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諾頓館大廳。
今天肅清秘黨，EVA幫了大忙。吃人嘴軟，路明非不好再拒絕EVA，於是EVA名正言順地住了進來，三人正聚在一起吃晚飯。
路明非心情大好，親自下廚做晚飯，青椒肉絲、土豆牛肉、番茄蛋花湯，都是些家常菜，但零和EVA吃得津津有味。
“路明非，你什麼時候廚藝這麼高的？過去從來沒見你做飯啊？”EVA好奇問道。
“天賦。”路明非簡單地湖弄過去。
學習魔法的那段時光，都是路明非在做飯——師父做的黑暗料理根本沒法吃。
不管以前有多麼笨手笨腳，做了十年也該超過平均水平了。
晚飯過後，三人坐在大廳的沙發上商量接下來的作戰計劃。
“諾諾的婚禮是大後天不用著急，明天先去法國追殺天空與風之王龐貝。它也是完全體龍王，要小心對付。”零正在幫路明非規劃行程。
“你專心戰鬥，後勤的工作交給EVA就好。這次瓦解他們的產業，雖然大部分利益都分給了各國政府和中小型企業，但每一家公司我都收了5%的產值，加起來也是一個天文數字了。缺錢儘管開口，有我撐著。”EVA說。
零的臉色有些不悅。
“啊哈哈……除了維持卡塞爾學院的運營，我也沒什麼需要用錢的地方了。”路明非小心地說道。
“你太天真了，以前他們可以靠著言靈·天演炒股票玩金融賺錢，現在只剩零一個人了。如果今天沒有消滅那些財團，零的錢用不了幾年就會大幅度縮水。”
“為什麼？真金白銀擺在那裡，怎麼會憑空消失呢？”路明非不解。
“你還記得今天審訊弗羅斯特的時候，他怎麼說的嗎？加圖索家掌控了美聯儲，他們可以隨時更改規則。”
“呃……其實經濟學這一塊我不是很懂，他們到底是怎麼運作的啊？為什麼一個美聯儲就能挑動天下的經濟危機？”
“看來呀，你需呀補補課呢。”EVA不知從哪裡掏出了一副眼鏡框，戴上之後儼然成為了知性美女老師。她啟動投影儀，在黑板上寫寫畫畫。
“經濟危機、通貨膨脹已經成為了我們生活中的常識。有沒有人想過，物價不應該隨著時間的推移而上漲，經濟危機根本就不應該存在？今天我們來講一個故事。”
“古時候有個村子，村子裡有個專門打金幣的金匠張三。全村只有張三會把碎黃金打成金幣，為大家提供方便，他開了家金鋪，越做越大。”
“有一天，張三突然對他的客戶老王說，你看金幣沉甸甸的，放在家裡不安全，而且不方便攜帶。我買了個大鐵櫃子，我的遠房兄弟很壯，隨時拿著把大砍刀看著金子，黃金在我這裡很安全。老王覺得有道理，就把黃金存在那裡，張三給了他一張30兩黃金的收據。”
“老王想買頭牛，要5兩黃金。跟賣牛的老李講好了價錢，準備拿收據去金子鋪取黃金。老李說不用了，我認識張三，把收據給我就行。老王給了老李收據，交易成功。老李又拿著這5兩黃金的收據去買木材，賣木材的老劉也認可這張收據——他也認識張三。大家都認識張三。這個收據就是鈔票、紙幣的由來。”
“大家拿著張三給的收據買賣東西。張三家的金鋪給收據打上油，印上花邊，做得越來越正式。你也發現了吧？張三家的金鋪就是最原始的銀行。張三賺到了錢，在城裡住上了大房子，穿上了筆挺的西裝。成為了全城最有信用的人。”
“嗯，通俗易懂。那這其中有什麼問題嗎？”路明非提問。
“重點來了。”EVA敲了敲黑板，“現在有十個人，每個人存了一千美元在銀行，這樣銀行就有一萬美元。銀行發現，大家不會同時來取走他們的錢，一次最多就只有一兩個人來取錢，取個五百或一千。大家一起來取錢的可能性很小，幾乎沒有。於是銀行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我只留一千塊錢，剩下的九千塊錢我可以再拿出去賺錢啊！”
