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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2、小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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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茹走一趟就收進空間去。

她自覺現在很財迷,見什麼都想要, 這些石頭可以壘廁所。而且如果不收起來, 第二天就被撿去壘自己家牆了。有些人不肯自己費力氣扒石頭,但是扔在那裡一堆現成的,那是很樂意撿走的。

日落西山, 田地裡響起下工的哨聲, 兩人卻幹勁十足一點都不想回家。

周明愈清理了雜石以後, 又把地面掘松,再挑水潑地,填上挖出來的砂礫土、石灰土, 再潑水壓實如此反覆。正屋需要墊起來,一定要比其他位置高,這樣下雨的時候才不會往屋裡倒灌。而且房間地面一定要夯實, 建築地面夯實和打場不同, 不能單純用碾子壓平, 一定要用夯具捶打這樣才結實,不容易被耗子四處打洞。

他預計夯實的地方是將來的房間內部, 挖地基不受影響的, 所以也不必擔心以後不好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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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裡有專門夯實地基的工具, 有集體用的,還有單柄操作的,底下是一塊半球形的石頭, 上面有木柄,力氣大的一個人可以夯實,一般都要兩個男人喊著號子一下下地砸。

時候不早了,他打算明天再去生產隊倉庫借夯具。

莫茹就讓他挖幾個坑,她從空間裡拿出了十幾棵枸杞枝子,還有之前從家裡棗樹下挖的分櫱出的小樹苗,全都栽在新家後面小河溝附近,另外她把一把雲青菜的種子也都灑在潮溼的地方。

做完這些天就黑了,東邊天上掛起又大又圓的月亮,黃黃的像一張烙餅,雖然不亮看著卻溫暖。

只是嗡嗡的蚊子煩人,一窩窩的直碰頭。

周明愈感覺看不清了就放下鐵鍁,“媳婦兒,咱回家吃飯去。”莫茹沒幹什麼體力活兒不感覺餓,其實她不承認自己不想吃那些磨嗓子的粗糧……

這時候村子裡傳來嘟嘟的哨子聲,此起彼伏,聽著好像四面八方都在響,估計是四個生產隊全都集合,大晚上吹哨子一般都是了不得的大事兒。

他倆猜了一下也猜不著,就想回去問問,她把傢什兒收進空間裡,讓周明愈扛著鐵鍁做樣子,到家門口再都拿出來。

路上她讓周明愈教她看月亮估計時間,比如月亮六點開始能看見,初一無月,初二三細細一彎如峨眉,等初八/九,月亮出來的時候就掛在南邊中天,半夜消失,之後一天天月亮出來的位置往東邊降低十五度……

莫茹聽的津津有味,以前總覺得周愈就喜歡玩遊戲看書沒啥情調,現在才覺得他懂得很多,不由得又重新認識了他一點。

夏季晝長夜短,晚上七點半天還不算黑,八點視線朦朦朧朧,八點半以後就徹底黑下來。尤其周家莊沒通電,家家戶戶又捨不得點太多燈,所以村道和衚衕裡幾步開外就看不清什麼,用伸手不見五指來形容也不過分的,哪怕天上有月亮也只能看見自己的手。一般人家都是七八點鐘就到家,八點半以後基本不出門活動的。

周明愈一手拎著工具,一手扶著她,兩人頂著嗡嗡的蚊子,踏著月光,聽著蟬鳴,在黑黝黝的路上不緊不慢地往家走也別有一番滋味兒。

結果剛進村就發現後頭那些人家一片人仰馬翻,男人女人都上陣老人孩子齊出門,夾雜著嬰幼兒們的大聲哭,那熱鬧勁兒和放露天電影差不多。

“是不是放電影?”莫茹喜道。

周明愈搖頭,“電影得農閒放,這會兒放什麼電影,想必是大隊裡有事兒。”

莫茹笑:“大隊裡有事兒還叫孩子老人都去?以前開會不都是男人去嗎?女人都不用去的。”

兩人到了家,發現周老漢兒和三哥倆人已經去大隊,丁蘭英和張夠也忙著給孩子穿衣裳。本來都已經哄睡的,這會兒又滿村子吹哨子,孩子都給嚇醒,正哇哇哭呢。

張翠花在灶間忙活,把晚上蒸的一大鍋雜合面菜窩窩頭撿出來,正是農忙的時候,個頂個能吃,晚上蒸一鍋,第二天基本吃光。

周明愈就問了一聲,“娘,咋回事啊?”

