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在大廈外面，一百米距離之外的警戒處。
一個年輕警員對著他的長官陳緒彙報道：“陳副隊，訊號已經連上了，但是剛才撥通的呼叫沒有得到回應。”
沒有回應……
聽到這個回答，陳緒臉上的表情冷了下來：“剛剛過去了一個小時就已經沒有了回應，往下就更不會有什麼回應了。”
陳緒面露不屑，全然沒有了剛才面對程宇的那般溫和信任的態度。
其實剛才這句話他只說出了一半，還有半句他沒說出口，他只在心裡對自己默唸道：“還以為卿儀找來了一個什麼厲害的人物，還要專門替他開小灶，沒想到也不過如此。真不知道這個男人用了什麼手段蠱惑了她……”
陳緒不露聲色的翻了個白眼以後，轉頭便對身邊的年輕警員囑咐道：“不用再留意這個人了。一會兒準點下班。”
“可是……”
年輕警員眼神猶豫地看著陳緒，那眼神中，猶豫裡還帶著一絲期待，陳緒知道，自己的這個大徒弟是對大樓裡的那個年輕人產生了惻隱之心。
他是想問自己為何不派人去支援那個御靈者。
陳緒於是搬出警方在這方面的規定對他說明道：“皓麟，我們警方和神域局在這方面是簽署過明確的合作協議的，一個御靈者如果在幻域當中沒有了回應，且根據我們警方的判斷，他生還的機率很小的話，那就沒有必要浪費其他御靈者再去支援了。”
陳緒的意思很明白，那個叫程宇的小子肯定活不過今天了，沒必要再浪費人力搭救。
“可是……”被叫做皓麟的年輕警員姓譚，全名叫譚皓麟，他還想再反駁什麼，但一時也找不到一定要派人增員的理由。
他和程宇沒有故交，但他只是覺得一次聯絡的結果來斷定對方肯定失敗了是有些不妥的，怎麼說，也應該給予這個勇敢的冒險者更多一些的機會。
也許是同為亂世之下努力生存的年輕一輩，所以他對程宇有了更多的一些同理心，他就是覺得自己的上級陳副隊在這件事的判斷上有些過於武斷了。
不過想想之前的那些犧牲者，所有那些參加任務的御靈者還有支援他們的那些人，幾乎全都葬身在了那棟大樓裡，就算偶有活著出來的，也都費了大半條命，所以他也找不出理由再為那個孤身闖入大廈的御靈者求情了。
“你們……可以回去了。”譚皓麟轉身走到一旁等候的那幾位候補的御靈者面前，低垂著頭，向他們告知道。
“回去……沒有錢拿了嗎？”隊伍中個頭最矮的林詩涵仰望著譚皓麟，面露失意地問道。
“有錢，你們有出勤費，最晚明天上午十點就會全部結算到你們的銀行賬戶，只不過比起真正執行了任務的御靈者相比，會更少一些。”
“哦……”
聽到這番解釋，林詩涵身邊那幾個一直在閒晃，看手機的男御靈者全都露出欣喜的神色，那美滋滋的表情彷彿在說這一天這是沒白混啊，總算是拿到錢了。
隨後他們就爭相向譚皓麟道謝道：“謝謝警官，沒什麼事我們就先走啦。”
看上去這幾個御靈者早就已經熟悉了這種賺錢方式，這已經成了他們一種固定的謀生方式，因為沒有太大本事，也不願磨鍊自身的本領，就這樣在各個場所的候補隊伍裡混著，拿著一點餓不死人的報酬度日。
渾渾噩噩，沒有目標，混到死的那天也就算交待了。
他們本就沒有心思想要參加任務，若是真叫到他們了，他們也多半找個藉口把事情推到別人身上，這下倒好，還沒輪到他們互相推諉，任務就自己取消了，這幾人甭提有多高興了。
只有林詩涵看上去興致並不高漲，雖然她也很在意自己是否能得到報酬，但是看到他們幾個候補都沒有上場就能直接拿錢走人，她立刻就想到了另一件事。
她抬頭問譚皓麟道：“剛才那個哥哥呢，他沒有出來麼？我們不用進去幫他麼？”
譚皓麟看著林詩涵那雙清澈眸子一時竟不知要如何回答她這個問題。
他無法直白地說出他們要放棄他了這種殘忍決絕的話，也無法說服自己去矇騙一個信任自己的孩子。
“那個哥哥……”
正在此時，他的衣服口袋裡的那塊腕錶似乎閃動了一下，腕錶閃爍時發出的紅光透過衣服的遮擋映照在了他的制服領子上。
那塊腕錶有反應？
譚皓麟立刻伸手從衣兜裡拿出那塊腕錶，點開螢幕看了起來。
只看了一眼，譚皓麟那張消沉憂鬱的臉上就轉而露出了喜悅。
“他發回訊號了，他發回訊號了！”喊出這句話的時候他的目光是與林詩涵對視的，從林詩涵的目光當中，他也看到了同樣的欣喜。
我要快點把這訊息告訴陳副隊！
譚皓麟覺得這事十萬火急，一刻也耽誤不得。
他快跑幾步，走到陳副隊正在休息的休息區裡，拿出手中腕錶，對著他報告道：“陳副隊，腕錶有反應了，他還沒死，他向我們請求支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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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緒聽到後先是有些意外，隨後轉轉眼珠子，又恢復到了原本平靜無波的表情道：“好，既然有了反應，那我們就給他支援。”
隨後他從自己坐著的靠背椅上站了起來，轉身朝著不遠處的那幾個候補御靈者走去。
他看了看那幾個想走卻還沒走成的御靈者。
三個男人，一個女孩。
隨後他就指著個子最矮的小女孩林詩涵道：“就讓她去。”
譚皓麟訝異，他再次不解地看向陳緒問道：“什，什麼？她？可是您不是答應了剛才那個御靈者，要早點讓這小女孩離開的嗎？”
“嗯……是答應了他，不過這承諾得在他活著的時候才起效，我不和死人談條件，還有，這個小女孩，誰能確定她是回去更好，還是留下更好？你確定她回到自己的家裡會獲得更好的處境麼？”
陳緒的一番話令譚皓麟無言以對。
他思索了好一會兒才徹底明白陳緒話中的意思。
首先，他不認為程宇真的能活下來，所以在陳緒的眼裡，這個年輕的御靈者此刻已經是一個死人了。
其次，他也不認為林詩涵能夠活下來，因為在他的判斷裡，在這個惡靈出沒的亂世裡，失去了家庭庇護的一個小女孩很快就會面臨死亡的威脅，與其讓她繼續遭遇悲慘的境地，早一點讓她經歷危險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她若死了，那就是她的命運，她若能活，那便是奇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