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許是被突如其來變故弄懵了, 王家老太太已經委頓到地上去了，趙學軍卻還傻愣愣地杵在原地。
戴譽在心裡嘖了一聲, 趕緊返回去查老太太情況。
推了趙學軍手臂一下，他提醒道：“你還愣在這幹啥呢？快幫忙把人扶起來啊！”
被喚回神趙學軍忙蹲下身，配合著他將人扶了起來。
戴譽扶著老太太手臂，回身向院子裡喊了兩聲，卻沒得到回應。似乎有老太太在家，不然不會是剛下炕人跑出來開門了。
兩人合力將人抬進院子，安頓在最近一張藤椅裡。
她一直緊閉著睛, 戴譽憑藉自僅有那點醫學常識，掐上了老太太人中。
“沒想到王奶奶下地, 就又暈了過去。”戴譽一面忙活王家老太太，一面意有所指道, “幾天遭賊兩戶人家中, 其中一戶就是王奶奶家。她是第一個發現那個盜賊人, 不過她年紀了，半夜被突然出現盜賊嚇暈了過去, 讓那賊趁機跑了。”
聞言，趙學軍扶著老太太動作就是一僵。
王家院牆早已經修補好了, 所以他剛敲門候, 根本沒注意。
他無論如想不到, 那晚隨便在八號院附近挑選一處院落，居然就是自要拜訪世叔家！
當他明明順著八號院牆走出去好遠了，遇到這麼一戶帶青磚院牆人家, 怎麼就是九號院了呢？
其實這件事難怪趙學軍會想不通，實在是因為那個資本家院子太壕了！
北院牆寬度當於普通人家兩倍寬。
不然一個後罩院不可被拉房纖兒要價兩千塊。
戴譽故意抬頭瞟他一，語氣遲疑地問：“你不會真是那個……”
“你想麼呢！”趙學軍肅著臉, 淡定反問，“我半夜跑來砸世叔家院牆做麼？”
“那為麼老太太剛見到你就暈了過去？”戴譽嘀嘀咕咕，“不管了，先把老太太弄醒再說吧。”
二人正圍著老太太按人中呢，王院長愛人就提著菜籃子進院了。
“你們是？”
戴譽沒吱聲，像是不知怎麼開口解釋似，向身側。
趙學軍當即站直身體，朗聲向對方自報家門後，一臉愧疚地說：“陳阿姨，實在是不好意思，我剛剛敲門候，是您家老太太來開門，不知麼原因，門剛開到一半，她就暈了過去。”
陳阿姨忙將菜籃放在地上，嘆氣道：“我們家些天遭了賊，老太太被嚇得在床上躺了好幾天，今天早上剛下地，估計身體還是太虛弱了。”
幾人說著話，靠在藤椅裡王家老太太悠悠轉醒了。
剛清面兒媳婦，老太太就趕忙拉住她手說：“老家，我剛剛好像到那個小賊了！”
趙學軍和戴譽不約而同心中一突。
若是真被這老太太認了出來，那後續麻煩就了！
尤其是戴譽，他是絕不希望趙學軍在此被認出來。
陳阿姨攥著自家婆婆手是一緊，懷疑目光匆匆略過戴譽二人，有些緊張地問：“媽，您仔細了嗎？”
王家老太太順著她視線望過去，而後一臉晦氣地問：“那賊是不是又趁著我暈倒候跑了？”
戴譽&趙學軍：“……”
“您到底沒清楚啊？”陳阿姨被她這顛三倒四話弄糊塗了。
“我一開門，就見到一個高個站在門口，雖然揹著光不清正臉，但是那輪廓和那天晚上小賊真是一模一樣！”王家老太太信誓旦旦地說。
陳阿姨提著心放下來，無奈道：“哪憑輪廓抓賊啊！輪廓似人多得是呢。”
戴譽暗自松了口氣，這架勢，趙學軍又逃過了一劫。
既然老太太已經沒事了，他與幾人招呼一聲便腳底抹油溜了。
戴譽離開後，陳阿姨問：“剛那小夥子是誰啊？”
王奶奶搖搖頭，她在衚衕裡碰到過兩次，但不知是哪家。
戴譽搬來間不長，又不怎麼回來住，所以衚衕裡好多居民知道26號院換房主了，但並沒正式打過照面。
趙學軍沒怎麼多想，說：“是我在衚衕裡碰到老鄉，剛老太太暈倒了，他過來幫忙。”
戴譽在傍晚返回學校，還特意向今天值班聯防隊員打聽過王奶奶家事。
聽說沒有麼異常，他就放心地回去上學了。
自從章授建議他主動爭取研究課題後，戴譽這心裡就活泛了。
不過，那種先斬後奏得罪人事，他是不幹就儘量不幹。
於是禮拜一到實驗室後，他主動找上了糾結在量實驗資料中文學姐。
聽戴譽轉述了章授話後，文蘭緊繃肩膀立刻就放鬆了，舒坦地坐到椅子上，灌了一口涼白開。
