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濃細心的給太子擦了擦嘴角的碎屑，一聽要把桌子上四盤點心吃完已經是一怔，還要刦吃光小廚房做的菜，流珠和寧太妃皆是一愣。
太子的臉色微僵，填滿的嘴也忽然不動，看著華濃溫柔的辭色，眼裡有些微微溼潤，也不敢大聲哭出來。
“娘娘，還是讓太子少吃些吧，點心就已經夠了，不必再讓廚房做飯了。”流珠緩了緩辭色說道。
華濃面無表情的擦了擦手，把帕子扔到一邊，“我竟不知，這宮裡原是嬪御做主的，連本宮的小廚房也管得著。”
流珠臉色一僵，尷尬的低下頭在一旁不說話。
“還不快去，等什麼呢？”華濃對著還愣在那裡的海榮說道。
海榮喟嘆一聲，便告退出去了。
“嬪御若是沒有什麼事，便回去收拾收拾吧，今兒個晚上就去伺候皇后，早些去準備著，這次可別像上次那樣，在落了話柄，讓別人把皇上睡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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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濃也不顧忌著太子和寧太妃都在場，便*裸的揭開了流珠上次承幸是見不得光的使了手段。
流珠臉色漲的通紅，眼裡閃過一絲屈辱，便恭敬的告退了。
“吃啊，你是餓了嗎？別說母后對你不好，你一頓飯能吃了普通人家一年的口糧，可不能浪費。”
華濃把上面的點心都推到太子面前，也不理睬流珠眼裡的情緒。
寧太妃把自己的茶水遞上去，“剛剛的茶水太燙了，太子不嫌棄先喝本宮的吧，一會再喝自己的。”
太子眼裡閃過一絲感激，沒看華濃便拿起來喝，華濃嘴角一笑，也不多說什麼。
“皇后娘娘為什麼要這麼做？”寧太妃終是忍不住了，她看了看一旁只顧著吃點心的太子，眉目間全是不忍。
華濃眉毛一挑，“太妃娘娘說的是什麼意思？”
“皇上對你有意，你便受著就是，為何還要在尋不痛快，流珠從前皇后開始，便不是個善茬，若是她得了勢，皇后就不怕養虎為患，前車之鑑可在冷宮裡呢。”
華濃嘴角噙著淺淺的笑，“本宮正是在做一個皇后該做的事，花無百日紅，本宮可不會因為自己的私心出了差錯。”
寧太妃眉頭微皺，“不該是這樣的，他對你是真心的，不該這樣傷他。”
“本宮傷他？太妃娘娘說笑了吧，本宮是讓別的女人去伺候他，可是接不接受是他的事，再者太妃娘娘對他不是真心的嗎？他不是一樣傷了你？”
寧太妃臉色驟然一僵，褪去了血色，煞白一片，眼裡閃過不可置信，“你……”
華濃微微一笑，拿起桌上的茶盞淺酌，“太妃娘娘別怕，本宮是不會說出去的，本宮與你與怨無仇，何苦插手。”
寧太妃還在驚訝中，還是松了一口氣，稍作鎮定，看了看另一邊的太子沒什麼異樣才放下心來。
看了看太子，似有些不忍，聲音有些小，“那，皇后，稚子何辜？”
華濃恍然一笑，看著寧太妃，“寧太妃真是心地善良，稚子何辜這句話，您要是早些對他親孃說，本宮也不會當上皇后。”
寧太妃臉色一僵，看著華濃逐漸冷下去的神色，也就沒再說話。
倒是華濃站起身來，走到欄杆旁，望著波光粼粼的湖水，自顧自的說道。
“我在宮裡沒有朋友，沒有親人，他就是給了我全世界，我也恨他，我永遠忘不了諾諾的一張臉，他夜夜出現在我的夢裡，喊我‘姑姑’，我也忘不了窅娘看我的眼神，忘不了先生的絕望，而這一切，都是他給的。”
最後她像是越說越激動，寧太妃一怔，原來她自己承受了這麼多。
“皇后……”
“我本該就是皇后，我寬容了所以背棄我的人，可是反過來他們卻想置我於死地，那我為什麼還要對他們仁慈？”華濃看著寧妃恍然蒼白的臉色，眼中閃過一絲不可置信。
“你是……”她恍然有些了悟，為什麼她說，她本該就是皇后。
哪裡去找一模一樣的人哪？
哪裡人會對這一切恨之入骨？
她早該知道的，她就是周娥皇，風華絕代的周家娥皇。
“那……他知道嗎？”寧太妃壓低了聲音問道，若是皇上知道的話，定不會這樣對她。
華濃粲然一笑，“他倒是想讓我做一輩子的尹華濃呢。”
看著寧太妃掙扎的臉*言又止，華濃走上前去，抬起塗滿蔻丹的雙手輕輕拂了拂她衣服上的褶皺。
“太妃娘娘不會說出去吧，寧似花骨做纖塵，香氣寧饒羽書臨。”
話音剛落，便看見寧太妃臉色煞白，眼裡閃著幾滴晶瑩，神情略微激動，雙手順勢抓住了華濃的衣襟。
“你剛剛說什麼？你知道什麼？”
華濃輕輕的掙開，理了理寬大的袖袍，“太妃娘娘若肯幫我，我就送您一個大禮。”