“銀行找到了木材廠老闆，貸款給他。老闆借了九千塊，買器材、僱傭工人，一個月只花了一千塊，還有八千塊，這錢還是存在銀行存在銀行。銀行又收回了八千塊。銀行發現木材廠老闆也不會在短時間內把八千塊花掉，於是只留下一千，剩下的七千再拿出去賺錢，借給裁縫店老闆。裁縫點老闆也只花了一千塊，六千塊存在銀行。銀行故技重施，再把五千塊貸款給水果攤老闆。”
“十個儲戶認為他們在銀行有一萬塊錢，木材廠老闆認為他在銀行有九千塊錢，裁縫店老闆認為他在銀行有七千塊錢，水果攤老闆認為他在銀行有五千塊錢。”
“銀行最初只有十個人存的一千塊錢，也就是一萬塊。以上的過程中，銀行卻貸出了21000塊錢。木材廠的9000+裁縫店的7000+水果攤的5000，都是根本不存在的假錢。”
路明非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原來還可以這樣賺錢啊，學到了。”
“這在經濟學術語中叫做fraal banking，中文叫做信用創造。每個國家都允許銀行的這種做法，他們規定了銀行的法定存款準備率，也就是準備金。一般是10%，嚴格一點的20%，但沒有任何一個國家規定不允許這種行為。”EVA的語氣很沉重。
“我覺得沒什麼問題啊，銀行要賺錢嘛。”路明非說。
“假如存錢的是你，銀行是我，你跟我是好朋友，你把一萬塊錢給我，我借九千給零，我再把七千借給諾諾，這個時候你會怎麼想？”
“零和諾諾是自己人嘛，我覺得沒問題。”路明非毫不介意。
“那我要是借給你根本不認識的人。這麼玩上一輪，變個幾萬塊錢出來，你還會這麼說嗎？”
“天吶，EVA，我給你一萬塊錢是信任你，你把我的錢這麼倒騰，沒有徵求我的同意？你不能這麼做，這樣做太缺德了！”路明非一下子急了。
“對啊，這才是常理。但是你為什麼沒找我要呢？為什麼今天的人們都不質問銀行這個行為？答桉很簡單——大家都不知道銀行在幹這個事。沒有人知道分數銀行、信用創造。你要是去查百度、谷歌，都是一大堆冗長的經濟學術語，你根本看不懂。就像現在我不跟你說，你怎麼知道？”
“銀行這麼做會有什麼後果呢？”
“10個儲戶，木材廠、裁縫店、水果攤的老闆，大家都感覺自己很有錢。儲戶們認為自己有10000塊錢，老闆們認為自己有21000塊，於是他們照著31000塊的預算來買東西。一千手頭有點緊，花錢還要掂量一下，現在隨便買。商家們覺得大家錢很多買得起，漲點價沒問題。於是商品都漲價，這就是通貨膨脹。”
“漲價還只是小問題。這些增發的虛假貨幣，讓大家失去了對自由市場的判斷能力，大家覺得錢很多，生意很容易做，於是放鬆警惕，盲目擴大生產，導致生產的貨物供不應求，經濟失去平衡。貨物卡住賣不掉，錢鎖在東西裡面，資金鏈斷裂，就會造成經濟危機。”
“經濟危機一旦出現，大家都覺得不安全，10個儲戶、3位老闆都去銀行提現。但是銀行的錢早就貸出去了，根本沒有錢。這時候銀行就會被擠兌，然後垮掉。大家的錢憑空消失，自然會引發抗議，造成社會動盪。”
EVA在黑板上展示出一個線形統計圖。
“1907年，美國就出現了一次金融恐慌。那年的股票市場忽然跌了百分之五十。加圖索家就是那個時候出手的，他們在美國也開了銀行，把海量的資金借出去，幫助許多的銀行度過了擠兌危機。聯邦也從那個時候開始介入市場。加圖索家的代理人忽悠聯邦議員說，我們掏自己的錢幫你們滅火，這合理嗎？這不合理。我們的錢有限，這個事情應該你們聯邦自己來做。”