“幸好你告訴我了！我已經被那些飛機結構資料折磨得連續失眠了好幾晚，閉上睛就是方程式！”頭髮都掉了好幾把。
“既然資料這麼不好處理，你怎麼不去問問章授？”戴譽有點不理解。
文蘭受不了地擺擺手：“我寧可被資料折磨，不要被那老頭嘲諷一臉。”
一旁馮峰點頭贊同道：“我是！自解決問題儘量自解決，不要去麻煩章授！”
戴譽怔了幾秒，懷疑地問：“咱們說是同一個章授嘛？”
那老頭雖然有點倔，但不至於讓學生談虎色變吧。
文蘭二人齊齊點頭。
戴譽：“……”
那行吧。
他強行轉移話題問：“學姐，既然授說單獨挑選一個機型分析質量分佈要求就行，我跟你一起研究不？”
文蘭沒說行不行，問：“你想研究哪一部分？”
“那得你想研究哪個機型了，等你選好以後，我在剩下機型裡挑一個，主要分析機翼尾翼和操縱面質量分佈要求。”戴譽簡單說明自接下來研究計劃。
文蘭瞭然，人家是想單獨承擔一個課題，提與自報備來了。
“可以啊，反正咱們是各做各，不存在交叉。”文蘭點點頭，又方道，“一會兒我把已經做好資料拿給你，有幾個機型機翼部分質量分佈要求我已經寫好報告了，你可以從中挑一個，繼續往下研究。”
戴譽向學姐道了謝，拿著那些資料一頭扎進了實驗室。
不過，他在實驗室沒黑沒白地呆了兩天，就被首都農用機械研究所一通電話叫了出去。
黃駿來電邀請他參加全國水利機械專案成展示會。
這次展示會主辦方是水利電力部，而首都農機研究所和水利研究院等單位都是應邀參會。
據說，戴譽那個有幾臺樣機水錘泵，被首都農機研究所列入他們參展專案名錄，推上了成展示會。
因著這次展示會會議間為期三天，勢必要耽誤上基礎課間，所以他提去系辦公室與幾位任課老師請了假。
聽了他請假理由，數力系幾個老師慢半拍地發現，他們系裡居然還有這樣一個在一年級靠著發明創造去參加全國性會議學生。
數學分析課孫授對水錘泵興趣十分濃厚，他抓住戴譽問：“那水泵真把水提到那麼高地方？”
“要水頭足夠高，理論上是可以，不過還得具體使用環境。”戴譽保守地說。
“那不錯啊，不知道不在我老家那邊推廣。這要是直接將山下水提到山上去，真是解決了吃水問題了。”孫授老家是雲貴地區。
戴譽笑道：“這個專案就是研究所跟幾個省市農林水務局合作，如投產，很快就會在符合安裝條件地區推廣。”
“要是真推廣，我明年回去候就不用挑水吃嘍！”
與幾位授簡單聊了自水錘泵專案，又提請好了假，戴譽便匆匆告辭了。
待他離開後，孫授感慨道：“現在學生真是一屆比一屆厲害了，上一屆有個研究油田開發水動力學，我就覺得挺厲害了，這一屆又出了個研究水錘泵。”
白老師接話道：“聽說他最近經常去物理樓303，好像是被章老提搜刮走了。”
“那就難怪了。來我們數學專業又少了個好苗子，原還想明年分專業候把他分去計算數學班呢。”孫授搖頭嘆道。
戴譽還不知道，自差一點就被弄去學數學了。
這會兒他已經按照黃駿給地址，提一天來到了參會人員集中休息旅社。
進入旅社門，到臺聚集人群，他開始正視這次成展示會規模。
原以為是北京各單位內部一次交流會，他這個編外人員來走個過場熱鬧就行了。沒想到居然來了這麼多外地表，而且聽口音，很多都是南方。
在廳裡轉了一圈，沒見到黃駿，其他人他又不認識，戴譽乾脆在靠近門口顯位置，找了張椅子坐下，以便讓黃駿順利發現自。
“小戴，你在這幹麼呢？”
剛剛還在感慨一個人都不認識呢，沒過幾分鐘就碰上熟人了。
“王院長，我來參加成展示會！”戴譽趕忙起身與人打招呼。
來人不到五十歲，方臉耳，正是外四區九號院王院長。他身後還伴著個秘書模樣年輕人。
王院長扶了扶鏡，意外地向他，問：“聽說你是京學生，跟著老師來？”
新來這位小鄰居身家背景已經在衚衕裡傳開了，他媳婦和老孃還在飯桌上聊過人家八卦。
這麼年輕外地單身青年在北京買那麼院子，還是買在物件孃家附近。這本身就是一個很激起婦女們八卦欲話題。
戴譽笑道：“我是自來。我一個專案被收錄到首都農機研究所名錄裡一起參展了。”
