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背霞明劍照霜，秋風走馬出咸陽。
未收天子河湟地，不擬回頭望故鄉。
——唐·令狐楚《少年行四首·其三》
…………
金城郡，湟水畔，破羌城。
朔風凜凜，湟水湯湯，錦旗獵獵，戰馬蕭蕭。
韓遂、蓋勳各領一軍對峙於破羌城外。
“文約！回頭吧，再這麼走下去，你想回頭，到時候一切就真的晚了！”
望著眼前消瘦不少的韓遂，蓋勳再次勸降，他跟韓遂多少有過幾次接觸，知道韓遂才華橫溢，又有一顆報國濟之心，只是當初迫不得已才走上這條不歸之路，任誰都會對其心生憐憫，為其唏噓不已。
“開弓沒有回頭箭，回不去了，蓋將軍，一切都已經晚了！”
韓遂苦笑著搖搖頭，他被蓋勳打得一敗再敗，一退再退，從金城退到允吾，再退到現在的破羌，再退就只有臨羌，或是逃出大漢邊境，遠走異域了。可縱使落得如此狼狽，韓遂還是再次拒絕了蓋勳的苦勸，投降，他倒是想，可是，誰敢納他呢？
董卓嗎？就算董卓如今是涼州牧了，可是恐怕也不敢接納他韓文約投降吧？
何進嗎？此等沐猴而冠之徒，好大喜功卻無勇無謀，見利忘義而貪生怕死，若是韓遂真的降了何進，恐怕轉眼就會成為何進的功勳簿上的濃烈的一筆。
十常侍嗎？就算那張讓等人敢收納他，韓遂寧可去死，也不會投了十常侍的。他韓遂就算是死了，也是一個名士，千百年後，還可能會有後人憑弔他的，可要是降了十常侍，那他真的會遺臭萬年的。
“既然如此，那就讓我送你一程吧！”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蓋勳也知道自己再多說無益，也就不再勸降了，直接下令開戰，既然韓遂不投降，那就只能將他徹底消滅了，因為他已經沒有時間再和韓遂糾纏下去了。
“騎兵衝鋒！”
蓋勳長劍拔出，一聲令下，李忠、馬波等騎兵將領身先士卒，紛紛策馬殺出，身後數千鐵騎飛縱。
往往一場戰爭的勝負，就是象棋一般，不止在於將士拼命，更在於主將調兵遣將、指揮有方。
面對蓋勳鐵騎來襲，韓遂咬牙，冷靜應對，沉聲發號施令：“彥明，你領三千騎兵擋住敵軍騎兵。”
“末將領命！”閻行應了一聲，領著三千鐵騎迎面而上。
兩軍軍陣相距不過數十部，涼州大馬，既然可以號稱橫行天下，這點咫尺之途，自然瞬息便至。
馬波看到閻行衝來，也不懼怕，直接縱刀迎了上去。
“叛賊，你還有臉來見我？受死吧！”
閻行同樣注意到了馬波李忠這幾個穿著董卓軍中制式黑袍黑甲的“叛逃的逆賊”，自然不會輕易的放過，看到馬波殺到他的近前，直接怒吼一聲，挺槍就刺。
馬波雖然也是羌人勇士，能夠以一當百，卻並非閻行的對手。勉強抵住閻行使出全力此處的長槍，暫時將閻行逼退，直接衝李忠大喊：“兄弟，快來幫忙！”
“來啦！”
幾步外的李忠自然知道閻行的厲害之處，聽到馬波求援後也不廢話，將眼前的一名士兵一槍刺死後，應了一聲，就直接提著長槍策馬衝了過來。
李忠還未衝過去，便向馬波使了一個眼色，馬波會意，直接提刀看向閻行脖頸。
馬波本事雖然不及閻行，可卻也弱不了多少，閻行自然不敢託大，趕緊拿槍格擋，卻被趕來幫忙的李忠抓住機會，長槍徑直刺向閻行小腹。
雖然羌人尚武之風盛行，崇尚強者規則，可是如今生死關頭，並不是呈英雄耍威風的時候，他們才不會來什麼單挑之類的愚蠢行為，再說了，漢人不是有句話叫做打虎親兄弟，眾人拾柴火焰高麼。