張翠花罵道:“讓全村七八歲以上的都去呢,誰知道大耳賊又玩兒什麼花樣。當個大隊長不夠他抖擻的,人家大隊書記也沒這樣,弄得自己跟縣委幹部一樣。”每一次大隊裡開會,大隊長張根發那都是大張旗鼓,恨不得能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要開會。

她利索地把灶間收拾一下,對周明愈道:“你倆趕緊吃飯,等會兒你去開會,妮兒在家裡別亂走動。”

莫茹點點頭,“娘,我知道了。”

張翠花就小步趕緊跑出去,又招呼倆媳婦讓她們趕緊的。

莫茹就對丁蘭英道:“二嫂、三嫂,你們把孩子放家裡吧,我看著,這黑燈瞎火地他們也不能幹啥。”

丁蘭英剛要說好,張夠用力拉了她一下,大聲道:“多謝你好心啊不用了,我們自己帶得過來,也不能總指望誰。”說著就趕緊又領著泥蛋兒和菊花出門去了。

莫茹倒是也沒什麼,她就是問問,要用她就幫忙不用就算了。

周明愈去給她盛稀飯,拿倆窩窩頭,發現居然有一枚溫乎乎的雞蛋!

他歡喜地拿過去遞給莫茹,“快吃掉,娘給你的。”

莫茹心裡熱乎乎的,又尋思別人估計都沒得吃單給她,她都有點不好意思。

周明愈怕她不捨的吃,趕緊敲破滾了滾,把蛋皮扒下來遞給她,“吃吧,咱們努力存糧食多賺錢,以後賺多多的,讓全家都有雞蛋肉魚吃。”

莫茹點點頭,“好。”她拿著雞蛋都不捨的吃掉,先給周明愈咬一口。

周明愈哪裡肯,趕緊三口吃掉一個窩窩頭,塞兩口鹹菜又叼著一個窩窩頭,手上拿倆,摁上一塊醬球再往嘴裡塞一口鹹菜就出了門。

雖然留莫茹一個人在家,他也不用擔心安全問題。這時候家家戶戶都窮的要命,村裡也沒有陌生人,男女老少的一天到晚都累得夠嗆也沒功夫動別的心思,去人家小偷小摸的就更少,最多是去菜園和地裡偷摸點什麼吃的。

雖然莫茹很想跟著去看看,不過既然要裝傻自然不能到那麼多人跟前去,她吃完飯收拾一下,又去搞一下個人衛生。刷牙就用漱口代替,洗腳就舀著水衝衝,就是洗屁屁有點麻煩……

等收拾好,她就把油燈端到西間,躲在屋裡扒拉一下自己空間裡的東西。

空間的保鮮功能真的很好,裡面的植物和放進去的時候一樣,沒有任何打蔫的跡象,當然也不會生長就是了。

張翠花給的那一小布袋花生仁,她挑選一下,有四分之一飽滿的留著當種子,其他的都是一些發育不良的,只能留著當零嘴。

然後她就繼續拆棉襖棉褲,明天洗洗就能曬乾,秋天再縫起來。

等她拆完他們也沒回來,總有點心神不寧,生怕是對他們不利的事兒,為了心安,她就一邊摸著肚子跟寶寶聊天,一邊在家裡轉悠。

東西廂是二嫂三嫂的地盤她不去,就在正屋三間房裡溜達。

東間炕前沒有衣櫃,只有一大一小倆缸,缸上放著倆手箱。炕上也沒什麼特別的,炕頭牆上釘著木楔子,架著擱板,放了兩個尺長的木頭匣子,還有一個帶鎖的小木箱。

她只是看了一圈沒有動任何東西就出來,又去給豬扔一小堆她割回來的野草,就算吃過粗飼料豬下半夜也會餓的。為了讓它多長肉自然要多喂,雖然吃青草長肉不快,總比吃不飽下半夜嗷嗷叫喚強。

