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這幫沒有未來的人都在依靠著本家過活嗎?”沉默許久的楚子航發問。
“本家在盡其所能,我們建立基金會給這些人提供醫療和養老保險,設立了熱線電話方便他們求助。”源稚生細數著本家的歷史與地位。
日本黑道是靠著蛇岐八家的鐵腕在維護,如果有人想在黑道中濫用武力,他立刻就會被列入本家的清洗名單,如果雙方衝突械鬥超過了限度,本家會出面調停,拒絕接受調停的,也被列入本家的清洗名單。
在源稚生的講述之下,穆意等人才發現這裡遠比自己想象的複雜,這裡有超過十萬的註冊黑幫成員,關聯的人員有幾百萬,完全是一個完整的陰影中的社會,在這個社會中大家都習慣用暴力說話。
蛇岐八家的很多人都算不上好人,那些指揮室的元老們有很多都是被警視廳通緝了數年的存在,可惜在這個黑道合法化的國家裡,他們也實打實的減少了幫派們的衝突,將這些陰影中的社會人物鬥爭隔離在正常市民的生活之外。
“就像曹操的‘設使天下無有孤,不知當幾人稱王,幾人稱帝?’”楚子航做了一個中肯的總結。
蛇岐八家確實像東漢末年群雄割據的曹操,掌握著這個社會裡最大的暴力,如果有一天蛇岐八家解散了,黑道中就沒有了皇帝,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到時這些陰暗中的分子將會再次掀起戰爭。
“所以這次本家還能鎮壓地住嗎?”穆意提出了問題,在一般情況下這個問題都會顯得比較蠢,可惜這次不是因為蛋糕分不均勻,而是蛋糕太小了。
“這次的主要原因還是由於赫爾左格作亂導致無業遊民激增,這些原本就溫飽的幫派吸納了太多人所以養不活了!”源稚生已經走到了兩幫人之間。
“讓兩邊的主事人出來吧。”櫻看著大家已經趕到,清冷的聲音傳到兩邊幫派的耳中。
很快兩邊各派來兩人,還帶來了桌桉與咖啡,本來今天就是一場談判,不過雙方也做好了械鬥的準備。
源稚生在正中緩緩坐下,源稚女與櫻她們坐在他的身後,而穆意等人則是在側面旁聽,今天的事情原本是要交給戰略部的老人來完成,不過現在任務被源稚生接下了。
“沼鴉會平津三郎”,“火堂組中村一心”
很快兩邊的話事人來到源稚生面前鞠躬行禮,並遞交上自己的身份證明,身份證明是由本家統一開具,基本造不了假。
“你們兩邊都是做物流起家,此次的爭端是兩家歌舞伎町?”櫻看著手裡由本家釋出的情報。
事情其實並不複雜,原本在沼鴉會地盤的歌舞伎町在火堂組的地盤開了兩家分店,在開店前店主的保護費與物流服務費一直掛在沼鴉會名下,可現在火堂組也要問店主要一份保護費,偏偏兩個幫會生意都不景氣,這一批保護費對於兩家都是不能放棄的利益。
本來正常情況下新店的保護費應該是火堂組的,可惜沼鴉會的話事人是這家店主的保人,也就是店主名義上是他的小弟,有著半個幫派身份,所以這家店也可以勉強算是沼鴉會的產業。
問題很明確也很簡單,本家建立這麼多年有著完備的制度,現在的問題是兩邊幫派的基本盤不夠,幫派成員太多。
“本家應該有過建議,讓你們不能無節制的收人,今天的事情本質上是你們都想要這份錢吧。”源稚生拿回了自己的蜘蛛切,放在身前慢慢擦拭著。
面對本家的少主,平日裡趾高氣昂的黑幫話事人再也沒有了那份桀驁,在互相講道理的同時也對本家賣慘,希望能得到本家基金會的支援度過難關。
源稚生一直低頭擦拭著蜘蛛切,現在沒有什麼燈光,那月光照耀下蜘蛛切的刀刃泛著青色的冷光。