聽了他話，王院長更意外了，頗感興趣問：“你提交是麼專案？”
“是一種新型提水裝置，叫做水錘泵。”
王院長哈哈一笑，抬手點了點他：“我知道了！翻專案名錄候，我見過這個水錘泵介紹，印象還挺深刻。其他產品簡介得寫半張紙，有甚至得翻好幾頁。就你這個產品簡介最簡潔——不用水，不用油，水往高處流。對吧？”
戴譽含笑點頭。
黃駿讓他寫個產品簡介，他覺得沒必要長篇論寫那些理論性內容。既然是簡介，就是要簡潔明了嘛，把產品最突出特點展示出來就行了。
“不錯不錯，明天實地考察候，我要點關注一下你這個專案。”王院長拍拍他肩膀。
“院長，我先去幫您辦理登記吧？”王院長身後年輕人輕聲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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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院長沒回話，反而向戴譽：“小戴，你辦了入住沒有呢？”
“沒呢，我還在等農機研究所黃研究員呢。”
“辦入住不用等，臺那邊有所有來賓資訊，你去報了名字就入住。”王院長解釋後，又建議道，“既然你是一個人，要不咱倆住一間。”
“那這位同志……”戴譽向他身後年輕人。
這種會議住宿標配都是雙人間，人家帶著秘書來，正好共用一個房間。
那年輕人趕緊說：“我還有別任務，不陪院長參會。”主要是主辦方不負責隨行人員住宿。
“小張，你順便幫這位戴譽同志辦一下，跟臺說說，讓我倆住一個房間。”王院長對年輕人交後，又玩笑道，“我們不但是鄰居，還是在居民聯防隊同一個小隊裡執勤呢！”
戴譽哪讓人家幫自辦這些，忙跟著這位張秘書去了臺。
直到在臺辦理入住手續，他弄明白這位王院長原來是水利研究院副院長。這次是他們研究院領隊，是帶著院裡專案來參展。
從人群裡擠出來，正好到了匆匆趕來黃駿。
黃駿見他已經自辦好了入住手續，便抱歉道：“不好意思，所裡臨有個緊急會議，來遲了。”
“沒事，您有事就去忙吧，我這幾天都沒麼事，就是展品，您不用管我。”戴譽笑著擺擺手。
黃駿從包裡拿出一本小冊子遞給他，又交道：“這是展品名錄。明天上午九點準在旅社一樓會議室開會。下午以及後兩天，都是集體組織家去專案試點實地考察，你水錘泵專案被安排在明天下午。”
將三天會議行程說清楚，黃駿招呼一聲便風風火火地離開了，顯然是要忙著籌備展會事宜。
進了那個雙人間，戴譽和王院長都是本地，沒麼需要整理東西。
戴譽便問起了衚衕那邊情況。
“您家老太太怎麼樣了？您上次不在家候，我經過那邊，正好到老太太在門口暈倒，還嚇了我一跳呢！”
王院長嘆口氣：“自從被驚了一下後，我這老孃總是疑神疑鬼。我一個朋友兒子從外地來北京我，就因為長得高了一些，愣是被她懷疑成那晚竊賊了。”
戴譽：“……”
誰說這老太太神不好使來著？
“嗯，那天我在，去拜訪您那位是我們機械廠廠長兒子，我們是認識。”
不知趙學軍與這位王院長透露了多少他事，所以戴譽沒遮掩他們認識事實。
他又笑道：“您家老太太當就說過他輪廓與那竊賊似。”
“為了以防萬一，我還特意去跟派出所周所長說了這件事。”王院長搖搖頭，“不過周所長早就去旅社走訪調查過了，人家當天根本就沒出門，一直在旅社休息來著。”
戴譽暗自琢磨，不知趙學軍用啥辦法隱藏行蹤，還挺耐。
不過，既然對方夠全身而退，他就放心了。
“這些天聯防隊一直在二十四小巡邏，可惜那個盜賊再沒出現過。”王院長憤憤道，“咱們那一片有青磚院牆人家，整天提心吊膽。不把這個盜賊揪出來，真是讓人寢食難安。”
“他既然這麼長間都沒再出現過，估計就不會再出現了，您不要太擔心，這個盜賊除了鑿下來幾塊青磚，麼沒偷走。應該是不足為懼！”
算算間，趙學軍此已經回濱江了，家都可以睡個好覺了。
