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淑英動了動嘴唇，有心想勸卻又忍不住心疼兒子，一邊是丈夫一邊是兒子，她不知該說啥好了。
賀衛東瞧見她這反應，笑道：“媳婦，這是我自己想做的。咱家這情況，我遲早會走到這一步。”
話雖如此，賀衛東睜著眼睛到了四點多，他滿腹心事實在睡不著了，索性起來到廚房去找陸小紅。
陸小紅瞧見他眼底的青色，問道：“咋了？”
賀衛東苦笑著說：“媽，我想跟著狗蛋去縣城試試看。”
“試什麼？”陸小紅明知故問。
賀衛東道：“做生意，這個家總不能讓狗蛋一個孩子扛著。”
陸小紅從兜裡掏出了錢和票：“喏，拿去。”
“媽，我，我有錢。”賀衛東羞臊得面紅耳赤，他兜裡沒幾個錢，但，但也沒到伸手跟老母親拿錢的份上。
陸小紅哼笑道：“你不拿我的，難不成你這老子打算跟你兒子伸手要錢？”
賀衛東瞬間僵硬，是了，他要去做生意沒點本錢咋成？不拿陸小紅的錢，他到了縣城不得花他兒子的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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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小紅看他紅著臉把錢接了過去，知道他是想明白了，眯了眯眼睛說道：“你第一次去，有啥不懂的，多問問狗蛋。這沒啥丟人不丟人的，你要是搞不清楚狀況，得罪了人，那就得丟命！”
賀衛東蹲在灶臺前聽了老母親好一陣教導，直到陸小紅看看天色說道：“你趕快去你大樹叔家請假，別忘了跟你叔說一聲。”
賀衛東揣著錢去盛家，跟盛大樹說了他的打算：“叔，我想去縣城跟狗蛋跑跑看。”
盛大樹抽著旱菸，問道：“你當真想好了？”
賀衛東嚴肅回答：“是，我想好了。”
“成吧，那你去試試看。”盛大樹沒勸，很爽快答應了。
等賀衛東走了，陳素芬找上了盛大樹問道：“當家的，東子來家裡幹啥？”
“東子說要跟著狗蛋去縣城做生意。”
“啥？你說東子？他，他認真的？”
“嗯，東子是來跟我請假的，今天不上工。”
陳素芬這下不再懷疑了，想到賀家的情況嘆了口氣說道：“去試試看也好。狗蛋那孩子十六歲就敢往縣城闖一闖了，東子快五十的人了，又有狗蛋領路，想來不會出什麼大問題。”
盛大樹沒吭聲，只因他在想著賀衛東悄悄透露出來的訊息，上頭真的會“分田到戶”嗎？如果是真的，大概啥時候開始？
“當家的，你想啥呢？我說了這麼多，你倒是應我一聲啊。”
盛大樹抬眸看向自家氣鼓鼓的婆娘，又抽了口旱菸道：“哪天田地分到了咱們每個人頭上，想種啥就種啥……”
沒等他說完就被陳素芬急急打斷了：“當家的，你胡說啥呢？咋可能會有這麼好的事？這麼多年過來了，這田地不都是大家夥一起種嗎？”
盛大樹問她：“你別管上頭的政策，你只說樂不樂意分田到戶。”
陳素芬白了他一眼：“當然樂意啊，咱們種地的，誰不期盼著能擁有自己的地？跟自留地似的，家裡缺啥就種啥，不會有人給你定指標下任務。要是真有那麼一天，我保證地裡的收成能翻幾番！”
其他人怎麼磨洋工，陳素芬不管，但她們家每個下地的人，伺候莊稼是盡心盡力的。要是真有分田到戶的一天，她們家保準能種出不少糧食！到那時不單是能填飽自家人的肚子，還能拿出去賣咧。
盛大樹咧開嘴笑了，“媳婦，你說的對！”
他想明白了，這“分田到戶”的政策一定會落實的，畢竟這符合了絕大多數農民的期盼。
陳素芬一頭霧水地看著樂顛顛走遠的盛大樹，搞不懂他為啥突然這麼高興，回想了一下她剛剛說的話，好像也沒什麼特別的。
盛大樹直奔賀家，攔住了正準備出門的賀衛東和賀建軍父子倆，拽著他們回屋去喊了賀大柱一起。
“狗蛋，你老實跟我說，是不是上頭真有政策說要‘分田到戶’。”
賀建軍看了眼他爸，回道：“是的，我在報紙上有看到提議分田到戶的文章。”
盛大樹目露激動之色：“狗蛋，你能不能給我句準話，這分田到戶大概要等多久才能落實？”
賀建軍七分真三分假地回答：“我是有聽說去年就開始試驗了，估計要等到明年年初才會有訊息，最起碼要等上兩三年才能落實到我們這裡。”
“兩三年啊？”
盛大樹沉吟片刻，他本想著從隊長位置上退下來，看來還得再多做幾年，等這項政策落實了再退。
他揮了揮手說道：“東子，狗蛋，你們忙你們的去。我跟大柱有事要談。”
賀衛東憋了好久，等出了村才問道：“狗蛋，你說你盛爺爺是不是信了？”
賀建軍不答反問：“爸，你想不想分田到戶？”
“想，我做夢都想！”賀衛東激動地說道，“真分田到戶，我一定會好好種地！”
賀建軍安靜聽著，沒有打斷賀衛東的話。
“爸，你說有多少人期盼著分田到戶？”
賀衛東道：“但凡是種地的，都會想要屬於自己的地。想種啥種啥，花多少力氣都捨得，只要能多種出糧食。”
賀建軍點點頭，說道：“分田到戶是人民大眾的期盼。這項政策得民心，早晚會實施的。”
賀衛東很高興，又想到賀建軍之前跟盛大樹預估的時間，“狗蛋，真的兩三年就會落實了？”
賀建軍多說了幾句，“咱們竹溪村是出了名的山好水好，有很大的希望能爭取到第一批試驗名單。”
他是故意這麼說的，就是想著賀衛東跟盛寶國的關係親近，由他去跟盛寶國說這事兒，再借由盛寶國的人脈去打聽訊息。
如果有可能的話，竹溪村可以爭取成為省內第一批落實‘分田到戶’的試驗村。
賀衛東不捨得搭車的錢，決定走去縣城。反正他們兩個大老爺們，走上個把鍾完全沒壓力。還有一個原因，他是想跟兒子多聊聊，父子倆這兩年多來，正正經經地聊過天都沒幾次的。
賀建軍看穿了他的想法，挺配合的，主要也是想彌補原身的遺憾，說些原身的想法給賀衛東聽。（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