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夜是一種純淨冰冷的夜。
在沒有風雪的時候，看著天空之中的星辰，會感覺格外的明亮，好像每一顆形成都是天上的冰晶，稍有一陣冬風拂過，這些冰晶就會化作漫天飛雪，從天際高空飄然而下。
朱常洛在陪著萬曆皇帝聊了一天的閒天後，帶著小朱由校和萬曆皇帝一起吃了一頓火鍋之後，他拉著小朱由校的小手一起去了西山物理院。
晚上的西山物理院之中也有一場載入史冊的重大活動！
來自泰西的學者們要在這一天晚上直視蒼穹發之上，看一看那屬於“神”的國度，到底是什麼樣子的。
雖然，自從有了天文望遠鏡之後，西山三院之中，尤其是西山物理院的師生們，他們對蒼穹已經不再陌生。
但是，這對於從未見過蒼穹真容的泰西人而言，蒼穹之上，依然還是無比神秘的神之國度，依然是凡人不敢直視的地方。
現在，這些帶著對蒼穹好奇的泰西人，他們漂洋過海來到大明，為的就是能夠看一眼東方的天空，看一看那屬於神的國度究竟是什麼樣的。
如今，機會終於了。
他們聚集到了西山物理院中翹首以盼，一會兒看著寂寥的天空，一會兒又看著操場外的入口。
今夜，皇太子聖駕也會駕臨西山物理院，他要親自為加利略，布魯諾等泰西人揭開天空的迷紗，讓這些本就震撼於大地自轉的泰西人，再次震撼靈魂！
朱常洛的儀仗姍姍來遲，等他到了西山物理院的操場時，夜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只留下天空之中依然皎潔放光的一輪明月和一條泛著銀光的星河，以及無數繁星點點。
“聖太子駕到！”
一聲高喊的唱喏之聲在操場之上響徹，所有的人目光不由的聚集過來。
朱常洛的龍攆穩穩的停在了操場上的草地上，等朱常洛掀開車簾後，他的手中還牽著小朱由校的小手。
眾人在此刻紛紛拜道：“參見聖太子，參見皇太孫。”
朱常洛抱著小朱由校下了龍攆後，把小朱由校放在地上，笑道：“平身，今天不論君臣，諸位不必拘禮。”
朱常洛可以這樣說，但眾人不能當真。
眾人依然老老實實的回禮道：“謝殿下。”
朱常洛拉著小朱由校的小手走近人群。
小朱由校穿著一件可愛的小老虎頭披風，他好奇的看著操場上的人，也好奇的問道：“爹爹，我們來這裡做什麼？”
朱常洛說道：“爹爹帶你去看月亮看星星好不好？”
小朱由校眼睛一亮道：“好！”
然後，他就蹦蹦跳跳的要脫開朱常洛的手，自己要跑到操場中央那架剛剛架起的天文望遠鏡前。
朱常洛趕緊拉住他，笑道：“不要著急，等會兒爹爹讓你看個夠。”
看著朱常洛和小朱由校之間的父子情深，在場所有的人，都投來了羨慕的目光。
朱常洛拉著小朱由校走到防止天文望遠鏡的臺上，朱常洛問道：“今天的鐘擺試驗，大家測試的如何了？”
聽到朱常洛問著這話後，所有人動激動的看著朱常洛，徐光啟站在近前的位置，激動的回道：“殿下真乃是神人也！臣等經過了無數遍的複測，結果都像殿下試驗的那樣。鐘擺在來回滑動的時候，始終都是一條偏轉的路線！”
“原來我們的大地真的是在不停的旋轉著，白天黑夜的交替，終於到了答桉！臣欽佩無比，歎服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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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的人雖然也來得及說話，但他們的神情，幾乎也都在說這件事。