水利專案成展示會第一天，來自全國各地水利機關，設計院，施工企業，製造企業等單位兩百多名表在旅社會議室齊聚一堂。
今天上午有少量實物展示，家到多是各單位提交給主辦方專案說明書。
但是這種機械類專案與餐飲服飾是兩碼事，外表是不出麼，家都在期待著下午實地考察。
戴譽昨天詳細研究了專案名錄，這次展會所涵蓋範圍確實挺廣，不但有水利工程裝置，供水裝置，還有施工機械和水利疏浚裝置。
像水錘泵這種純靠自然工作裝置比較少見，多是需要用電或柴油供型裝置。
“不去實物，坐著聽報告算麼展示會！”坐在戴譽旁邊女青年聽著臺上領導發言不滿地嘟噥。
剛剛入座，他們互介紹過，這位女同志名叫秦先芝，是南方某水電站工程師。
“戴同志，你那個專案哪天展示？”秦先芝扭頭小聲問。
“今天下午。”
“我對你那個水錘泵，和另外一個研究所風力振動提水機比較感興趣。”秦先芝繼續嘀咕，“其他裝置源消耗都太了，不適合我們水電站。”
戴譽對那個風力提水機有些好奇，這個裝置與他水錘泵是全場唯二純自然環保裝置。
“你們水電站是在建還是改造？”戴譽低聲問。
“改造。”秦先芝解釋，“現在是純水力發電，但是我們想透過新增一些提水裝置，將水庫裡水引出去，幫助附近生產隊進行水田灌溉和水產養殖。不過我們一直沒找到合適裝置，用高壓水泵類太耗費源了。”
“但是那個風力提水機造價好像不便宜。”戴譽提醒道。
從專案簡介來，那風力提水機出水量和壓力都很出色，但是造價未必是如今農村生產隊接受。
“所以我比較期待去你那個水錘泵效，但願你不要讓我失望，不然這趟就算是白來了。”秦先芝嘆氣道。
然而，下午乘車抵達龍湖公社吳溪隊試點，戴譽水錘泵還是讓秦先芝失望了。
她蹲在田埂上，著從水管流向小麥地水流，不可置信地問：“水量有這些嘛？”
戴譽不好意思地點點頭，坦言道：“這個水錘泵雖然在平原地區用，但是它最優勢是在揚程方面，可以達到水頭十倍以上。所以更適合山區使用。”
秦先芝不死心地問：“那你為麼不設計一款可以在平原水資源豐富地區使用水錘泵？”
她不等戴譽回答，起身沿著田埂走來走去，觀察出水管水流小。
又自言自語道：“出水流速倒是很穩定，就是水量太小了，在北方平原灌溉小麥地玉米地正合適，但是這水量對於南方水田就無濟於事了。”
“生活用水沒問題，但是農田灌溉會差一些。”戴譽實事求是地說。
“來這玩意在我們那邊推廣不來啊。”
不秦先芝有些失望，與會不少南方表，原本對水錘泵抱有很期待，然而揚程再高沒用，出水量太小了。
除了部分山區表對它極力推崇，其他南方表紛紛表示，不適合他們當地條件。
這個結在戴譽意料中，畢竟水錘泵優點和缺點都很明顯，它並不是一款廣泛適用於各地區提水機械。
不過，即便有了心理準備，他還是有些失落。
晚上返回旅社，王院長見他情緒不高，便笑道：“我了你設計那個水錘泵，還挺不錯，結構簡單，造價低廉。不過還是有一定局限性。”
戴譽點點頭。
“原本我覺得你那個水錘泵思路可以放在我們最近正在研究水電站專案中，不過，它出水量確實是小了一些。”王院長建議道，“你要是在水量方面對它進行提升，或在動力輸出方面想想辦法，許我們有合作機會。”
戴譽心裡一動，問：“你們院裡想要用純自然水泵裝備水電站？”
“對，是暫沒有研發出合適裝置。這是近兩年新課題，很多省市水利研究院都在研究。”
戴譽若有所思地頷首。
王院長見他不怎麼說話了，以為他還年輕，被下午那些參會表言論打擊到了。
遂安慰道：“牛不喝水總不強按頭，買方總是會挑各種毛病，提各種問題。等你見得多了，就習慣了。你我們研究院展出幾個產品，是有人挑毛病，連最簡單高壓泵都挑出一堆問題來。”
聞言，戴譽立馬將自事情暫撇到一邊，興沖沖地問：“我師兄設計了一款新型高壓泵，在性引數方面是要優於你們院裡參會那臺，您要不要我師兄高壓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