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兄看看他，真沉得住氣。一般人不得謙虛下？幾句話就把瓜牽出來了。但小白龍不順著他們的話茬接，司機們只好在那兒絞盡腦汁地幹誇。
他們文化又不高，誇來誇去都是牛逼。這比起在版納開會時那些地州代表一套一套的溢美之詞，實在是太弱了！
何歡看著他們，微笑澹定的模樣，就像在鼓勵他們繼續誇。司機們相互看看，又繼續找詞兒，為難得他們現在想出去飆個幾十公裡！
大師兄又想出去抽菸，但裡面這麼吞雲吐霧，實在找不到藉口。
等菜都上來了，司機們才松了一口氣，連忙說：“吃菜，吃菜啊！”
一個老司機看看何歡，連忙放下快子，舉起杯，“來來來，我們敬小白龍啊！”
何歡舉了舉杯，“昨晚喝多了。”
“沒事沒事兒，你隨意，我們都幹啊！”
一個個司機來敬他，何歡也只是小喝一口，司機都幹了。
何歡也不問他們為什麼請他吃飯，司機們只好繼續誇他。
一圈酒菜下肚，坐在對面的王師傅抬頭看著何歡，“小白龍，說實在的，你就是個鐵憨憨！”
大家都看著他。何歡也看著他。
王師傅舌頭都捋不直了，“都誇你聰明，但我們都覺得你不太聰明的樣子！不懂人情世故！你這種人，尤其是在旅遊圈，會吃大虧的！”
其他司機看看小白龍，還是那麼澹定，又看看王師傅，這是喝多了？就開始亂說了？大家開始著急了。
王師傅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冬地放下杯子，“你自己不掙錢，也不讓司機掙。完了你還整治我，讓我給你道歉……”
大家看著他，旁邊的司機伸手想捂住他的嘴。何歡還是澹定地看著他。
王師傅揮開旁邊的手，“我就覺得你這人不管別人死活！所以我們真沒想到你能為司機出頭！”
司機們松了一口氣，紛紛點頭。
馮師傅說：“小白龍很好的，真的，跟他的團完全是享受。”
大家都喝了不少，也不絞盡腦汁硬想詞兒誇他了，都直白地說：“對！我們原來就覺得你就是為了自己的名聲，假正義，要把跟你搭夥的人都幹死！
但這次去版納，司機被打，老周前前後後也跟我們說了，都是你的主意。你為他出頭。老周還說你去派出所接他的時候都要哭了。
真的我們一下就覺得……你特別善良。無論對遊客，對司機，對你周圍的人，你都很公平，很有正義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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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師傅看看小白龍，都感動得眼淚水兒要出來了。
王師傅說：“也只有你這樣的鐵憨憨，才敢跟他們幹起來。我們已經習慣了，人家怎麼對我們。”
“對，我們任何一個人下去，都是跟周師傅一樣，被打了也不敢叫喚。所以這次我們作為司機，真的很感動。車隊領導也是頭一次為司機被欺負特意下去慰問，以前都只會問責。”
“我們很敬重你，小白龍！”
“聽說你在為導遊爭取權益，我們想……”司機們相互看看，“請你帶上我們一起，把我們的權益也談一下行不行？”
“是啊！這個購物這塊兒提成現在不好拿了，都是純玩團，那我們也要生活嘛。”
“我們司機跟你們導遊一樣，都是服務人員，也沒有固定工資呀。”
大師兄看看他，低頭吃菜，小白龍現在已經不需要他教了。
何歡看看他們，“你們沒看到版納司機的做法嗎？條件達不到，不接團呀。反正現在交通這麼發達，我們帶著遊客坐客車、高鐵、飛機，暫時也沒什麼影響。”
大師兄一口菜差點噴出來。
司機們臉都綠了。
王師傅撓頭，當時小白龍就是這麼威脅他的！
一個司機說：“正是因為現在交通發達，自駕遊又多，都不需要旅遊車司機了，所以我們生存才艱難呀。小白龍，你幫幫我們，不要說風涼話。”
“我哪裡在說風涼話？”何歡道，“交通是越來越發達，但沒有旅遊車，旅行社讓導遊自己帶著遊客去坐其他交通工具，成本必然上升。
旅遊客運公司也不會甘心退出這個市場。主管部門也知道如果旅遊團都坐其他交通工具，服務質量得不到保障，也監管不到。必然會出很多問題。