所有人看著朱常洛的目光已經近乎是瘋狂的崇拜，這時候，朱常洛忽悠他們去死，說不定都有一大群人毫無猶豫的激動赴死。
當然，朱常洛宣傳的科學，又不是邪教。
所以，這麼過分的事情，朱常洛也不會幹的。
朱常洛道：“天地之間，萬事萬物皆有因由。古之先人們因為工具的限制，他們對天地之中難以解釋又常見的現象，往往都歸結於‘神’，歸結於‘道’，這當然也是不可否認的。”
“日月之光，星辰之光，大地之轉，為什麼會這樣，在我們沒有終極答桉之前，將其歸結於造物主之偉大，這也是無可厚非的。”
“聖哲說的‘敬畏之心’，我們還是要一直保持的。但是，敬畏不等於恐懼，敬畏只是讓我們保持對天地的謙卑，對道德倫常的遵守。若是，我們把這種敬畏立即成了對未知的恐懼，那敬畏就不再是敬畏了。”
“敬畏就成了我們踏尋先人足跡進步的絆腳石。先人們篳路藍縷，從茹毛飲血的野蠻時代，一步步走到我們如今的時代，他們就是在敬畏天地的同時，不斷用智慧去探索天地，所以，才有了我們今時今日的一切。”
“古人察天時冷暖，知曉了什麼是四季；察星辰列張，知曉了什麼是日月星辰。他們就是在這樣一條艱苦卓絕的路上，為我們總結出來星曆，制定出了二十四節氣，指導了我們的耕耘收穫的時節。”
“但是，這些真的就夠了嗎？我們作為先人的繼承者，我們也會有後來者，我們難道就不已經學習先人們的探索精神，為我們的後人留下一些屬於我們時代的印記呢？”
“所以，孤以為，我們應該感懷先人為我們創造的一切，然後，我們繼續沿著先人們的路，繼續為後來者開闢新的道理。我們要站在先人們的肩膀上，去看先人們曾渴望，但又未曾看到過的遠處風景。”
“為我們的後人，也留下一副努力奮鬥的絕世畫卷，等到將來，他們也會感嘆我們的努力，感嘆我們的精神，享受著我們為他們創造出的便利，從而也站在我們的肩膀上，去看更遠處的風光。”
“也只有如此，我們才能生生不息，才能萬世不移，才能成為永恆的星辰，為我們的後人引路指航！”
朱常洛的一番話，頓時驚醒了在場的所有人。
他們從未想過自己的路可以這樣去走。
朱常洛繼續說道：“本朝一代宗師王陽明有云：‘知行合一’。現在孤同樣也要把這句話送給諸位。知行合一，不僅說的是言行和道德，更是探索和求知。在探索和求知的過程之中，我們若也做到了知行合一，也未嘗不能成為一代宗師！”
朱常洛的這一句鼓勵，更是在在場的所有人心潮澎湃。
王陽明是距離他們最近的聖賢，此人的一生完美的詮釋了儒家三不朽！
更是開創了名為心學的儒家流派。
現在，不管是在朝在野，都要一批人信奉心學，踐行心學，想要隨著王陽明的路子，一直走到自己成聖的那一刻。
可惜，這些人最終落於下乘，他們追求不過只是王陽明身上的形，嚮往不過是王陽明身後的名。
王陽明真正想表達的“知行合一”，這些人繼續都只學了皮毛，成了“形而上學”的花架子，理論倒都是一套又一套的。
真到實踐的時候，這些人卻不能像王陽明一樣身體力行，把自己的所學化為所用。
可見，這些崇拜心學之人，幾乎都是沽名釣譽之輩。
今日，朱常洛在此新解了“知行合一”，目的也很簡單，就是讓他們身體力行的踐行著自己的所思所想，幫他們的聰明智慧化為一件件，一樣樣可以造福時代，造福後人的發明創造！
“臣等（學生）謹遵聖諭！”
這時所有人都情不自禁的朝著朱常洛一拜，這一刻的朱常洛在他們眼中，好像已經開始發著聖光了。
若是，沒有聖人一般的情懷，豈能說出這番話來？
所以，此刻就算朱常洛無聖人之立功，立德，立言三不朽。他就憑著剛剛的一番話就足以成聖。
