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走，青杏就進來了，沒有敢大聲的吵嚷，彷彿也知道了什麼事情，臉色晦暗難受，看著尹先生的背影多了幾分不滿。
看著娥皇的樣子，不禁上前輕輕叫了聲，“姑娘，我都聽說了。”
娥皇擺了擺手，禁止她再說下去，沒有理由再聽別人說一遍，先一步走出了房間。
輕舞和倩倩坐在高臺之上，一個薄紗短衫，一個寬袍大袖，一個跳舞一個撫琴，一個嫵媚多情，一個不屑一顧，兩個興趣迥然不同的人，卻在這裡相得益彰，奏合的也十分恰到好處。
娥皇坐在二樓的方向，看著下方人聲鼎沸，縱使寒冷的天氣也止不住這些人的熱情，整個場子都活絡起來了。
娥皇從袖中掏出一塊成色上等的玉佩交給青杏，“呆會先生出來，你便把這個交給先生。”
青杏面色猶豫的看著娥皇，“姑娘，這個是皇家給您的聘禮，老爺囑咐過要時時帶在身上的，你……”
“爹讓我帶在身上不過是因為怕我外出遇到什麼事情，拿出來證明身份，眼見著大婚在即，也用不到了，再者先生不是還給了我一把琴嗎？先生能拿得出手的必不是俗物，我又怎能拿俗物還禮？”
青杏猶豫的接過了玉佩，“為什麼您不親自給呢？”
“人生若只如初見，又何必感傷離別，我與先生從沒分開過，這一去，我直覺會很久很久，那時候，不知道可還是舊時模樣？你在這裡等著吧，我先回府去，有什麼需要打點的你儘量幫著忙。”
青杏點了點頭，對著一旁滿眼驚豔的看著臺下的玉音說道，“玉音，你跟著姑娘先回府，路上一定要照顧好姑娘，千萬不可出了什麼差錯。”
玉音聽到聲音，猛地回過頭來使勁點頭，“青杏姐姐放心，我一定照顧好姑娘。”
娥皇點了點頭，便轉身走了出去，昔日進門便能看到的窅娘也不會拉著自己的手笑語盈盈，‘妹妹來了’，真的好像覺得少了些什麼，雖是應付客套，可是必定是出自真心，畢竟先生的弟子只有兩個，其餘的人難免臉紅妒忌，她的日子定是不好過的。
娥皇拒絕了乘坐馬車，只想走走順便散散心，這時候重光一定在她府上等著，等等不來一定會急的到處去問，她彷彿能想到他找不到她的時候急的和那些丫鬟打趣的急樣子，不知不覺的就笑了出來。
“姑娘在笑什麼？”玉音看到娥皇的嘴角揚起，眼底滿滿都是笑意，便上前拿著一支糖葫蘆問道。
到底還是個孩子，一聽說不坐馬車立馬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笑意，看著街上的糖葫蘆就老是回頭看，戀戀不捨的模樣，娥皇心動便讓她去買了。
“姑娘不吃嗎？”娥皇搖搖頭，眼底露出的戲謔更甚。
“那姑娘讓我買是……”玉音的眼底燃起了希望，滿是希冀的看著娥皇。
“你青杏姐姐不是愛吃嗎？拿回去給她吧，她一準高興。”
一聽這話，玉音的小臉立馬耷拉下來，眼底的失望流露的剋制住，聲音裡都是委屈，“哦，原來是青杏姐姐愛吃，姑娘對姐姐可真好，難怪姐姐總說姑娘的好。”
娥皇聽了猛地一笑，心裡之前的鬱結之氣少了一大半，玉音不解的看著娥皇。
“傻姑娘，你青杏姐姐從來不愛吃酸的，你跟了她這麼久你不知道嗎？”
玉音呆呆的搖了搖頭，而後又恍然大悟，“難怪一直她不愛吃梨子，一直說浪費，原來是梨核酸啊。”
看著娥皇笑意怔忡，“那這糖葫蘆……”
“你許久也沒出府裡，對外面的世界難免新鮮些，那是給你的，你跟了我這麼久，我一直有些事耽擱著，一支糖葫蘆算不了什麼的，你在我身邊我必將把你和青杏視作我的姐妹，青杏在我身邊多了些日子，你阿多學著，日後少不了你的好處。”
“謝謝姑娘，姑娘果然是如姐姐所說的菩薩心腸，天女下凡。”玉音激動的快要跳了起來，眼裡也微微的紅潤，眼底的笑意感動讓娥皇微微一愣。
“就你們兩個會說話，什麼天女下凡。”
“我笑什麼你猜猜看。”娥皇看了一眼玉音，走到一個小攤前面，擺著各式各樣的髮簪首飾。
“嗯，姑娘是不是在想六爺？”玉音悄悄走到娥皇的耳邊說道，正在這時，娥皇的手上放在一個銀白色的發帶上，微微一愣，她正巧在想，若是他繫上這個發帶一定很好看，想了想溫暖和煦的笑容，娥皇不自覺的抿了抿唇角，什麼時候腦子裡想的都是他。
