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點以後，散客漸漸多起來。本地市民也有，但是本地人都不會請講解。請講解的都是外地來的散客。
同事們也基本都出去了。這行跟樂姐說的還是不一樣，那行客人都是選新不選老，這行客人都是選老不選新。
沒被選中的何歡走到景區導遊公示欄前，看著他們的照片和名字。
梁玉是中級，林小鹿和魏學舟是初級。難怪梁玉有預約。
早上為他講話的那個大姐，是高階。果然級別越高的人心懷越大！
高階就兩個，還有一個男的。收費也是最貴的。
中級有八個，初級二十個。
看來這個職稱也不容易得。
何歡是實習，上面沒有的。
蘇小梅走過來，“等你變成正式了，就會上牆。評上高階了，就會上頭排。”
何歡很想問有特級嗎？最終沒有問出口。雖然他就是好奇，但此話過於裝逼。不適合新人說。
有遊客進來，組長去接待。
“學長！”
何歡往肩膀下方看見一個小女生，“你是？”
“學長我跟你一個學校一個專業啊！大二。”
何歡明白了，“那你出來實習挺早的。”
“是啊！暑假賺點錢順便學點經驗嘛。”
何歡繼續看公示欄。
“我怎麼沒有見你培訓？”妹子又好奇地問。
“我直接上崗的。”
“哦哦。”
何歡以為她接下來要說學長好厲害！
結果她說：“是怕你迷路了白培訓了吧？”然後捂著嘴吃吃地笑起來。
何歡愣住。正常人的反應難道不是你直接上崗那肯定是某方面特別優秀？但總有一些人的反應是：這都能上，我上豈不是更厲害？
殊不知，就他那幾個證，就他自創導遊詞的功力，怎麼也輪不到她一個大二的來嘲笑的。
“考導遊證了嗎？”何歡問。
“還沒有。正準備報名。好考嗎？”妹子仰起頭，有點擔心。
“好考。像我這種路痴都考上了，你說好不好考？”
妹子信心十足地點點頭。
何歡走到旁邊，看組長接待遊客。
看見何歡站在邊上，組長說：“想更深入地瞭解，最好是請個講解員帶你走一走。”
何歡連忙走過去，客人一看他掛著的講解證上寫著實習，搖了搖頭，“請個實習講解我還不如自己百度呢！”
似乎怕他死纏爛打，客人轉身走了。
何歡有點失落。兩到兩個半小時一趟，其他人都帶第二趟了，他還沒出去。
組長也沒空照顧他，送走一撥又一撥客人，茶都換了幾泡，杯子不停洗。除了客人，就是帶團的導遊們。
進來時像貴客進了怡紅院，鬧鬧嚷嚷，無人不認識他們。把團隊交給講解了，他們就坐下來喝茶聊天，各自談著旅遊圈中的趣事。
蘇組長坐在茶臺後，不慌不忙，安排有度，誰都認識他，他也誰都認識。
這確實是一個穩坐釣魚臺，笑迎八方客的位置！
與其說像怡紅院媽媽桑，其實更像悅來客棧老闆。
何歡開始崇拜組長了，在旁邊觀察，偷聽他們聊天。
看看快到中午開餐時間，何歡瞅空過去，“組長，我去給他們打飯。”
蘇小梅點點頭，“給我也打一份。”
“好。”其實何歡想問：你喝了那麼多茶，要去上個廁所嗎？
不過他沒要別人頂他的位，何歡只能想著組長宰相肚裡能撐船。
中午食堂人少，都拿著快餐飯盒打飯。何歡也拿了塑膠餐盒，打了五份，扯一個袋子裝上，送外賣去。
見他回來，組長站起來，“你守一下。”立刻朝外走。
何歡忍不住笑了，站起來就夾不住了吧？把餐盒提進休息室，守著諮詢臺。
一會兒林小鹿進來，何歡說：“我給你們打了飯在裡面。”
“謝謝何歡！你太好了！”
何歡有點不好意思，“沒什麼啊，你們都在忙嘛。”
等組長回來，何歡讓他先去吃。
組長很快就吃完出來了，剛好魏學舟和梁玉也回來了，何歡和他們一起進去吃飯。
