓我去後殿等著。適才雨停了,才攆我回來。”

柳世番聽懂了——這是個有祖母撐腰的熊孩子,他無所畏懼。

若真有太后撐腰,他也確實無所畏懼。

“那殿下找臣,是為了……”

“是碰巧。”景王認真的糾正,“碰巧看到柳夫子,便上前打一聲招呼。又恰好有些疑惑,要向夫子請教。”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更9月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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