她去衚衕聽了聽,大隊屋在村南頭,離他們家有點遠,雖然能聽著嗚嗚啦啦的聲音卻聽不清。

偶爾能聽見什麼“打倒xx,打倒xx”“保衛社會主義!”“向毛主席敬禮!”

她尋思可能是批/鬥會?聽周明愈說村裡好像有倆姓陳的地主,去哪裡改造了幾年,現在回來了一個,估計鬥他?

她等了半天也不見他們回來,後來吹了燈歪在炕上睡過去,不知道過了多久才被周明愈輕輕拍醒讓她脫了衣服睡。

屋裡漆黑一片,她也看不見什麼,還惦記著開會的事兒呢,“是不是出什麼大事兒了?”

可千萬別提前吃大鍋飯才好呢。

周明愈道:“不是大事兒,早前就一直說有任務咱們村沒當回事,現在上頭兒又提張根發就來勁兒。哦,就是除四害運/動。”

除四害?

莫茹對這個不是很瞭解,就讓周明愈給講講。

周明愈道:“這個52年就開始搞過那時候咱們村象徵性地抓了幾個老鼠,今年上半年又搞,咱們又忙著春耕春種誰也功夫弄那個。再說我們整天下地蟲子又不少抓,家裡老鼠也不少打,剩下那老奸兒和蚊子蒼蠅,誰有那個功夫弄去?所以,張根發說咱們村被點名,除四害太落後,這樣不行,要我們從現在開始重視起來,重點打老奸兒,還說什麼家家戶戶都有任務,不夠任務就扣工分,又說什麼超額完成還獎勵工分。聽他咧咧到明天早上也咧咧不完,隊長叔兒就說還要上工大家就散了。”

莫茹:“老奸兒是什麼?”

“哦,就是麻雀。”

莫茹:……是挺奸猾的。

“麻雀不能打,它吃糧食也吃蟲子呢,打了鳥兒到時候蟲子就多,麻煩。”

現在還沒有什麼農藥呢。

周明愈道:“上頭兒也不聽,沒事兒,咱們磨洋工就好了,大不了多抓點老鼠。”

兩人重新躺下,耳朵邊嗡嗡的蚊子聲越來越響,讓人好不心煩!

莫茹道:“我睡那會兒還沒蚊子,這會兒怎麼這麼多?”

周明愈小聲道:“你不是割了很多野草,是不是有艾蒿,拿出來熏熏蚊子。”

莫茹意念在空間扒拉一下,果然找到一堆艾草,艾草是好東西,後世燻艾灸都說多少多少年份的呢。不過這些都沒曬乾沒有辦法點火燻,她只能拿出來呼啦呼啦起點心理作用。

可一直呼啦沒法睡覺,很快她摸索出一個小訣竅來,她用意念控制空間,然後把手放在頭頂上,把一棵艾草反覆快速收進去放出來,這樣就有風和味道可以驅趕蚊子。

這樣倒是好辦法,她練習了一下,越來越熟練,感覺自己半睡半醒間都可以完成!