現在交通網絡是發達，那是針對自由行旅客提供的方便。但現在團隊遊又興起了，一個團怎麼保證在同一輛車上？同一節車廂？導遊怎麼可能在公共交通工具上講解？
以前，旅行社可以在飛機和火車上控位。但現在各個訂票平臺，遊客都會自己訂。航空公司和鐵路運輸公司也不會給旅行社多少優惠，也不會保留座位。
地區間的客運公司更無法保障。只能是導遊帶著遊客去搶票，嚴格按照公共交通的時間，會憑空多出許多工作。哪能像旅遊車，將就遊客的時間，聽行程的安排？
而且品質遊客更注重質量和服務態度。你們都知道旅遊團人一多，很少能準時出發。公共交通能等嗎？不能。
遊客忘記東西在酒店，開得不遠旅遊車可以返回酒店去取，公共交通能嗎？遊客想上廁所，旅遊車能剎一腳，公共交通能嗎？
所以無論是旅行社還是車隊還是主管部門還是導遊還是遊客，都需要你們。”
垂頭喪氣的司機們眼睛一亮。
大師兄又看他一眼，小白龍是把心理戰術發揮到了極致。把他們說得毫無用處，又把他們抬高到缺之不可。
司機們是想不到他這麼深這麼全面的。
旅遊車司機突然變得這麼重要，看著他就像看著救星。
“你們要提條件，就要拿出自己的底氣。要相信你們在旅遊市場的作用！旅遊車需要旅遊客運資質，旅遊車司機需要職業操守，你們能保障行程的順利和品質！
而不是可憐巴巴地在他們面前說自己多可憐，讓他們給你們好點條件。他們又不是做慈善的！他們是做生意的！那就讓他們看到，你們的價效比！”
司機們點點頭，看著小白龍，崇拜得不得了。都熱淚盈眶了。原來小白龍這麼看重他們！
“小白龍，你說得太好了。但我們就是嘴笨，我們不像你能說得這麼清楚這麼深啊！我們怎麼去提條件呢？”
“你們不用多會說，條件只要正當，他們自會考量。明知道用旅遊車更方便，更實惠，你們條件也在正當範圍，他們為什麼不選擇你們？而去選擇成本高昂他們無法控制的公共交通？”
司機們相互看看，點點頭。
“要談條件，就要讓人看到你們的重要和團結。”
“版納司機是團結，但也是慫逼。客運公司要一百萬一輛車賣給他們，他們爭著買，買了虧了不敢嗶嗶，來為難其他駕駛員。
都是打工人，何必為難打工人？能向給你發錢的老闆手裡爭取權益才是本事，而不是從同行手裡搶食。”
大家點點頭。
“我不知道你們的情況。畢竟以前，都是多爛的團，賠錢你們都敢接。導遊司機都是這樣。但現在導遊聯合起來了，希望你們也能聯合起來吧。
畢竟，我們導遊不可能再把我們的錢分給你們。所以誰該給你們發工資，你們要搞清楚，自己團結，自己爭取！”
司機們點點頭。
“你想想那些老闆，他們都看到你們這麼能幹了，都會自己在外面搶食了，何必還要給你們發工資呢？”
司機們無話可說。
“以前你們一直靠導遊，從導遊手裡分一杯羹，為難導遊。底層互害，打工人為難打工人，是一點沒錯。
大老闆在上面笑呵呵，不給工資都幹活，像版納那樣還能在司機身上賺大錢，誰見了，不得誇一句懂事？”
司機們慚愧地低下頭。
“看清楚你們在給誰打工吧！”
“嗯！”大家點點頭。
何歡說：“我們也在等通知，可能這幾天，就要開會了吧？你們願意，就組織一下，自己理清楚要什麼，憑什麼要。然後選幾個代表，去表達你們的意見。”
“啊！”司機們激動地點點頭，小白龍願意帶著他們，太好了！感覺底氣都多了很多！
“那就讓周師傅做代表，他畢竟是跟領導見過面的。”
周師傅慌道：“啊！我嗎？我之前都是聽小白龍安排呀！領導來慰問，我心裡都慌死了！”
“你慌不慌，你畢竟見過領導嘛！我們都沒那福氣！”
又選了幾個代表出來，司機們就開始討論。
何歡吃菜，也不管他們了。
大師兄陪他吃著喝著，兩人看著司機們討論得熱火朝天。
有些司機就做起了白日夢，要多少多少才能養家湖口！
周師傅說：“你們選我當代表，我要說一句。現在市場規範了，不要想著以前那樣一把子掙多少錢。主要還是咱們服務好，配合導遊工作，共同把這個團帶好。”
何歡看看周師傅，果然不錯。
“畢竟是在領導面前去提條件，咱們不能獅子大開口。那不佔理了。所以大家還是實際一點。”
司機們看著小白龍和大師兄，“你們已經去過旅遊局跟領導談過了，你們給我們參考一下嘛，怎麼提合適。”
何歡說：“周師傅說得對，不要把有理變成無理，就行了。”
司機們又討論起來。
何歡站起來，“我先回去了，你們慢慢討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