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那裡彷彿能感應到，娥皇就在附近，在看著他，埋怨他，他可以解釋，只是希望娥皇不要再離開，不管她變成了什麼樣子。
所有的人都沉浸在祝賀的恭喜當中，甚至是太子也在淡淡的笑著，嘲諷著他的決定，嘲諷著他的後悔。
都是他咎由自取，他能怪誰？
他和寧歌一樣，都是從小害怕一樣東西，渴望得到，一旦有機會得到，就會緊緊的抓住，不管那時候他們還喜不喜歡那樣東西，只是潛意識裡，他該得到。
他不知道來自不遠處的目光就是他心心念念的人，也不知道他牽著新娘子的手的時候，有的人會是什麼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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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維抿著唇緊緊的看著那裡，他看到了不遠處那個孤單單的身影，雖然身邊還有一個人，可是她眼裡的悲傷不是假的。
他看到李煜得知了訊息後的驚喜和懊悔，看到不遠處幾個人在纏鬥的激烈，可是沒有上去動手，那是娥皇選擇的路，她一向很清楚，她的路該怎麼走？
娥皇就那麼被四個侍衛帶走了，她是情願的，她渴望回到原本的生活，回到李煜的世界，只是她害怕，當她回去的時候，李煜的世界裡沒有了她的記憶。
是的，趙逸沒有說錯，她心愛的情郎去了別的女人，原因是什麼呢？她不是想不通，她那麼聰明的一個人，如果李煜真的像他說的，對她愛的海枯石爛，又怎麼會娶了替身？
究其根本，還是一個原因，就是他放不下娥皇的身份，娥皇什麼身份，她爹爹是呼風喚雨的丞相，他是丞相的掌上明珠，還能因為什麼？
娥皇一想就明白了，她做不到裝傻去問問他是怎麼回事，她就是想問問這件事，該怎麼解決？
讓她做小？不可能。讓她共事一夫，更不可能。
李煜算是個知己，他不會不瞭解她，如果他沒有辦法，那麼她就走，走得遠遠的，不爭不搶，他的妻子可以永遠都是周娥皇，一個名字而已，她戴了十幾年的榮冠，讓出去又何妨？
可是他說讓她等。
她等什麼呢？
她一個沒名沒姓的野女子，等不來王妃的命運，等不來太子妃的頭銜，更等不來皇后的尊貴，那麼她等什麼呢？
等他兒孫滿堂，妻妾成群的時候，再淡淡的對她說聲對不起？
不，她是個有尊嚴的人，她把所有的尊嚴都放在了李煜的身上，李煜扔在地上以後，她也要優雅的撿起來，繼續往前走。
先生說，女子是水做的，遇強則強，遇柔則柔。
面對愛你的人你可以是一灘水，也可以是一攤墨，乾淨了他或是弄髒了他就是一瞬之間。
可是娥皇不是水，也不是墨，她就是她，一個可以不是周娥皇的娥皇。
幸福從來不是等來的，愛也不會消磨殆盡，既然他的世界裡容不下她，她留下來作什麼呢？
她清楚地知道以後的周娥皇會是什麼樣子，什麼後果，她甚至有些慶幸，有人代替了她所有的不幸，她真正意義上得到了自由，可是她又難受，她該去哪裡？
不管去哪裡，她都是要走的，誰也留不住，不相識的太子竟然出手幫了她，她不解，轉頭一想，也許是太子和李煜之間的明爭暗鬥，她不必知道這麼多，縱使她的行為會傷害李煜，那都是他應得的，不是嗎？
她理直氣壯地接受著太子的安排，因為她知道，太子愛著太子妃，他對自己不會有非分之想。
那個啞巴男孩代替她住進了書房，那個叫做小多的孩子帶著他逃了出去，她一直以為小多只是他身邊一個寵信的小廝，而不知道，正是因為有了小多，李煜的人才不敢傷害和阻攔。
小多是誰？多餘的多，兩個夕陽的多。
心裡明白的，那是李璟的私生子，就算李煜否認，也沒有人會相信，這些年李璟每每看到小多的時候，總會唉聲嘆氣。
同人不同命，他的孩子做了僕役，還是自己兒子的僕役。
那就是折磨，一邊是小多的身份，一邊是寧歌的糾纏。
娥皇出去以後，他囑咐娥皇要走的遠遠的，娥皇點了點頭，她回到了周府，她從來不怨李煜的背叛，她遭遇過一次重生，怎麼會還會傷心至死呢？
她只是痛恨，為什麼連她最愛的家人，她的父親，她的孃親，她的妹妹，甚至是平日裡敬重有禮的姨娘，都會轉過身不認人。
女人都是為自己打算的多，所以她不怪秦氏的無情，甚至有些慶幸還有一個妹妹承歡膝下，她真正放開的，是周宗。
他的難受愧意她都看在眼裡，娥皇笑了笑，她還是他的掌上明珠。
因為她看見了周宗書桌上的一封辭呈。
是什麼讓立志報效國家的父親，在這個時候，棄朝廷於不顧，娥皇知道，因為他們欺負了他的女兒，他無力的反抗，卻有聲的責難。