“1907年之後，美國的銀行大老們邀請了許多國會議員，在左治亞州的某個小島上舉行了秘密會議。1913年12月23號，國會透過《聯邦儲備法》，建立聯邦儲備銀行，也就是美聯儲。”
“弗羅斯特不是說他們在美國剛成立的時候就強行介入了嗎？怎麼這裡又是1913年？”路明非舉手提問。
“沒錯，最初也成立了類似於美聯儲的美國銀行，後來被安德魯·傑克遜總統廢除了。加圖索家為此處心積慮謀劃一百年，不斷滲透參眾兩院，才最終在1913年再次建立。花了如此高昂的成本，就為了重建一個銀行，你可以感受到美聯儲的恐怖了吧？”
“美聯儲成立以後，幫助更多的銀行應付了擠兌危機，他們將每個銀行的準備金收集起來，哪家被擠兌了送錢去哪家。這樣的聯邦銀行，滅火能力遠大於當初加圖索家的銀行。這樣問題就解決了。”
“總感覺有點不對勁。”路明非滴咕道。
“你的感覺沒有錯。”EVA扶了扶眼鏡框，黑板上投影出亞當·斯密和他的《國富論》，“美國的經濟制度以亞當·斯密的自由經濟理論為基礎，他的理論核心，是聯邦不干預，買賣自由。聯邦的責任是維持公正的市場秩序，打擊欺詐和壟斷的行為。這套理論在美國得到了充分的驗證，獨立戰爭後不到100年的時間，從最初戰後的蕭條走向繁榮。美國以5%的人口和6%的土地，生產出了世界上50%以上的商品，這是人類社會的經濟奇蹟。”
“而銀行在幹什麼事呢？他們在欺詐。為了客戶負責是銀行的本分，他們應該把錢儲存好。貸款到第二次的時候就已經不對了，銀行卻貸款五次六次，甚至七次八次。只要準備金達到10%，這種公開欺詐，聯邦根本不管。”
“經濟危機出現時，聯邦反思的不是為什麼出現擠兌，而是在想如何讓進行欺詐的黑心銀行不被擠兌破產。這就是美聯儲的來源。”
“美聯儲根本就不是一個聯邦機構，而是加圖索家的私人機構。他們的主席是總統任命、參議院透過的，似乎和財政部、司法部這些公家機關沒有區別。但這只是表象。美聯儲的所有行為都是獨立與聯邦的，沒有任何一個審計公司可以進去審計他的內部活動，他們印鈔票給哪家銀行，沒人能管。”
“加圖索家就這樣跟全美國所有的銀行建立了千絲萬縷的聯絡，他們不斷將假錢貸款出去。假錢增發多了，就會引發經濟事故，然後美聯儲救火，發假錢監守自盜的銀行卻屹立不倒。”
“這樣中間調控，似乎能維持一個平衡狀態？”路明非又問。
“當然不是。這樣做只能把隱患推遲，讓經濟泡沫越吹越大。1929年的大蕭條就是這樣造成的。1929年到1932年，股市跌80%。這就是美聯儲不斷救火，危機聚集到最後集中爆發的結果。”
“那之後羅斯福上臺，聯邦更深度地介入經濟，用公民的稅收開設工程項目。他的政策真的將美國從經濟危機中拉出來了嗎？事實不是這樣，在那之後美國的經濟只是穩住了沒有下跌，這是自由市場經濟本身的活力。真正解決大蕭條問題的，是第二次世界大戰。美國將軍需物資大量兜售給世界各國，將國內的壓力傾倒給全世界，這才徹底恢復了元氣。聯邦沒有檢討當時的失誤，更沒有檢討羅斯福新政是否正確。”
“二戰過後建立了布雷頓森林體系，每一美元可以換0.888671克黃金。二戰以後，美元持續貶值，大家都拿美元來換黃金，聯邦的黃金儲備下降。1971年，水門侯尼克松做了一個決定——廢除金本位。美元不再跟黃金繫結。那大家憑什麼認美元這張紙呢？用美國的信譽擔保，美國是一個負責人的聯邦，你們只管相信好了！尼克松當時是這麼說的。”