梁玉開啟飯盒，“哇！今天太豐盛了吧！何歡你是不是去得很早？”
“嗯，我第一個衝進食堂。”
三人大笑。
林小鹿把扣肉夾給何歡，何歡感動不已，以前那群孫子，都是等他一放下，把他碗裡的肉夾完的。沒想到還有夾到自己碗裡的時候，女生跟男生果然不一樣！
梁玉也把自己的紅燒肉給他。
“哎哎！你們太過分了嗷！當著我的面這麼厚此薄彼！”魏學舟看著她們。
兩個女生笑了。
何歡不好意思，把餐盒朝他推推，“魏哥，你夾過去。”
“她們給你的，我吃了肚子痛！”
兩個女生站起來，走到魏學舟旁邊，笑著把飯撥給他。
“我是不是打多了？”何歡看看她們。
“有點。中午不能不飽，也不能太飽。要是碰到馬上要帶團，吃太飽立刻爬山真的會肚子痛。”梁玉說。
“嗯。”林小鹿也點點頭。
“那以後我少打點飯。你們喜歡吃什麼也告訴我。”
“吃豬肉長胖。有魚打魚，小鹿喜歡吃魚。我喜歡吃雞。”梁玉說。
“魏哥你呢？”
“我什麼都吃，哪像她們那麼挑？飯還是要吃飽的，一天爬幾趟山，可是體力活。”
正說著，就聽到組長叫梁玉。
梁玉飛快扒了幾口，喝了一口水當漱口，抽一張紙巾擦擦嘴，飛快補補口紅，出去了。
魏學舟問何歡：“上午出去了嗎？”
“沒有。”
“別氣餒。想請講解的人都會覺得有級別的講得好一點，請實習還不如自己玩。但總有一些人會嘗試的。”
“對。”林小鹿點點頭，“下午散客多一些，公示欄裡的講解員都派出去了，也有人會請兼職和實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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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油！希望你下午好運！”他們又忙著出團了。何歡收拾著餐盒。
可惜如他們所說，先請公示欄裡的，再請兼職。最後才到實習。
導遊證都沒有的學妹都出去了，出去前還對何歡比劃著握了一下拳，“學長！加油！”
那得意的樣子，足可以讓她回學校吹：大四學長，優秀畢業生，旅遊系天才都坐冷板凳，她卻被遊客挑中了！厲害吧？
可能對於遊客來說，兼職的有可能是專家，實習是真的菜！
何歡不知道是不是要向客人主動推銷自己？但是看大家都沒去兜攬遊客，都是由組長統一安排。
只有景區門口那些向遊客搭訕，拉拉扯扯，一口方言詢問要不要導遊的大姐大媽，才主動。
他們這種由組長統一安排的，逼格應該高一點。
難怪有野雞導遊這個詞！
第一天上班，就這麼混過去了。何歡滿心失落。
四點上山的遊客，已經很少。下山的遊客越來越多，該去找地方吃晚餐了。在美食面前，風景是個屁。
講解員五點半下班，基本三點半接一趟，回來剛好。
遊客中心也閒下來了。組長坐在茶臺後。幾個兼職和初級講解員坐著玩手機，這時間不能出團了，也不能早退，就混到下班了。
所以說講解員這個工作，忙是真忙，閒也是真閒。
一屋子講解員坐著各自玩手機，講解了一天，大家都不想說話。
快五點，一個遊客進來，“你好，我想請個導遊。”
組長抬起頭，大家都低下頭，像怕被老師點名的學生。這個時候誰都不想出去了，爬了一天山，再爬兩小時，多掙那二三十還不如早點下班。
“先生，不好意思。”組長說，“導遊服務時間結束了。”
客人看看掛著講解證的大家，“不是還沒下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