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施耐德部長情緒很激動。
阿爾伯特也被頂頭上司執行部部長感染，看著昂熱校長，有些期待，又有些迷茫與疑惑。
他見識少，只是認為艾坤很強，強到遠遠超越尋常S級，卻沒有往人形龍王那邊想，即便某個瞬間有這個想法，也不夠堅定。
現在馮·施耐德教授一口咬定艾坤就是人形龍王。
阿爾伯特才發現曾經於獅心會會長就任儀式上，許下要誓死追隨昂熱校長腳步，將這世間所有純血龍族斬盡殺絕的誓言是多麼可笑。
以往在阿爾伯特心中，龍王只是一個較為籠統的概念。所有混血種都以屠龍為己任，所有執行部專員都以斬殺龍王視為最高榮耀。
每個人都在說，每個人都在想，卻從未有人真正見過、交手過，除了昂熱。
現在，初代種已不再是一個概念，而是切實存在的：芝加哥出現了一個疑似人形龍王的混血種，阿爾伯特還和他共事過。
贏得了嗎？
應該是贏不了的，讓阿爾伯特率領的小隊折戟沉沙的高危混血種，幾乎是被艾坤完虐，沒有任何反抗之力。
捫心自問，如果真的需要直面艾坤，阿爾伯特不清楚自己會不會逃，還有沒有勇氣繼續履行“屠龍”的誓言。
直到此時此刻，阿爾伯特才真正理解昂熱校長的強大與偉大。
與少不更事沒什麼見識的他不同，眼前這個一百三十多歲仍舊精神矍鑠的銀髮老人，當年可是真正見過初代種的。
理解了生活的殘酷與敵人的強大，仍舊能夠堅定屠龍者之心，向龍族揮動復仇的折刀。
“怕了嗎？”昂熱問。
阿爾伯特眼神躲閃，猶豫一瞬後還是實話實話，“確實有些畏懼。
我無法想象，如果敵人強大到這種程度，該如何去取勝。”
“畏懼是正常的，面對初代種，沒有混血種能夠不畏懼，這是來自於血脈與力量上的本能壓迫。”
昂熱對於阿爾伯特的回答並不意外，抿一口溫茶，“在這世上只有一種真正的英雄主義，那就是在認清生活的殘酷真相後，仍舊熱愛它。
所謂勇氣，不是無所畏懼，而是明知敵強我弱仍舊敢於揮刀，反之就只是恃強凌弱。
混血種的歷史就是抗爭的歷史，以弱小的力量與強大的龍族對抗，憑藉的正是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決心。
這股決心，就是獅心會名稱的由來。”
“是，學生受教了。”
阿爾伯特點點頭，仍舊畏懼卻不再迷茫，能夠成為獅心會會長的人，絕不會屈服於畏懼。
事到如今還有什麼可畏懼的了？
在加入卡塞爾學院、成為獅心會會長、掌握“暴血”秘術時，阿爾伯特就知道，自己這一生大機率不會善終。
能夠死在向龍王發起衝鋒的征途上，就是一個執行部專員的最大榮耀，也是一個屠龍者最美好的結局。
現在，阿爾伯特已和馮·施耐德教授一般熱血沸騰，恨不得昂熱立刻下令，組織人手調動兵馬，去芝加哥屠了那頭人形龍王。
“不過，艾坤不是龍王。”昂熱突然說。
“啊？”
“啊？”
馮·施耐德教授和阿爾伯特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好不容易醞釀起來的情緒瞬間破功，合著剛才的雞血白打了？
“怎麼可能不是……”
馮·施耐德教授語無倫次，懷疑昂熱校長是否老糊塗了，這麼明顯的特徵怎麼就不是龍王了。
“馮·施耐德教授，冷靜一下。”
昂熱校長單手下壓，示意馮·施耐德安靜，“雖然無法理解，在此之前也沒有出現過類似的狀況，不過我可以肯定，艾坤不是龍王。”
“可他是混血種，有龍族血統。”
“是的。”昂熱點點頭。
“還有比肩人形龍王的力量。”
“一點不錯。”
馮·施耐德教授匪夷所思，這怎麼就不是龍王了？
“我對龍族的歷史與族譜有百年以上的研究，在這百年來我也曾直面過真正的龍王，斬殺過次代種、三代種。”
昂熱解釋說：“當今世上疑似次代種親王、初代種沉睡休眠地點的位置我一清二楚，他們的大概甦醒時間我也自有判斷。
無論是實力還是甦醒時間，又或者行動地點，艾坤與我所熟知的次代種以上的純血真龍都無法對照上。
最關鍵的是，他確實是混血種不錯，可無論是他所施展出的疑似火系言靈能力還是超高速移動能力，又或者是最後擾亂對方感知的能力。
都不是言靈，至少不是常規意義上的言靈，他甚至沒有驅使周圍的元素。
不使用言靈卻能用出類似言靈能力的，古往今來只有一人，或者一龍能做到，他不可能是黑王。”
黑王是完全凌駕於所有龍族之上，甚至概念意義上並不能直接單純被認定為是“龍族”的偉大存在。
祂是一切的開始，也是一切的終結。
白王、四大君王與繁盛的龍族文明是黑王一手締造，如果說言靈是屬於龍族的“物理規則”與律法，白王與四大君王就是執法者。
黑王則是凌駕於規則與律法之上的絕對統治者，祂創造一切又毀滅一切，是常人無法理解的存在。
“不是龍王？”馮·施耐德教授半信半疑。
“不是，也不能是。”
昂熱伸手提來一旁的茶壺，以順時針的順序依次為兩人斟茶，並不是三分，而是直接將兩個茶杯斟滿。
“古往今來，從來沒有混血種能夠真正做到在一對一中戰勝甚至匹敵全盛初代種龍王。
能夠殺死王的只有王，你明白我的意思吧，馮·施耐德教授。”
“明白。”
馮·施耐德教授冷靜了下來，昂熱校長已經做出了判斷，身為教授只需要選擇順從就好。
順從近現代以來最強大，也是對龍族的復仇之心最強烈的混血種。
“把這份檔案封存，所有相關人員全部調集到學院本部，讓心理部的教授給他們做一下心理輔導。”
“是。”馮·施耐德教授點頭。
“校長，我還有一件事向您報告。”
阿爾伯特忽然想起什麼，“執行任務時，我暫借給過艾坤一把裝備部出品的大口徑轉輪手槍，事後因為過於震撼忘記收回。”
“會爆炸嗎？”
“不會，我特別找裝備部定製的。
那把轉輪手槍也被裝備部視為他們創部以來最大的恥辱之一。”
“那就再去找裝備部定製一把，比肩人形龍王的混血種不會因為多一把大口徑轉輪手槍就變得更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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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其他問題嗎？”
“沒有了。”
馮·施耐德教授與阿爾伯特捧起右手旁的茶杯，飲盡，默默退出校長辦公室。
順時針倒茶與將茶杯子斟滿，都有送客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