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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節 如煙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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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錢塘市西子湖南岸、玉皇山之北,九曜山以東有座怪山。此山山峰聳秀,林木繁茂,稜壁橫坡,宛若屏障,故稱南屏山。南屏山北麓山腳下有座寺廟,名叫淨慈寺,是五代時期吳越國忠懿王錢弘俶於後周顯德元年(954年)修建。

淨慈寺是千年皇家寺院,修建得恢弘大氣,依山而起的釋迦殿高逾百米,大殿後面幾乎可觸控到南屏山頂,殿內供奉著佛祖釋迦牟尼的金身。

這裡香火鼎盛,每日來禮佛的善男信女絡繹不絕。

初冬的清晨,西子湖景區還籠罩在一片寒霧之中,南屏山上起了霜凍,蔥鬱的綠色包裹在銀亮的白色裡,景緻別有一番韻味。

入寺的山路上正有一老一少兩個遊客拾級而上,給這片靜謐的自然風光增添了一絲生氣。兩人在寺門前並未過多停留,徑直向後殿走去,寺裡早起的僧人卻好像根本沒有看到,只顧埋頭灑掃,對這兩個陌生人視而不見。

釋迦殿高聳的樓宇在薄霧中如一個明黃色的巨人,走在前面的年輕人抬頭仰望,一時竟有些踟躕。

身後的老人略顯侷促,欲言又止道:“少爺...”

青年輕輕吐了口氣,淡淡地說了聲“我知道”,臉上沒有絲毫表情。

來淨慈寺的正是上氣和黃爪主僕二人。

上氣又站了一會,喃喃自語道:“既然都來了這裡,就沒有後退的理由。”說完他縱身而起,腳踩在飛簷上,如一隻大鳥般向著大殿頂層掠去。

黃爪深知自家這位少爺心中的魔障是什麼,此時說什麼都無法勸慰,只好搖頭嘆氣,化成一道虛影,寸步不離地跟隨在上氣的身後。

兩人輕巧地落在大殿的頂層屋簷上,此處視野極為開闊,遠處的西子湖和對岸的寶石山盡收眼底。一個男子背對他們站在寬大的橫樑邊,清瘦頎長的身影正如遠處的雷峰塔般,山風吹起他藏青色長衫的下襬,他卻巋然不動,隱隱有種孤傲之感。

上氣抬腿走上前去,在那人身邊站定,兩個人就這麼望著遠處的景物,誰也沒有說話。

他們的背影多麼相似啊!黃爪遠遠站著,心中百感交集。這一對二十幾年未見面的父子,他追隨了大半輩子的兩任主人,今天終於可以好好聊一聊了。

一句“為什麼”在上氣的肚子裡打轉,卻怎麼也問不出口,心浮氣躁之下氣息難免紊亂。身邊之人聽得清楚,兩撇鼠須微微抖動一下,率先打破沉默:“你一定很想問為父為什麼離開家這麼多年吧。”

上氣依舊沉默不語,但很明顯正在等著傅神州繼續往下說。

傅神州伸手向空中一指,血紅色的光激射而

出,在屋脊周圍形成一片煙雲。眼前的景象立時變了,上氣回過神來時已置身於一座宅院之中,他環顧四周,發現這裡就是湖心島上的庭院內,只是各處的陳設略有不同。

踏踏的腳步聲傳來,從門外走進來一個人,上氣回頭看去,發現就是傅神州,只是相比現在要看起來年輕不少。傅神州目不斜視地從上氣身邊路過,走到了床前坐下,原來床上還躺了個女子。上氣跟著走過去,但才看了一眼,神情就完全變了。那女子非常瘦,可儘管面色蒼白雙頰深陷,卻依然掩飾不住俏麗的容顏。特別是那雙柔和的眼睛,和上氣簡直一模一樣。

上氣當然知道這是誰,原來她比照片上還要好看,還要溫柔。每次看照片,上氣都不止一次想象和她見面的情形。

“媽,媽!”

上氣急切地呼喚道,想讓母親看他一眼。可不管是傅神州也好,女子也好,都彷彿根本沒看見眼前有人一般。上氣伸手去拍傅神州的肩背,卻毫無遲滯地從他的身體裡透了過去,原來這場景裡的一切,都只是煙霧虛擬出來的幻境。

傅神州把女子從床上抱起,喝完一碗藥後又扶她躺下,輕聲安慰了幾句,就暗念咒語,指尖紅光一閃沒入她的額頭,女子很快就沉沉睡去了。

她緊皺的柳葉眉逐漸舒展開,可傅神州的眉頭卻皺得越發緊了,臉上的憂慮再也掩飾不住。

“在你出生後沒過多久,你母親就被查出來患了癌症。為父想盡了一切辦法,卻只能眼看著她一天天衰弱下去。到了第二年,你母親就走了...現在想想那段日子真是暗無天日啊!我傅神州一生坦蕩,未害過一個無辜之人,未做過一件傷天害理之事,上天為何如此不公,要我承擔這種痛苦?”