後來居然睡得香噴噴的,一點都沒覺得蚊子咬。

他們睡著了並不知道,若是有人拿著燈來照照,就會發現一個很神奇的現象:兩人頭頂上長了一棵大艾草,一會兒出現一會兒消失,而周圍的蚊子越來越多嗚嗚泱泱的,最後不知道為什麼消失了……

而周老漢兒就悶頭幹活兒一直不管家裡的事兒,結婚以後更是聽媳婦話讓媳婦兒說了算,久而久之,連他大哥家也都找張翠花討主意,更別說其他兄弟。

這自然也助長張翠花的傲氣兒,越發覺得自己和那些就盯著雞毛蒜皮的老娘們兒不同,一般人看不上眼,一般事兒她不插言,可要是誰敢駁回她,那她可是懟天懟地懟得你痛哭流涕。

可就算張翠花一身毛病,格外偏心小兒子,丁蘭英也挺知足的。

自己在孃家吃不飽,哪怕幹活和哥哥弟弟一樣多也要一直吃稀飯留幹的給男人吃。現在她們妯娌和男人一樣,不像別人家男人吃幹的女人喝稀的。而自己也不算勤快更不算手巧,可只要把活兒幹了好壞的就那樣,婆婆也不會指桑罵槐,更不會給穿小鞋,比村裡其他婆婆待媳婦,她覺得挺好的。

除了對紅鯉子有點沒原則,言聽計從可能會惹禍以外,她覺得也沒大病。

更何況現在紅鯉子看起來也改好了,那就更沒毛病。

不過顯然張夠還轉不過腦子來,也就背後嘀咕當面從來不敢如何。

要丁蘭英說張夠之前也好好的,並不和哪個攀比吃穿,自打莫妮兒不傻的這兩天,她發現張夠就有點露苗頭。昨天說崴了腳回來歇著,她就知道張夠耍心眼,她有心勸兩句又不大好開口,尋思也沒啥大不了的,有婆婆壓著呢。

等周老漢兒和張翠花去了場裡,就見兒子打著赤膊正在用夯具夯實地面,晌午天熱,他身上汗晶晶的,一身流暢的肌肉十分漂亮。

張翠花開始心疼么兒子了,“紅鯉子,你怎麼自己弄呢,讓你三哥一起。”

周明愈笑道:“我力氣大,做這點活兒一點都不累。”

周老漢兒叼著尺長的菸袋鍋子繞了一圈看了看,道:“咱家也是好蓋個屋兒,等老四結婚老三和小五家再添丁口,家裡住不開。”

張翠花知道老頭同意了,“申請宅基地沒問題,這本來就是咱們的地方,就是沒有材料,木頭磚石的都沒有呢。”

周老漢兒吧嗒著菸袋鍋子,“人工有隊上幫忙,那些材料,去問問大哥和四弟家,再問問隊長,能不能從隊裡支點。”

周明愈一聽他爺孃同意,立刻獻計獻策,“爺,隊裡該咱家錢,不能抵材料?隊裡也有成材的樹,還有存的秫秸……要是給口鍋也行啊。”

張翠花一拍巴掌,抵賬好!省的年年被該那麼多賬,“隊裡從55年底就該咱們一些賬,也是該平平了,天長日久別到時候黃了。”

周老漢兒吧嗒吧嗒菸袋,點點頭,“就這麼辦吧。”

那些工分根本拿不回來,一年年越欠越多,最後肯定是不了了之的,既然拿不回來不如就用材料換。

鐵傢什兒可能沒,但是蓋房子的材料,還有生活用品,像缸、瓦罐、瓦盆這些,也可以要的。

莫茹一聽心思也活動,要是有個大缸,可以醃各種鹹菜泡菜鹹鴨蛋的,她空間保鮮啊,放進去也不怕壞,可以一直吃!

