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了竹林的盡頭，迎面走來兩個歌姬打扮的人，穿著暴露，腰肢纖軟，細長嫩白的小臂露在空氣中，雙手妥帖的放在胸前，劍眉星目，個個都是美人的底子。
“海公公。”只見左邊那個為首的女子向著海榮福了一福，顯得十分客氣。
“這位是周家宰相的千金，前來挑選稱手的樂器為太后祝壽，你們幾個好生伺候著，若是出了什麼差池，小心你們的腦袋。”海榮一臉的嚴肅，不似剛才的好言好語。
“是，給周姑娘見禮了。”為首的女子低眉順目，眉目都不曾抬起，便轉向娥皇，領著身後的人向娥皇行禮，可見她是懂規矩的。
娥皇連忙上去虛扶，“諸位不必客氣，客隨主便，我也只是來借東西的，只要不耽誤諸位姑娘的功夫就好。”
“不敢當，周姑娘有事，儘管吩咐便是。”一聽娥皇的話，為首的女子有些震驚，不由得抬頭看了看娥皇，頓時呼吸一窒，先是驚訝，驚歎，而後又低下了頭。
“周姑娘要挑選七弦琴，你們帶著去琴室挑選吧。”海公公在一旁吩咐道。
轉過身對娥皇說道：“姑娘救隨她們去吧，奴才還有些事，很快就回來，就在這裡等著姑娘出來。”
娥皇點了點頭，“有勞諸位了。”
海榮使了個眼神，後面的四個丫頭也跟著娥皇去了，娥皇不得不讚歎他的細心，畢竟若是有什麼事，直接使喚梨園的人不好，她們不是婢女，若是挑選了琴也不好自己抱出來，帶婢女進去就方便多了。
娥皇不是沒有到過梨園，印象中也只是幾次。
重門疊影，富麗堂皇，娥皇一進廳房，門口的匾額上便寫著渾圓的兩個大字“梨園”。聽說還是玄宗親自提筆。
“姑娘，可是要找七弦琴？”
方才那個為首的樂女恭敬的問道。
娥皇點頭，興許是她怕海公公不懂樂理，說不明白，所以再問一次。
“這邊請。”樂女右手攤開，臉色恭敬穩重。
娥皇順著手勢走過去，不過是一牆之隔，中間那道用金子砌起來的牆把梨園與外界分成兩個世界。
裡面的人衣著鮮亮，不同的隊形，不同的舞步，不同的樂聲，踏著自己的節拍翩翩起舞，絲毫不顯慌張迷亂，也不因來人是誰而駐足觀看。
與外界的教坊比起來，難怪是宮牆之別，樂聲一響起，再大的私心恩怨都拋在了腦後，天子腳下的人，雲泥之別。
娥皇被帶到了一間屋子裡，鏤空雕花，嫋嫋升煙，四處瀰漫著寧靜致遠的思芙香，屋子裡猶如書閣，一陳一列，縱橫規矩，擺放的都是整整齊齊的樂器。
最開始左邊的，是一架小小的一絃琴，不同的材質，不同的音色，青竹，黃竹，青銅，青木……而後漸漸是多弦的樂器，數不勝數。
琵琶二胡在另一列，周圍盡是樂器之類。
恐怕一進門時，在正中間桌案上燃著的香，就是為了保護這些樂器多年不腐，尹先生嘴裡常常唸叨的樂香樂香，彈指間散發著的香氣，應該就是這麼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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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所有的琴都在這裡了。”為首的女子跟著娥皇，看著她眼裡的驚歎讚美之色盡收眼底，嘴角也微微翹起，臉色也和善了許多。
娥皇沒有點破，畢竟在這天子腳下，自己師從尹君，已是羨煞旁人，這會人在屋簷下，若是不知趣的賣弄，在乖戾也會任人嗤笑。
娥皇點了點頭，看著其餘的人沒有跟進來，幾個樂女站在門口，和自己一起進來的婢女站在不遠處，時時看著。
“請教姑娘，我能否碰觸？”娥皇輕言，看著眼前的幾把七弦琴捉摸不定，真正的好音色都在弦上，光看是看不出什麼的。
為首的女子一愣，而後很快恢復了正常，向後輕輕退了一步，“姑娘請便。”
娥皇微微躬了躬身子，表示謝意，指尖一一撫過陳列的琴絃，眼神落在最開始的那把七弦琴和倒數第三把琴上，其餘的材質有的珍貴，可是託木極脆，配合的聲音不好。
第一把琴雖是七根弦，可是樣子別緻，在末端錯別開，幾根交叉，一不小心便會彈錯了弦，這琴，彈得是指法。
娥皇皺了皺眉，自己雖然熟練指法，可是今日卻不想出什麼風頭，況且這琴用的檀木，雖然珍貴，可是太過沉悶，太后大壽，奏這種嗚咽之聲，恐怕會招來話柄。
目光又重新放到倒數第三把上，顏色是脆青色，翠色雨滴，撥弄了一下琴絃，音色清脆乾淨，反指不留雜音，雖是普通的青竹做成，可是加上屋子裡的香氣，倒也顯出幾分古樸穩重。
娥皇纖細的手指上下碰觸，所到之處，一片冰涼的冷意，如同走過的翠竹林，秋日裡也平添了幾分生機。（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