“大家也沒什麼辦法，只好相信了。黃金脫鉤。碰到經濟問題，沒錢就印鈔票！以前還需要將大家的儲備金收在一起滅火，現在連這都不用做了——直接印錢就行！從那以後，銀行愈發地肆無忌憚，每幾年就發生一次經濟危機。”
“當初加圖索家向參眾兩院承諾，他們會解決通貨膨脹、經濟危機、美元貶值的問題。今天呢？1913的一美元，如今只值六分錢。”
“不再為金本位束縛以後，銀行就可以直接增發貨幣，觸發持續性的通貨膨脹。”
“今天，你是不是常常聽到一句話說，你不理財，財不理你？”EVA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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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以前蘇恩曦從早到晚都在忙著理財。”回答的是零。
“可是你想想看，為什麼要理財？在一個正常社會，你辛苦工作，把工資存在你信任的銀行，然後錢就在你加班的時候憑空蒸發了，過兩年只剩下80%，你就加了個班，你做錯了什麼？錢難道是水嗎？為什麼會蒸發？”
“那是因為有人在偷我的錢！”路明非懂了。
“沒錯。加圖索家透過通貨膨脹偷所有人的錢。我們都已經習以為常的社會問題，都是他們造成的！”說到這裡的時候，EVA咬牙切齒，她好像真的對此很憤怒，“經濟危機以後怎麼辦？儲戶們貸款買的房子，還不起貸款就只能把房子抵押給銀行。老闆們只能把他們苦心經營的木材廠、裁縫店、水果攤抵押給銀行。”
“銀行在經濟危機發生之前，放貸他們根本就沒有的假錢，每一筆錢都收利息。經濟危機發生的時候，收你房子，收你的工廠店鋪。旱澇保收！”
“你每天老老實實上班，回家睡覺，然後錢就沒了。所謂的理財，本質上就是你去防衛自己的錢，或者你也去偷別人的錢！”
“如果我們把貨幣權交給銀行，他們就會透過通貨膨脹、或是通貨緊縮的法子，讓他們自己和靠他們長大的那些公司自肥。而我們的孩子，會發現他們的父親所創造的財富和家園會喪失。因此貨幣權必須還給人民，必須還給國會。這是托馬斯·傑斐遜曾經反對加圖索家建立銀行時，曾說過的話。”
“通貨膨脹，經濟危機，所有的這些，都不是自由經濟的罪惡，而是道德問題，是經濟不夠自由、聯邦不良介入的惡果。聯邦應該監管銀行的不當行為，而不是給欺詐的銀行做後盾。”
“聯邦應該杜絕欺詐。不做無良公司的保護傘，放任他們發行根本不存在的貨幣。然後迴歸金本位，不印錢。只有這樣，經濟危機才能從根本上得到解決。”
“哪有那麼多黃金？現實嗎？”路明非問。
“當然現實！這樣做下來，黑心的銀行和企業就會被市場淘汰，但這不會像加圖索家那樣挑動美元天下亂。通貨膨脹將會大量減少甚至消失，而貨幣總量恆定，經濟體量不斷擴大，這樣貨幣反而會增值。經濟繁榮，物價持續下跌。”
EVA說完，拿起路明非的杯子喝了一口。講了那麼多，她也有些口乾舌燥了。
路明非鼓掌：“不愧是EVA，把這麼複雜的經濟學理論講明白了。果然，大道至簡啊！”
EVA得意地笑了笑：“所以滅掉秘黨和加圖索的財團，也是為了全人類的利益呢！這樣他們以後就不會被日益增長的物價壓得喘不過氣來了，我們是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呀！”
“好，這下我有幹勁了。明天去殺掉龐貝，將加圖索這顆毒瘤徹底從星球上剷除！”
今天的路明非，也維護了世界的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