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精緻的茶房後面的一間不大不小的閣間,四周是雕花的鏤空悶葫蘆,顯得可愛精緻,鏤空處用的是上好的紡紗為底,上面是淺色的刺繡,兩株並蒂蓮隔岸相望。
進去一看,卻是四周的夜明珠為亮點,竟是個女兒家的書房,如意的茶盞,粉色的軟榻,還有精緻的油燈,處處瀰漫著一股女兒家的馨香。
“這裡就是太宗皇帝在這的書房,你看左側書架上的書,是太宗皇帝給楊妃謄抄的經書,右側是楊妃娘娘親自謄抄的。”
兩個人沒事在一起,竟然謄抄經書,帝王的寵愛,果然是特別的。
你愛她什麼,就連她愛的一起愛了,哪怕沒有多餘的話題可以說,說一說她感興趣的就好。
娥皇走過去拿起左側的一本經書,果然是太宗皇帝的字跡,雖不是詩書禮樂,也不是聖明的奏摺,卻是一個男子為一個心愛的女人,一筆一劃,細心勾勒出來的佛音。
橫橋臥波,是別有洞天,書房側面的房間被十六顆饅頭大小的夜明珠照的熠熠生輝,中間是一個微型的噴泉,不斷地從中間吐著汩汩的清流。
娥皇兩人走過去的時候還能看到曼曼紗帳,女子的閨房,明若動人,裡面傳來隱隱的香氣,正想問是什麼香經久不散,便看見一旁的男子臉色微恙。
溫香軟玉,娥皇靠在李煜的身上,李煜的呼吸粗重,陣陣噴薄在娥皇脖頸後面白皙,傳來陣陣的酥麻熱度,感覺李煜貼著自己的身子更緊了些,娥皇發現有些尷尬,便扶著肚子做難受的樣子。
李煜發現了娥皇的不適,連忙關懷的懷抱著,“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娥皇搖了搖頭,“只是肚子裡的孩子踢了我,不礙事。”
這些日子,確實肚子裡的孩子多次把她從睡夢中踢醒,劇痛無比,過了一會便恢復了正常。
李煜松了一口氣,“先坐下歇歇吧。”
說著,慢慢的帶她走出去,坐到正堂的一張貴妃榻上,娥皇慢慢撫著身子,才漸漸的緩和過來。
看著李煜臉色有些不對勁,“怎麼了?”娥皇上去問道。
男子定睛不語,過了一會兒,臉色一變,“不好,有人進了書房。”
娥皇心知這裡的秘密不能為外人發現,便也凝神靜氣,便覺得李煜拉著她便往外走,又穿過那條小小的通道,身邊一如往常是熟悉的檀香。
掀開那幅畫,果然看見那邊的書架有個人影影影綽綽,李煜不由分說的整理好了周邊的物事,看起來與剛才無恙才放下心來,看了娥皇一眼,娥皇瞭然的點了點頭。
“是誰在那裡?”娥皇首先開口。
兩個人沿著另一條小道走過去,便看見是個宮女站在那裡東張西望,看見兩個人走過來,連忙跪下行禮。
“起來吧。”娥皇認得出來,這是自己宮裡的丫頭,原是浣衣局的苦役,後來被打的遍體鱗傷奄奄一息的時候,娥皇路過那,便出手救了她,後來就一直留在身邊,還算是機靈忠厚的人。
“回稟皇上,皇后娘娘,海公公讓奴婢來問問,今兒個晚膳有什麼特別的要求沒有,還有寧太妃娘娘是否一同進膳。”
李煜是不管這些小事的,徑直走到一旁的書案旁邊,拿起一疊奏摺翻開看。
娥皇略一沉思,“清淡些就好,請太妃娘娘過來一同用膳。”
“是。”宮女得了命令,便走了出去。
娥皇走到書案旁邊,見著李煜拿著那張奏摺遲遲不下筆,臉色也是捉摸不定,湊近一看,只見是左下方用瀟灑俊逸的風流字型,娥皇認出來,是“仁肇上奏”四字。
正巧的宮女遞上熱茶,娥皇接過,“怎麼了,我還真以為你放著朝堂上的事情不管了呢,原來是把奏摺都送到了這裡,也真是個好計謀。”
李煜聽得出來她的冷嘲熱諷,有些不願意的樣子,頓時有些愧色,伸手把她懷抱在懷裡,讓她坐在腿上,輕輕摩挲著她的小腹。
語氣裡滿是無奈,“不是我放不下,是他們不讓我放下,你看看,一個拒絕議和,一群大臣齊聲反駁,朕都不知道國破家亡的時候,他們可以這麼團結。”
娥皇愣了愣,拿起那奏摺,李煜也沒攔著,只把頭輕輕伏在她身上,汲取著她身上的馨香。
娥皇拿著奏摺,只覺得是千斤重,奏摺中寫道:
眼下大宋擾亂我國邊境,岌岌可危,切不可蓄意討好,做狼柴虎盜之事,那邊的大宋揮軍南下,磨刀霍霍,勢如破竹,百姓流離,命如草芥,這邊卻虛意言和,一日之屈,萬年之辱,收復舊河山,遠矣!
她不知道外面已然翻天覆地,形勢如此危機,而這些,有幾分是自己催動造成的呢?