情勢危急，閻行顧不得其他，體內洪荒之力爆發，雙手握緊長槍挑開馬波的斬馬刀，又向後傾身勉強多來開李忠穿風刺來的長槍，饒是如此，槍尖擦著閻行腹部的甲冑而過，竟磨出一道小小的火花。
“你們徹底地惹怒我了，我要讓你們倆知道，閻行很生氣，後果很嚴重的。”
盯著並馬立在自己眼前的李忠馬波，閻行心頭大怒，剛才一個不防，險些被這倆人聯手要了小命，以閻行的小暴脾氣又怎麼能忍受得了，大吼一聲，再次挺槍刺向馬波。
李忠馬波兩人直接將他們手中的刀槍交叉在一起，架住了閻行長槍。
馬波嗤笑，道：“還閻行很生氣，後果很嚴重，你生氣怎麼啦，我還很生氣呢，今天就讓你知道知道馬王爺為什麼有三隻眼！”
後方坐鎮指揮的蓋勳一直緊盯著戰場，看到戰場上雙方騎兵混在一起，完全陷入了膠著狀態，而敵將閻行又為李忠馬波二將所阻，果斷地再次下令。
“梁興，你領五千步兵，從左面繞過去，直取韓遂。”
“末將領命！”
“成宜，你領五千步卒，從右面繞過去，截住韓遂去路，將其逼往湟水。”
“末將領命！”
成宜梁興二將各領兵馬從兩側殺出，繞過糾纏在一起的兩軍騎兵，徑直奔向韓遂。
“將軍！如此一來，我軍也會有很大的損失。”
蓋勳身旁的張橫想了想，還是將心中的想法說了出來。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本來在我的計劃中，只要圍城半月，待韓遂糧盡，便可不費吹灰之力擊敗韓遂。只可惜天不遂人願，如今我們的時間不多了，不管今日能否滅掉韓遂，我們都得撤軍了。”蓋勳回首看了一眼張橫，露出一副無可奈何的表情。
張橫默然，蓋勳說的沒錯，他們沒有時間了，只能急於求成了，除非他們……可是那樣的話，他們過不去心中的那道坎。
不過，他還是不太安心，躊躇半天，又道：“將軍，韓遂將軍素來與燒當羌族交好，末將擔心韓遂會請燒當羌出兵相助，若真是如此，按日程來算，恐怕燒當羌應該快到了，末將以為我等還是應該早作準備為上。”
蓋勳緩緩的點點頭，不由得對張橫多看一眼，董卓此次派給他的部將中，蓋勳最欣賞的就是這個張橫，頭腦靈活，能夠分析出戰場的局勢，並且很快找出應對之策，單就這一點來說，就已經具備了一個良將的基本素質。
“好，由你領兵一千騎兵遊縱在戰場外，除了防備燒當羌族來援之外，還要阻止韓遂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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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將領命！”
張橫匆匆點了一千鐵騎從大軍後方繞出，遊走在戰場外圍。
成公英注視著眼前洶湧而來的步兵，疑惑地看向韓遂，道：“將軍，情況有些不對啊！”
“子明你也感覺到了？”韓遂嘴角竟然露出一絲笑意，習慣性的以手撫須，可摸到那短了一半的鬍鬚，面色頓時陰沉了下來，冷哼道：
“我軍如今只有萬餘兵馬，而蓋勳將軍麾下三萬大軍，佔據上風，只需圍城半月，我軍糧盡便會不戰自敗。蓋將軍向來穩重，由體恤士卒，他是不可能在佔據絕對優勢的情況下拼著這麼大的傷亡來剿滅我們，可是他今天做了，那就說明事情有變，他等不了那麼長的時間了。我有一種預感，蓋勳這兩天一定會退兵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