她尋思不能只要泥瓦盆,最好有釉面的,要是有瓷器更好,當然瓷器只是做夢了。

這時候鄉下賣的基本都是泥陶瓦罐甕缸的,釉面都少,更別說細膩的瓷器了,家裡吃飯的碗都是啞光粗瓷的,盛水的湯罐都是黑色泥瓦的,只有個鹹菜罈子是例外釉面的,因為泥瓦的會被腐蝕。

瓷器那估計只有大隊長家有了。

見爺孃同意了,小夫妻倆幹勁十足,莫茹又主動提出在家裡幫著看孩子、做飯、餵豬、餵雞、管理菜園。她覺得這都是小意思畢竟有空間幫忙,可把張翠花給嚇一跳,一個正經人都忙活不完,她一個七歲腦子的傻子還挺著個大肚子,怕是有點懸。

不過張翠花也沒說什麼,讓她不要著急,孩子摔不著就行,先管做飯,別的都好說。

下午日頭還老高的時候周明愈和三哥幫著周老漢把打麥場壓好,晾曬一下午明天就能用,周明愈就繼續去新家那裡和莫茹倆忙活。

日頭西斜的時候,周老漢兒叼著菸袋鍋子去找周誠志,兩人繼續去巡視他們二隊的小麥,觀察成熟狀況。

周誠志是周老漢兒的叔伯哥哥,兩人年紀差不了倆月,從小感情就比較要好。日本鬼子進村那些年,大家互相幫襯拉扯建下了深厚的感情。不過這些都擱在心裡和行動上,倆老頭兒從來不會掛在嘴皮子上。

周誠志當二隊的生產隊長,周老漢兒就是他的鐵桿兒軍師,兄弟倆商量著怎麼種地才能多打糧食,怎麼記工分分活兒才能讓隊員少抱怨,方方面面沒少操心。

周誠志得空的時候也沒少去麥地晃悠,對於自己生產隊那二百畝小麥的成熟狀況那是了熟於心的。那幾塊因為缺水乾旱會先熟,那幾塊墒情好顆粒飽滿會晚熟幾天,麥收時候怎麼安排錯開等等,心裡都有數。

轉了一圈,倆日常嚴肅的老頭兒臉上也有笑模樣。

二隊兩百畝麥子成熟的情況不一,有早熟一些的有的還得等些天,這樣更好,免得一天熟了收不迭。蠶老一時,麥熟一晌,早上看著還發青的麥子一個毒辣的晌午之後可能就金黃一片,熟過就會爆粒子根本等不得。

初十的時候周誠志就已經做過動員會,讓飼養員喂好牲口,各家把鐮刀磨快磨好,老孃們都不要走門子串親戚,好好給男人做點吃的養養膘,等麥收的時候要打一場硬仗。

所以現在隨時都能號令隊員們開始麥收,不需要額外花時間準備。

周誠志笑道:“今年大豐收啊,比往年起碼一畝地多收三五十斤,你看這麥穗,沉甸甸的。”

周老漢兒點點頭,今年收成不好的麥地也比以往少,以往起碼有五之一的地幾乎絕收,乾旱、蟲害、麻雀、缺苗、凍害等等,各種麻煩侵襲著這片土地,一不小心就容易絕產。

“今年好啊,交了公購糧留足隊裡的,咱們莊戶人也能多分幾斤,起碼能敞開肚皮吃一頓過過癮,這都饞好幾年了。”

兩人笑起來,周誠志道:“走,今日去我那裡哈兩盅。”

周老漢兒看了他一眼,“你不是過年的時候鎮上獎勵那瓶兒還沒哈完吧?”每年底鎮上評選先進生產隊,他們周家莊二隊那是必須名列前茅的。

周誠志:“哈哈,哈哈哈哈,你知道就別說啦。”

路上周老漢兒就講自家要申請蓋房子的事兒,“孩子多了,老四還沒地娶媳婦,小五兩口子也要生孩子,家裡擠不開。”

周誠志道:“這事兒我心裡有數,等收了麥子秧完秋地瓜,我就組織隊員給你家把屋子蓋起來。”

又問他想蓋幾間,在哪裡如何如何。

這個張翠花其實已經跟周老漢兒透過氣兒,自然按照周明愈的說法來的,就在老屋那裡,那地方不佔耕地和自留地。

周誠志覺得那裡有點偏,“你們前面不是有片空地?蓋不了一圈蓋三間正屋一間南屋還是行的。”