“娥皇,”李煜看她臉色有些發白,眼神渙散,有些後悔說了這些,“不別擔心這些事,好好養著身子就是了。”
娥皇卻是再也笑不出來,只得點了點頭,勢如水火。內心焦躁難以言說。
李煜一手合上那奏摺,扔到一邊,在不理會,扶著娥皇的身子走向一旁的貴妃榻,“咱們下棋去,不理這些勞什子煩事,一會太妃娘娘來用膳,和你說說話。”
娥皇顏色好了很多,見著他雲淡風輕的提到“太妃娘娘”,毫無避諱之色,看來他是真的放下了。
他就是不說,娥皇自己也是知道的,當初幫著寧太妃找到親妹,裡面少不了他的縱容,那時候海榮還未完全歸順自己,有什麼事情定會去稟告,所以他大可以在她動手之前,將她的妹妹轉移,繼續圈著。
可是他還是讓她找到了,讓寧太妃對她感激感恩,派去的人曾說,六王府裡面的人換了一撥又一撥,唯有一個小丫頭片子漸漸長成,卻從未離開王府半步,那時候,娥皇就已經料到了。
這次來碧景宮,娥皇是讓人去接了寧香,一是怕再有什麼閃失,再者也覺得虧欠寧太妃的,為李煜,為自己。
棋盤上的風雲,江山中的廝殺畢現,娥皇棋棋落子都要思坿良久,眼前的男子再不如往年的溫潤謙和,反而一改往日的手段,鷹隼般銳利,步步緊逼,不一會已經吃掉了大半片子,娥皇一開始便輕敵了,到最後有些手忙腳亂。
李煜見著娥皇認真思索的樣子,頗有些得意之色,不慌不忙的淺酌了一口放在一旁的西域的紅葡萄酒,散發著濃郁的醉香,說是孕婦飲少量頗有好處,李煜便為了這一句頗有好處,不遠萬里,讓人尋來。
“若不然,朕讓人午膳撤了,等晚膳的時候再上來?”李煜看著娥皇輕輕託著小臉,皺眉苦思的樣子,覺得有些好笑,便張口打趣道。
娥皇一聽,臉色有些過不去,兩頰泛紅,賭氣似的放下手中的棋子,看了一眼棋盤,頗有些不甘心的意味,“皇上的棋藝是越發的精湛了,這風涼話的本事也見長。”
李煜一聽,俊秀的臉上原本就帶著淺淺的笑意,聽了之後,更是哈哈大笑,指著娥皇。
娥皇眼色微微沉了沉,低下頭去,看不出心思,只覺得兩頰發熱,看起來有些羞赧。
話剛出口,連她自己都沒料到,竟然那般賭氣,倒像是個尋常人家的小夫妻賭氣拌嘴撒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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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後又清醒過來,這次的目的不就是這個嗎,舉案齊眉,補上虧欠他的日子,然後心無旁騖的等著離開。
那晚皇后寢宮,鳳鳴宮內歡聲滔天,自己醒來的時候也覺得不可思議,彷彿一隻手一直在把她拉出夢境,讓她睜開眼睛。
夢境中雖然混混沌沌,可是外面說的話卻是一清二楚的進到耳朵裡,重光,你答應放我自由,可會算數?
等他真正站到自己面前,衣冠不整卻彷彿一下子蒼老,娥皇驟然心口發疼,沒有問出下半句話,只是輕輕喚了聲,“重光”。
她猶豫了,重光,御醫不是說還有一個月嗎?
一個月後,產下孩子,重光,我們就各走各的路,你坐擁你的江山如畫,我尋找我的油鹽醬醋茶。
而這一個月,是我虧欠你這些日子的,也是你虧欠我三年的。
她不知道當她站在宮門口,看著跪下相送的後宮眾人,或是前來相送的前朝大臣,她的目光只能注視著一個,那身淺藍色的長袍,翩翩而立。
她卻只能低下頭去,臉色淡然的和他擦肩,甚至連相認都不能,他將是這國家的覆滅者,而造成這一切的,卻是自己。
她不敢面對自己,不敢面對趙逸,更不敢面對重光,當年的那張軍事圖,她不後悔,也足夠讓她萬劫不復了。
“在想什麼呢?你看看誰來了?”看著眼前一雙手來回擺動,娥皇回過神來,抬起頭看到滿臉紅潤的寧太妃正感激的注視著自己。
“原來是太妃娘娘來了,”娥皇一陣輕鬆,看了看門外的寧香,頓時明白了許多,定是海榮安排妥當了。
李煜也注意到了,也不明說,彷彿三個人之間沒有任何芥蒂。
“太妃娘娘無事便多來走動走動,溫泉那裡雖好,也是灼寒之地,太過陰暗,皇后一個人也無聊。”李煜首先隨意的放下手裡的透明的葡萄酒杯,站起來躬了躬身子,算是給寧太妃行了個禮。
寧太妃微微點頭,“本宮正想說呢,皇后給本宮安排的丫頭,甚是遂心。”
娥皇看了看外面滿帶感激的寧香點了點頭,又對寧太妃說道,“太妃娘娘且寬寬心,娘娘高興就好,既然高興,便多留幾天。”
寧太妃點了點頭,不經意間掃過棋盤,見著白子甚少,略顯慘敗之勢,頓時明了。
“原來皇上皇后在下棋。”
娥皇笑了笑,“正是呢,太妃娘娘也來看看,白子是我,黑子是皇上,他竟是一分也不讓我,最後還笑話我。”
寧太妃莞爾一笑,看了看正在凝視著娥皇的皇上,“皇上的棋藝本就高超,先帝也曾多次提起,讚不絕口,到不成想,皇上的棋藝越發的精湛了,眼見著白子已經無力回天了,勝負已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