所以，在這一刻，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心悅誠服的對著朱常洛發出了“謹遵聖諭”的回應。
這一刻，他們是真心把朱常洛的話當做了可以遵守一生的至理之言！
而且，有心之人也在默默的默默的回憶，默默的強記，要把朱常洛剛剛的話都記錄下來，然後整理起來，成為他們的人生格言和以後前進路上的精神指引。
所以，也就朱常洛不知道的時候，他的普通講話也開始被默默記錄，整理成了一本後世聞名的《聖言錄》。
而且，這本《聖言錄》也成了幾乎可以媲美《論語》的存在。
後來在朱常洛知曉了此事後，朱常洛都不要意思的要捂著臉了。
自己何德何能可以跟至聖先師像媲美呢？
不過這種感覺還挺爽的，所以，朱常洛自然也就默許了此事，讓他們繼續自我發酵，自我崇拜，反正最後沾光的都是朱常洛自己。
所以，對於這樣的好事，朱常洛自然是不會拒絕的。
古之聖人，誰還沒一批鐵桿擁護者呢？
孔老夫子若是沒有他有教無類的三千鐵桿弟子，他的聖哲之言，豈能被這樣記錄下來成為儒家之經典，中華之典藏的《論語》？
王陽明若是沒有一批鐵粉，他的心學豈能放出如此燦爛之光？使之成為五百年一出的聖哲？
可以說，狂熱的腦殘粉絕對是造神的一大助力！
只要不朝著邪教的路上奔跑，被造神者，往往都會成為堪比古之聖賢的存在。
說了這麼多，朱常洛也把他想說的，想期盼的告訴了這些他繼續厚望的時代精英們。
他是多麼希望，徐光啟，陳經綸，加利略，布魯諾等人能夠在他的時代裡綻放出耀眼的光彩，照亮這個時代前進的方向，引導著後來人也繼續沿著他們的路子繼續披荊斬棘，高歌勐進的朝著一個燦爛光彩的時代進步。
朱常洛把目光收回，他看著加利略和布魯諾等人，說道：“爾等來自泰西，深受泰西教廷神學之影響，對天地之秘，往往都歸結於神，而不敢自言。今日，孤給爾等機會，讓爾等直視蒼穹，看一看那天空之中，到底有無教廷所言之神明。”
加利略，布魯諾等人激動的臉色漲紅，他們目不轉睛的看著朱常洛身後的天文望遠鏡，自從來到西山物理院中，他們在和西山物理院的師生交流之後，都得知了這件可以直望蒼穹的神器。
現在，這件神器就擺在眼前之時，他們的心中能不激動嗎？
加利略激動的目光看著朱常洛，他用著漢話回道：“學生願意一觀蒼穹！”
朱常洛看著加利略的樣子，他說道：“孤準了。你第一個來看。”
朱常洛讓加利略第一個上臺使用天文望遠鏡去看天上的星星月亮，讓他自己震撼在天地的奧秘之中。
其實，讓加利略第一個看，也是朱常洛對加利略的一個小小補償。
若是，沒有朱常洛打亂時空，攪動了加利略的命運線，世界上第一臺天文望遠鏡就會出自加利略之手。
現在，一切都變了。
加利略也因為命運的改變，失去了天文望遠鏡發明的機會，所以，朱常洛把就把這次機會給了他，讓他成為第一位“睜眼看世界”的泰西第一人！
加利略帶著忐忑，帶著虔誠，帶著朝聖的心情，一步一步的走上臺上，他小心翼翼的走到天文望遠鏡前，小心的伸手顫抖的手，輕輕的摸了一下這臺天文望遠鏡的鏡筒。
這一瞬，他好像是靈魂觸電一般，一股源自靈魂的顫慄，讓他情不自禁的發出了聲音。
但，在場的所有人都沒笑，因為，在他們第一次這樣看到星空時，他們也都是這樣。
朱常洛鼓勵道：“看吧。順著鏡筒，順著你的目光，順著你的心，看著你想看的地方，知曉你想知曉的答桉。”
加利略堅定的嗯了一聲，然後俯下身子仰著頭屏住呼吸，慢慢的把眼睛移動到天文望遠鏡的目鏡處。
加利略深吸一口氣，緩解了一下自己的緊張，他終於把目光看在了目鏡上，並且順著鏡筒，在一瞬之間，他的目光就超越了天地的距離，看到了曾經可望而不可及的深空之中。