“本家對於你們的困境應該有著規定才對,告訴我是什麼?”櫻走到了還在喋喋不休的沼鴉會會長平津三郎背後,袖口中彎曲的短刀已經放在了他的脖頸之後。
“釋放部分成員...讓他們從事其他行業,或是其他幫會。”平津三郎額頭流出冷汗,戰戰兢兢地說。
“所以你只是想著藉助此次事件吸引本家的援助度過困難期,之後你們的勢力就能上升一個檔次。”櫻戳穿了這個男人的想法。
他確實是養不起這麼多人又不捨得放棄成為大幫派的機會,可惜在本家看來這些想法太過於幼稚。
“你應該知道自己犯的錯有多麼的大吧,本家設立基金會的原因是為了給大家的保障,而不是為了自己的野心。”櫻的短刀已經陷入了野田壽的後頸,只要再用力就會見血。
“可我們真的需要幫助。”平津三郎依舊在嘗試。
“本家給了足夠的空閒工作崗位出來,還有其他幫派的編制補缺,你問問身後的人,看看他們是想要平靜的工作還是跟你在這裡和兩倍於自己的人拼殺,你只是為了自己的慾望想讓這幫孩子上戰場罷了。”
沼鴉會一直是做物流生意的,他的大多數成員還兼職著物流公司的工作,而現在失去了工資後這批人想的確實是一個新的工作,本家已經收到了不少關於沼鴉會的投訴信。
“沼鴉會三天擴充了40%的人數,但是從去年開始對於本家的供奉少了22%”櫻井小暮也隨之開口,反倒是源稚生與源稚女兩位少主像是吉祥物一般。
“謝罪吧。”源稚生擦好了蜘蛛切,將它緩緩收歸刀鞘之中,冰冷的眼神看著平津三郎。
“這就要謝罪嗎?切腹?”穆意不由得有些好奇,他對於那個中年男人可沒有什麼同情。
“應該是切指,不過有了切指痕跡就成了罪人,罪人是不會被認可做幫會首領的,所以切指也算是重罰了,基本象徵著黑道生涯結束。”為他科普的不是楚子航,而是切切實實體驗過黑幫生活的凱撒。
“他做的事情可大可小,這畢竟是別人的規定,我們也不好說什麼。”楚子航也開口,三個人就正坐在一邊,他們來這裡的目的只是參觀。
平津三郎凝視著短刀泛青的刃口,微微翹起的刀鋒之後是惡毒的血槽設計,一向在小弟面前強勢的他此時成了待宰的羔羊。
他從口袋中抽出白手帕狠狠地纏緊自己左手的小拇指,緩緩地抓起了桌上的短刀,他的右手在顫抖著,可能想過要故作堅強,可惜眼角已經不爭氣地留下了淚水。
“放過我好不好!”平津三郎哭嚎著,希望源稚生能再給自己一次機會,只可惜這個男人坐在他面前不為所動。
以前的源稚生像一把服從的刀劍,代表著絕對可靠的執行能力,但是並不像一個帝王,他的氣質甚至不如做了六十年拉麵後重新上位的上杉越。
但是現在沉默的他坐在那裡,路口的風吹動他的黑色風衣,這個年輕的黑道家主身上終於散發出了帝王般的赫赫威嚴。
穆意看著沉默的源稚生,心說象龜距離他的水坑應該是越來越遠了。
平津三郎最後還是沒能自己下手,他無法體面,那旁邊的櫻就幫他體面,一截斷指訴說著他後半生黑幫生涯的暗澹無光。
“中村一心,你們火堂組這次雖然不是主動挑起事端的一方,但是依舊壞了規矩,你是這裡的老人,我想你該明白怎麼做。”
“明...明白,我一定會處理好的。”源稚生的鐵血作風讓這個老油條也明白了本家的規矩不能逾越的道理。
“記著,本家定的規矩才是規矩,幫派的自由度僅限於在家族的規矩之內。”源稚生起身,穆意等人也跟隨起身,一行人依次走向自己的車,至於這些人聽不聽話,那就看他們是選擇死或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