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貸款還沒批下來,江川仍很客氣地讓真衣謝謝她父親。
真衣反而奇怪他的態度,在電話裡呵呵笑了兩聲:“雪野的心態真的不錯,我還以為您心裡已經充滿了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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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需要的是解決問題,”江川也呵呵笑著裝腔作勢:“而不是仇恨任何人。”
被人欠債賴賬其實就像失戀一樣,是非對錯雙方都心知肚明,傷心生氣怨恨有個屁用,那等於在向對方說沒有更好的辦法處理問題,只好發洩情緒。
一個導演想要拍好戲塑造好人物,必須得擅長換位思考,儘可能地代入角色。
江川當然代入過真衣的父親小林義遠,每走一步都會琢磨他會如何判斷、如何反應。
比如去小林銀行貸款之前,他就料定便宜老丈人應該會批下這筆貸款。
八億多円並不算多,真衣也打了招呼,甚至說這傢伙是她的男朋友,這能不貸嗎?
關鍵是這個雪野江川很可能是小野寺家的人,所有一切可能都是蓄意,不得不小心處理,否則可能影響很大。
忍一忍,滿足他的一個小要求,然後靜觀其變。
當然也可以直接翻臉,責令女兒不準和他交往,然後雙方撕破臉算舊賬。
但這麼做顯然不夠明智,作為父親也很瞭解自己女兒不是省油的燈,以她一貫作派和生活的圈子,突然和雪野江川這樣的人交往本身就很奇怪,有可能是裡應外合串通起來搞名堂。
他們的關係是可疑的,別的不說,雪野江川是個街頭混混,整天打打殺殺,每天送一束昂貴的花這種浪漫而無聊的事,好像不是他那種人喜歡幹的。
這倒像是真衣圈子裡那些閒人熱衷幹的事,這花是不是雪野江川送的都很值得懷疑。
所以兩個年輕人都不是好東西,必須得冷靜,先穩住再說。
放這點貸款沒什麼大不了,何況還是抵押貸款,沒有打水漂的可能性。
江川的這些分析恐怕都是對了,這事不複雜,並不需要很強的推理能力。
其實小林義遠也有不少苦衷,有些事是江川分析不出來了。
侵佔客戶資產的事不是他幹的,而是父親小林徵一郎,他十年前才完全接過家族生意。
他有維護父親利益和形象的責任,這基本也等同於小林家族事業的榮譽。
或許許多人都有過疑問,銀行每天面對大量儲戶,當然大機率會有儲戶在銀行存款而家人不知道,甚至沒有家人,如果儲戶去世而又沒有交待,那麼這筆錢最後怎麼處理?
這是個世界性難題,銀行難以判斷哪些是無主賬戶,有些款即便存幾十年,也沒法判定是客戶有意這麼做,還是已成無主資產。
猶太人在二戰前有大筆存款存在瑞士的銀行,許多年之後他們的後代去取錢,因年代久遠已經沒有憑證,瑞士的銀就是以同樣的理由不予支取,甚至在有其他證據的情況下也不配合查詢客戶資訊,事情只能不了了之。
高度發達的瑞士銀行業都這樣,其他銀行當然也如此。
所以不存在故意侵佔問題,管你有主沒主,錢只要在銀行裡就是銀行的,一切都是合法的。
然而信託與一般銀行業務是有所區別的,信託公司代管資產、經營資產,需要和客戶保持溝通,一筆信託是否有主是很清楚的事。
戰後的曰本金融業在政府默許下,曾經有過一段混亂的日子,每家機構都幹了不少骯髒事。
按照曰本法律,對無主賬戶的通常做法是將這些資產從銀行轉移到第三方機構,然後繼續尋找合法主人,如果徹底確定無主後,會將這部分資產用於公益事業,比如災後重建。
然而當時百廢待興需要資金,政府大力扶持金融業,對各大機構直接銷戶所謂無主賬戶的行為視若無睹。
當時曰本像小野寺家這樣的情況太多了,處理起來很簡單,直接銷戶,無形資產作為銀行的營業外收入,有形資產則委託第三方公司處理,實際上許多國家也是這麼做的。
不過小野寺家還是比較特殊的,其餘雖然依法辦理了,但是當時的一些藝術收藏品卻被小林徵一郎截留了。
這也是很平常的事,信託管理的資產有許多這樣的東西,最終處理時都是一筆爛賬。
或許類似的事情做得多,又過了一些年頭了,人就容易麻痺。
十幾年前有個叫雪野康治的人找上門來,聲稱收養了故友小野寺秀樹的孫子,要依法取回之前信託的資產。
然而他提供的身份證明不符合法律要求,無法予以辦理。
不過這人當時提供的一份資料,卻非常令小林家尷尬。
小野寺家祖孫三代學習繪畫,家裡有不少繪畫收藏,在當時看比較一般,並不值多少錢,價格瘋漲是後來的事。
其中有尾竹竹坡的作品,這人生於明治,死於昭和,算是近代比較有名的畫家,也是小野寺秀樹的啟蒙老師。
小野寺家收藏了一幅尾竹竹坡的水墨畫《春江歸隱》,小林徵一郎很喜歡,一度掛在自己的書房裡。
本來在家掛著也就算了,可時間長了就忘了,有一次小林徵一郎在書房接受記者採訪,拍照時進了畫面。
這幅畫並沒有知名度,但卻被雪野康治認了出來,堅持說這是故友啟蒙老師送的禮物,一直是小野寺家收藏,當年曾經看過。
所以合理懷疑小野寺家的收藏被非法處理了,雪野江川身份證明不全拿不回財產是另一回事,現在先把家裡藝術品收藏不見了的事先查清楚。
這事讓小林徵一郎和小林義遠顏面無光,就像被現場抓住的賊。
然而雪野康治不過是個落魄的畫家,生活放浪不羈,並沒有堅強的意志抓住這事不放,再說他也沒有人證物證。
最終小林義遠出面處理了這事,雪野康治拿到了一筆錢,據說後來在東京買了房子,安頓了家人。
這也是皆大歡喜,不然他那種山形縣山溝溝裡出來的花花藝術家,哪來的錢在東京安家。
事情已經解決十幾年了,現在雪野江川又冒了出來,到底想幹什麼?
如果想故技重施再敲詐小林家,恐怕就想簡單了,當年錢已給過了,耍無賴是不行的。
不過這傢伙本來就是個無賴,這道理未必說得通。
至於他和真衣交往,即便是真的也無所謂,那種女人他養不起,傷心失望終究是難免的。
如果真能降伏真衣並帶走了更好,家裡少了一個心腹大患。
只是小林徵一郎很厭惡雪野或者小野寺這個姓氏在家裡出現,不過他年紀已經太大了,或許活不了多久,當年做的事別拖累別人就好了,目前實在無法兼顧他的情緒。
江川的確推理不到這些,但也無所謂,這件事對他而言雖然有必須去做的道義,但就人生而言只是個副本,打贏了有收穫,打不贏也不影響主線。
回到家姐姐正在客廳裡擺弄大包小包,得意地說打旗的事解決了。
前天江川從集英社回來,提起需要戶外打旗後她就和莉香商量了,最後決定買四件能夠與紅色制服搭配的黑色毛料大衣,到時候隊員們四人一組穿著輪流在外面打旗。
“另外我還買了旗託,固定在腰上,到時候把旗杆支在上面,在風裡就輕鬆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