李煜找不到娥皇了，他發了瘋似地尋找，就連新婚的王妃也看出了些許端倪，流珠側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周圍的人都聽他的話三緘其口，他怎麼會讓別人驚嚇到他的娥皇呢？
沒有人知道娥皇回來過，除了他自己。
他甚至有些後悔，為什麼當娥皇問他怎麼辦的時候，不給她一個明確的答覆呢？他明明知道娥皇知道了以後會有多失望，他再也承受不住再次失去她的打擊了。
他始終都明白，沒有了周娥皇的李煜，那就是沒有魂靈的人。
那是他的魂，他的牽念，他紅了眼睛的懊悔不跌，她要當皇后，就給她是了，除了她，誰還有資格與她並肩？
後來，華濃來了，不管她是不是娥皇，那副樣子，他彷彿有些明白李璟的心情，不管是不是真的她，都想把她留在身邊，做著自己的黃粱一夢。
天牢門口，她絕望而哀傷的看著他，李煜踩著她的臉，那雙眼睛卻逃不開，娥皇怎麼會去幫一個敵國的探子呢？一定不是她。
但是他又抗拒，因為他怕那是太子派來的，這些把戲他在之前完全演繹了一遍，替身的代價到底有多沉重他知道。
所以當太子匆匆而來，他有些慶幸，太子抗旨不不遵，又是大罪一條，太子拿自己換了兩個人，一個是華濃，一個小多。
華濃可以理解，那是他的棋子，小多雖然也是棋子，可是他沒想到，他竟然死，都不會原諒李璟，不會說出真相，他也不會說，說出來就是欺君之罪。
太子在宮門口跪了整整一夜，第二天以抗旨不尊的罪名賜死了。
他不費吹灰之力的得到了一切，卻有什麼在難受的擁擠。
可是華濃沒有給她這個機會，在他以為他重新得到了希望的時候，華濃也離開了。
她說太子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這個弟弟，也對，以太子的心性，怎麼會委曲求全，為了一個皇位不和李璟計較呢？
他如果沒有怨恨，恐怕早就陪著於歌去了，這些年的小動作他都看在眼裡，卻不作聲。
小把戲而已。
皇位早晚是他的，他為什麼那麼急，等不得讓這個從小疼愛自己的皇兄多活兩天。
他把寧香派去伺候她，寧香是最近幾年才找到的，透過詢問，他確定那是寧歌的妹妹。
他原本想告訴她的，後來他又怎麼會不知道，逼著自己娶別人的事情，沒有寧歌的一份功勞？
他按耐下了這個訊息，卻被華濃看出來了。
李煜還是小心翼翼的把她安放在身邊，如果娥皇正如她所說，再也回不來，那麼華濃就會代替娥皇活下去，她會是他唯一的皇后。
侍衛說，找到娥皇的時候，他身邊就有那個帝國的探子，他確信，娥皇回來了，只是恨他，總有原諒的一天。
他步步緊逼，終於在天牢門口，徹徹底底的結束了一切，那支箭射出去的時候，娥皇的舉動說明了一切，她不恨他，可是不會原諒。
她躺在別人的懷裡，凝視著別人的雙眸，那時候，誰還管得了娥皇是誰？李煜終於嘗到了失去，他再也無法自欺欺人的認為，娥皇總有一天還是會笑著原諒。
尹維執意把娥皇帶走，也許他才是看得最真的一個，趙逸也如願以償的得到了自由，娥皇拼了命想守住的人，他怎麼可能去傷害？
他渾渾噩噩等著李璟去世，他什麼都準備好了，卻再也沒有為他喝彩的觀眾。
寧歌在李璟身上哭得死去活來，撕打著，怒罵著，李璟笑了笑，還是閉上了眼睛，李煜在一旁靜靜的凝視，嘴角斜起一抹他也不知道的嘲諷，是誰說，這個世上用了真心的只是他自己？
是誰說這個世上求之不得的事情，都很少發生，他抬手阻止了太監要上去攔住寧歌的行為。
那個怒罵相向的女子，再做最後的恣意的掙扎，那些不幸，那些不爭。
他咬了咬牙，把皇后送到了庵堂裡清修，留下了李璟最寵愛的寧歌，也許是他欠她的，欠她終生的榮華富貴，所以他偷天換日，寧歌成了唯一的太后。
他做夢都沒想到娥皇還會重新回來，為此，他走上了李璟的後路，不折一切手段，留住她，哪怕是個替身。
他給她想要的一切，一切都按著她的喜好來，他讓她當貴妃，她說一句話，把皇后之位也送到她手裡。
他極盡所能的給她所有，絲毫沒有猶豫，他怕一猶豫，她又會不見了。
太醫說，她沒有多少時間了，他愕然，如果不是他的話，是不是她會陪她終老。
所以在他的所有時間裡，豁出去了所有，包括他千辛萬苦的得來的江山，都可以豁出去送她開心，只要她還能和從前一樣對她笑一笑。
後來的後來，發生的事情真的無法預計，任憑他怎麼後悔，怎麼補償，該發生的總還是來了。
有時候，他甚至想，如果他當初選了她而不是江山，或者沒有把主意打到她身上，他依然能得到唾手可得的江山，是不是就不會這麼痛苦。
可是江山美人，一步錯步步錯，他小心翼翼的萬分珍惜，還是在蒼茫亂世中弄丟了他的魂靈。（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