“看，我說對了吧。”玉音得意的笑道。
娥皇看了她一眼沒說話，眼神又落到發帶上，那攤子老闆是個中年婦人，長得端正微胖，皮膚有些黑，可是依然細膩，眼睛炯炯有神，年輕的時候長得必定是有幾分姿色的，只是常年在這風吹日曬不免的有所變化。
看到娥皇正盯著眼前的髮帶，就從一旁的竹椅上站起來介紹。
“姑娘可是看上這髮帶了？”中年婦女一臉的和善，看著娥皇問道。
娥皇點了點頭，拿起髮帶細細撫摸，觸手細滑，涼意棽棽，上面還有著幾絲紋路，只是針線太密看不出來是什麼，一看就是上好的質地。
“姑娘好眼色，這發帶是送給有情人的，不少人都拿來當做定情信物，而且用的是蠶絲薄絨錦，滑不膩手，是上乘的質感。”
那婦人也不多說，看娥皇的穿著打扮便可知道她出自大家之戶，又何必多此一舉介紹呢。
娥皇笑了笑，“倒是個好東西，多少銀子，玉琴？”
“一兩銀子。”
“什麼？這麼貴？”玉琴剛要拿出荷包，一聽是一兩銀子，立馬長大了嘴巴，捂住錢包。
娥皇看向婦女，雖然料子雖好，可是一條發帶的確要不了一兩銀子。
只見那婦女不卑不亢的對著娥皇行了個禮，倒是讓娥皇心生幾分疑惑，在市井只見的賣貨婦人也這麼懂禮數，真的是普通人嗎？
“區區一條髮帶在平時是用不了這麼多銀子，這髮帶原本是一模一樣的兩條，是我丈夫親手所作，他想賣了一兩銀子去為我買個髮簪。”說到這裡，那婦人攏了攏頭髮，臉色微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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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一直沒有個像樣的聘禮，連發帶的料子都是我僅有的一尺嫁妝，可是我丈夫他生了急病，我賣了其中一條為他買藥了，剩下的一條無論如何也要賣到一兩銀子。這是他的心願。”
婦女很平常的說著，臉上偶爾流露出的幸福震撼了娥皇，“只是他不知道，這發帶是我給他的嫁妝，將來的簪子是他給我的聘禮，正好補上了十幾年前他娶了我的遺憾。”
玉音在一旁啞口無言，娥皇對著她點了點頭，示意她拿出銀子，又對她的無理感到抱歉，“得妻如此，夫復何求？”
那女子笑了笑，總算在滿臉的幸福中找到一絲蒼白，“不，得夫如此，夫復何求？”
娥皇沒有再問下去，那一絲蒼白她注意到了，她不想再去探問別人的難處，但是她那一句‘得夫如此，夫復何求’，她知道了那婦人不曾後悔這日曬雨淋的選擇。
“姑娘，我還是不明白，那婦人賣了髮帶讓她夫君為她買髮簪，那髮帶也是她的嫁妝，都是她的錢，為何要這麼麻煩，只見賣了嫁妝不就行了嗎？”玉音在後面追上來，嘀嘀咕咕的問道。
娥皇手裡挽起了髮帶，輕輕的系在手腕上，臉上戴上面紗，出塵而不妖。
“當然不一樣，女子嫁給了他，嫁妝雖然還是女子的，可是男方是有權處理的，況且那男子親手做的髮帶，已經含了滿腔的情意，否則是不會執意賣到一兩銀子的，他也只是想為妻子買一件像樣的禮物而已。”
“哦，真是好奇怪的兩個人。”玉音還是半知半解的點了點頭，雖然看著她滿臉的疑惑，可是沒有再問下去。
兩個人走在街上，玉音還是一如既往的看見什麼都新鮮，娥皇也由著她買，反正錢都在她那裡，青杏又不在，當然沒人管。
只是聽見前方一陣馬蹄聲，急促有力，玉音吃著梅花糕看著站在另一邊的娥皇，眼睛瞪得老大，想說些什麼，可是嘴裡填滿了東西什麼都說不出來。
娥皇從聽到馬蹄聲開始就遠遠的躲開了，原是沒什麼事情的，可是聽著一旁的一個小孩子正在大哭，“我的小黑，小黑……”，他想掙扎著上前，卻被一旁的看樣子是他孃親的人緊緊的抱住。
順著他的哭喊的方向看過去，原來是一隻看樣子是剛生下來不久的小狗，全身上下都是黑的，孤零零的瑟縮在大街中央。
眼見著馬兒疾步踏來，也許是被小狗的身影觸動了，娥皇不知哪裡來的力氣，離著馬兒短短幾步的距離，疾步上前，一把拉起了小狗，自己腳下一滑，摔倒在地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