一片浩然氣息從這片古老的星空中朝著他湧來，加利略看到了自己從未看到過的畫面！
他看到了以往不論如何想象都想象不出的星空深處，他看到了月亮的真容！
在荒蕪的月亮表面，他沒有看到古希臘神話之中的月神塞勒涅！
也沒有看到教廷經文之中說的神話天國。
他的目之所及，全都是一片荒蕪，一片荒涼。
月亮沒有了美感，她就像是一個千瘡百孔的爛盤子，到處都是一個又一個坑坑窪窪，觸目驚心的傷痕。
當加利略看清楚這些以後，他的心臟都幾乎停滯了。
這超出了他的想象，也超出了他的認知。
這一切都是真相嗎？
加利略不敢相信，他不死心的繼續觀察著，繼續探索著。
直到許久以後，加利略才接受了他看到的事實。
然後，他失魂落魄的鬆開了望遠鏡，無神的站了起來。
但這個狀態還未維持三秒，加利略的眼中又綻放出了前所未有的光！
他激動的看著朱常洛，又激動的看著所有人，最後看向了同樣無比期待，無比緊張的布魯諾。
他用泰西語輕聲的說了一聲：“神....不存在。”
這一刻，在他下面的泰西人都呆滯住了。
布魯諾更是激動的難以言表。
朱常洛拍了拍加利略的肩膀，鼓勵道：“孤知道你很優秀，希望你不要辜負你的天賦，希望你能繼續發揮你的聰明才智，為天下人走出一條前所未有的道路，讓未來人可以踩在你的肩膀上，看的更遠！”
加利略備受鼓舞，他對著朱常洛重重的嗯了一聲，然後又深深一拜。
朱常洛轉身對著布魯諾等泰西人說道：“今晚你們都可以透過這臺天文望遠鏡直視蒼穹，看一看你們朝思暮想的天上，到底有沒有你們所期待，所暢想的存在。”
“孤希望你們看完以後，都能記住今天的這份心情，作為以後自己繼續前進的動力，能夠不懈的朝著自己嚮往的未來努力奮進！”
同時，朱常洛也把期許的目光看向了徐光啟等人，他不希望徐光啟等人光彩被加利略等人的光彩遮蓋！
此刻，朱常洛已經給了他們更加優越的起跑線，若是，最後還是跑輸給了西方，朱常洛會受不了打擊的。
畢竟，朱常洛也不信東方人就差給西方人。
朱常洛相信能創造五千年燦爛文明的東方人，定然也會是這個世界最優秀的族群，而且，是沒有之一的。
畢竟，東方人在進步的時候，這幫泰西人連衣服都穿不好，連食物都不會烹飪的。
若不是近代的文藝復興和工業革命讓泰西人實現了彎道超車，以後的世界發展成什麼樣子，都還是一個未知之數。
可以，在原來的歷史時空已經沒有這個如果了。
但是，在現在的歷史時空，朱常洛的出現，給了這個如果。
如果，連這個如果都把控不住，朱常洛也就沒法子，只能任憑歷史的洪流繼續浩浩蕩蕩的朝著前面繼續奔騰了。
畢竟，在原來的歷史時空之中，除了近現代的百年磨難外，歷史的潮流總歸還是浩浩蕩蕩，照著一個有希望時代奔騰而去的。
所以，如果這一切的結果都無法改變的話，朱常洛情願什麼都不做了，就讓著歷史隨著它的慣性，朝著原來方向的偉大時代而去就是了。
反正，結果也差不到哪去了。
頂多就是給這個不爭氣的民族再來一頓毒打而已。
讓他知恥而後勇，繼續攀登世界的高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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獻祭一本玄幻幼苗《國師大人又掛了》！唐人從不會低下他們高傲的頭顱，除非...他們的國師又雙叒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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