傅神州說話的語氣已經沒有了悲傷,但言語中那股憤懣之情依舊難以平息。

上氣看著眼前的這一幕幕,淚流滿面,這是他第一次見到母親生前的樣子。

黃爪更是哭得站立不住,只能跪伏在地了。

“後來一日,有遠方故人前來拜訪,透露給我一個訊息,那就是之江省錢塘市有處古蹟,名叫皇妃塔,塔下有地宮,古時在塔下鎮壓了一個千年蛇妖,蛇妖死後,她的肉身就留在了地宮之中。這具蛇骨乃是天材地寶,有生死人肉白骨的神奇功效。如果能擁有這件寶貝,那憑為父的能力,必定能讓你母親起死回生!

那段日子為父早就失去理智了,一聽說有這等好事,哪裡還容得多想,當下就把還不到2歲的你託付給正祖神僧,隻身前往錢塘盜寶。”

眼前的畫面變換,成了一個狂風暴雨的夜晚,傅神州手持一柄暗紅色的長劍

,和十數個渾身散發著金色光輝的和尚纏鬥在一起。他用劍速度奇快,上天入地,衣袂飄飛,紅劍猶如一條擇人而噬的毒龍,每個被他刺中的和尚都散成了一團金光。不到十分鐘的時間,就將這些僧人全數殺滅,眼前就再無一個敵人。

“我到了錢塘才知,皇妃塔早已倒塌了幾十年,地宮就暴露在公眾眼前。只是那裡面似乎被下了某種禁制,這麼多年來覬覦寶物者眾,但從沒有人有能力闖進去。我在附近觀察了幾晚,終於決定去探探究竟,只是剛突破最外層禁制,就被鎮守地宮的金身羅漢擋住。那時我眼中只有寶物,誰要阻我便是與我為敵,於是就把那十六個羅漢法身全部破去了。”

雨下得更大了,極遠的夜空中亮起一道金光,長嘯聲如悶雷般滾滾而來,連“噼啪”的暴雨聲都遮掩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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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神州對此充耳不聞,周身紅光大亮,頭也不回地走進了地宮。

“我自然知道有人正在趕來,也能聽見要我住手的喊聲,但是地宮被封印的石板就在眼前,我只需開啟它,取得蛇骨,你母親就能回到我們身邊。

江湖險惡,為父見過太多殺人奪寶的惡事,自然不會因為一聲喊叫就影響了行動。我認為那人不過是怕我盜走寶貝,所以危言聳聽而已,一條死去多年的蛇妖,有甚好擔心的!

唉...為父早該想到的,為何會有那些羅漢如臨大敵般守在這裡?為何會有正道高手想要阻止我開啟地宮?為何當地政府始終沒有派考古隊下地宮考察文物,也沒有重建皇妃塔,而選擇將此地設為禁區,一概人等不得入內呢?.....非不願,實不敢矣。

在那地宮之中的,根本不是什麼蛇骨!”

地宮石板被掀開了,下面是一個水缸般大小,深不見底的黑洞。“嗚嗚”的風聲從下而上,越來越大直至震耳欲聾,接著一股黑氣猛地噴發出來,巨大的衝擊能量從石板下的洞中向四面八方擴散,傅神州猝不及防,像是狂風中的落葉般被遠遠震飛,所幸那道金光中的高手及時趕到,在半空中把他救下。

傅神州回頭看去,見來人原來是個老和尚。

“唳————”

猛烈的狂吼從地洞裡傳來,聲震四野,一個巨大的怪物從地宮下鑽出來,挾裹著濃重的黑氣,直衝雲霄。

那怪物在黑氣中翻滾,每轉一圈身體就脹大一分,兩隻燈籠般的紅眼睛在黑暗裡閃閃發光,映得人心裡發寒。

“這...這!”黃爪嚇得後退兩步,坐倒在地。他的見識尚算廣博,雖未見到怪物的全須全尾,但已猜出了它的來歷,這才如此驚恐。

“這是…檮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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