說完，再不看站在那裡怔怔出神的人，帶著淺淺的笑意，眼裡一片冰凍，轉身離去。
轉眼到了晚上，華濃看了看殿門口，“海公公，怎麼皇上還不來？”
海榮連忙跑過去，皺了皺眉，“回娘娘的話，您忘了，您安排了林嬪御侍寢，今天來不了了。”
華濃怔怔的看著外面空蕩蕩的大理石反射著明耀的月光，淒涼而孤獨，華濃慢慢的扶著身子小心翼翼的坐上軟榻，雙手扶著額角。
海榮輕輕走上前，語氣裡都是無奈，“娘娘，您這是何苦？皇上是打心眼裡疼您的，您要是去說句好話，就算不去道歉，皇上也會原諒您的。”
華濃久久的凝思沒有說話，就在海榮已經放棄了的時候，華濃終於開口了，“我永遠忘不了諾兒怎麼死在我面前。”
海榮嘆了口氣，“可是那不是皇上的錯，前皇后已經得到了懲罰，包括您對太子所做的，皇上都可以睜只眼閉只眼，您又何必抓著不放呢？”
“海公公，”華濃的語氣裡已經接近哽咽，“若是當時他再等一等，等我回來，我就不會無家可歸，就不會成了華濃。
我對自己說都過去了，沒什麼好恨得了，可是我控制不了我自己，看見他我就想起當年他和別人一樣，毫不猶豫的捨棄了我，都是因為他，才造成了今日的局面。”
大殿裡空餘低低的泣訴，海榮嘆了口氣不發一言，殿外的人影漸漸隱去，空留一地落寞的餘暉。
“奴婢參見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歲千千歲。”
下面一身紅紗衣的流珠，容光煥發的站在下面，臉上漾出女兒家的羞澀，眼神裡炯炯有神，恭恭敬敬不是禮數的跪在下面。
還沒等華濃說話，便聽得旁邊一聲溫潤的男聲想起，“地上涼，愛妃快起來吧。”
華濃一愣，端坐在上面看著流珠被宮人們孱弱的扶起。
侍兒扶起嬌無力，始是新承恩澤時，華濃不屑地一笑，就你還想當楊貴妃？
“看著皇上高興，本宮也就放心了，看來是嬪御把皇上伺候的好，皇上不賞點什麼？”華濃把眼光放在慵懶的坐在龍椅上的人。
李煜輕笑一聲，看了看華濃，“皇后說的甚是，可是好東西朕都賞給你了，不如皇后替朕賞了吧。”
華濃一愣，看著地上的流珠臉色忽然變得蒼白，莞爾一笑，“好，那就問問嬪御想要什麼？”
流珠一怔，定了定神色，想了想，乖乖巧巧的匍匐在地上，“回皇上，回娘娘，奴婢不敢要賞賜，能伺候皇上和娘娘，都是奴婢應該做的。”
華濃用帕子掩了掩笑意，“嬪御真會說話，難怪皇上對你青睞有加，只要是本宮宮裡有的，嬪御就選一樣吧，別客氣。”
流珠頓了頓，“奴婢知道娘娘懷有龍種，身子不便，奴婢想替娘娘分憂，親自照顧太子殿下，等娘娘生下皇子，在將太子送回來。”
華濃收起了笑意，把玩著手裡的帕子，也不說話，流珠久久沒聽到回聲，頗顯尷尬，看著皇上在一旁只顧看著她笑，心下一陣發慌。
是不是太操之過急了，可是手裡不抓住這個機會提的話，恐怕連太子這個倚靠都靠不住。
在這個時候把太子要過來，既可以收買了太子的心，又能在皇上的心裡舉足輕重，就算日後皇后再有什麼舉動，自己也好有個退路。
“娘娘……奴婢……”
“好，”不等流珠說完，華濃就看著她說道，眼裡深邃的不可見底，臉上浮現的笑意讓人發寒。
“既然嬪御如此有心，本宮豈能不允，皇上覺得如何？”
華濃看向一旁的男子，男子挑了挑眉，“皇后都答應了，朕還能說什麼，就這樣吧。”
華濃笑了笑，吩咐一旁的海榮，“去給太子收拾收拾東西，一塊送到嬪御的宮裡，所幸嬪御離本宮住的近些，也不必太麻煩，打包些重要的即可，另外把庫房裡的那塊五彩琉璃燙金的海鑽水藻給嬪御送去，總不能一點賞賜也沒有。”
海榮在一旁連連記下，流珠沒想到她能答應的這麼痛快，她原以為昨天告訴了皇上她對太子所做的事情之後，皇上會提出把太子送到自己這裡，沒成想皇上不發一言，倒是皇后做足了好人。
從那以後，皇上夜夜留宿流珠的寢殿，也不說另外闢一個宮殿給她，依然是住在皇后寢殿的西苑。
流珠只在心裡乾著急，因為自己的封號一直就是嬪御，也不好開口去要。
有時甚至是華濃閒逛御花園時遇到，也只隨口說上兩句客套話，像是沒發生什麼一樣。
一時間，嬪御盛寵不衰，皇后大度能容，深得聖心。
四個月了，華濃的身子凸顯，吃什麼吐什麼，脾氣越發的不好。
大宋多次派人來傳，想讓李煜帶著皇后前去覲見，均被李煜擋了回去，惹得趙寅大為不滿，一時間，朝野上下均議論紛紛。
有的極力反對皇上前去，那是國恥，去了就等於俯首稱臣，有的卻極力支援，為了國家百姓，犧牲皇家尊嚴有何不可。
李煜就在這中間不聲不響，想必是想做最後一次垂死掙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