周老漢兒道:“後面地方大,以後老四或者誰要是想搬過去也成。”

兩人又商量材料的事兒,周明光結婚的時候砍了菜園的兩棵,現在家裡有三棵合用的,再從兄弟家湊一湊能有兩棵,周誠志家也能幫著湊一棵。缺了的他就想用隊裡欠的賬抵,問周誠志行不行。

周誠志沉吟道:“要我說肯定行,只是樹這個算公家大隊的,沒分給我們生產隊得去大隊長那裡申請。像秫秸麥秸草這些我說了就算,今年割了麥子就多留麥秸草給你。”

正說著,就看到張根發領著他倆兒子滿村子晃悠呢,拿著一個鐵皮喇叭在那裡滿大街吆喝。

“各家各戶,除四害,刻不容緩!”

“家家戶戶都要交任務,耗子、老奸兒、蚊子、蒼蠅,都要交,誰也不能偷懶,不能與四害反/動派同流合汙!”

“不交的就是蔑視毛/主席,蔑視社會主義!”

倆老頭兒聽見他的動靜,原本臉上的笑模樣都不見了,周誠志更是陰沉著臉,背著手走得步子很重,啪嗒啪嗒的。

周老漢兒尋思用樹抵工分就是說句話的事兒,畢竟這樹也是村裡的都是大家栽的也要分給生產隊,那他們生產隊起碼也得有四分之一。所以他用隊上欠自己的賬買兩棵樹,不是什麼麻煩事。

他就過去和張根發說一下。

張根發見了他倆,立刻就開始宣傳除四害的事兒,“哈哈,兩位老周哥哥,你們二隊除四害任務準備的如何了?各家各戶拿了多少?”

周誠志差點罵他拿你娘個屁,麥子眼瞅著就要熟透,誰有閒工夫去拿那個東西?

周老漢兒笑道:“拿著呢,等麥收完了,拿得更多。”

張根發哈哈兩聲,“我知道,我知道,麥收是大事,可除四害也是大事不可輕敵啊。你們看,我給你們算一筆賬,這每個人一年抓六十只耗子,六十只老奸兒,咱們周家莊就能抓96000只……”

“你可拉倒吧,要能抓那麼多都不用養豬了,全吃耗子比什麼都強。”周誠志沒忍住。

張根發張了張嘴,“啊……我說二隊長,你這是什麼意思?難不成你覺得除耗子不是正事兒?”

周老漢兒笑道:“沒這麼說呢,都是正事兒。”

張根發就大聲道:“這麼說吧,一個耗子一年少吃一斤糧食,我們就能總共省十萬斤!這十萬斤,可比……”

周誠志道:“大隊長,咱們總共才收多少斤糧食?要這麼說那非得讓它們都吃光了咱們一粒也沒得吃才有這麼多。以前年年也都有收成,也沒被它們偷光……”

“周誠志同志!”張根發臉色頓時鐵青,眼神不善地看著周誠志,“你這樣是要犯錯誤滴!”

周老漢拉了拉周誠志,對張根發道:“行啦,大隊長也是傳達上級指示,咱們萬分擁戴的,從打鬼子那時候咱們就沒怕過誰,也從來不落後,現在打耗子嘛,當然也是不落後的。”

“還有老奸兒、蚊子和蒼蠅!”張根發大聲道。

周老漢兒就道:“都拿著呢,晌飯顧不上吃都拿蒼蠅蚊子呢。”

張根發有了臺階下這才舒服點,周老漢兒就說樹的事兒。

張根發立刻打著官腔,“這個嘛……周老哥啊,也不是我不給你批,這個事兒事關重大,得去鎮上申請,得打條子……”

周誠志道:“村裡的樹有一半是我們二隊栽的,我們分四之一也沒佔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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