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下著小雨,沉悶的雲層積壓下來,海風吹過小島,帶動島上的樹木一陣婆娑,似乎是在哭泣?樹木為何而悲傷呢?莫不是為了逝去的人兒。
逸仙穿著一身黑衣,撐著一把墨色的油紙傘,漫無目的地在街上遊蕩。葬禮還有兩個小時才開始,具體事宜也無需安排,提督親自負責,一切從簡。
“我現在無事可做,為何不留在房裡,靜靜地等著葬禮開始,隨著姐妹們一齊出發呢?為何非要出來,漫步在這雨中?難道是我在尋找什麼?在逃避什麼?亦或是,單純地想出來走走。”
“喵~~”
突如其來的一聲喵叫,逸仙抬頭望去,一隻虎斑貓從樹葉中探出了腦袋,朝著她吐了吐舌頭。
“生薑?是在躲雨麼?快下來,那裡不安全。”
逸仙走到樹下,收起了油紙傘,張開了手臂。生薑喵了一聲,撲到了逸仙的懷裡,舔了舔逸仙的手指。
“真是會賣萌的小貓咪,你的主人在哪裡呢?”
輕點著生薑的小鼻子,逸仙撫摸著生薑的皮毛,寵溺地搖晃了幾下。
“生薑~~生薑~~你到哪裡去了?”
草叢一陣抖動,滿頭樹葉的胡德鑽了出來,眼睛斜斜地掛在臉上,身上的黑色軍服溼了一大片,看來是在樹林裡找了很久了。逸仙楞了一下,捏起生薑的小爪子朝胡德揮了揮,胡德呆了一下,扶了扶眼鏡,走出了草叢。
“逸仙,沒想到在這裡遇到你。”
“我也是,你是出來散步的麼?”逸仙把生薑送到胡德的懷裡,點了點生薑的小腦袋:“以後可不要再到處亂跑了哦,胡德可是很擔心你的。”
“喵~~”
胡德挑了挑眉毛,捏了捏生薑的尾巴:“這個小沒良心的,成天就知道亂跑,一點都不讓我省心。”
“對了,魚餅呢?怎麼沒見到它?”
“額,魚,魚餅啊!可能,可能是在家睡覺吧。”胡德擦了擦頭上的冷汗,胸口的衣服動了動,隱隱約約傳來一聲喵叫。逸仙疑惑地歪了歪腦袋,胡德輕輕拍了拍胸口,低聲嘀咕了些什麼。逸仙沒有聽清楚,只是聽到“晚上”、“小魚幹”幾個字眼,不過很快胡德的胸口就恢復了平靜,逸仙似乎明白了什麼,掩著嘴輕笑幾聲。
“胡德,陪我走走吧?”
“啊?好啊。”
逸仙撐開了油紙傘,胡德鑽了進來,兩人相視一笑,逗弄著生薑,繼續她們的漫步。
“葬禮的事情都準備好了?”
“提督說他會準備,一切從簡。”
“從簡?我還以為提督會弄得很大,他不是一直都很看重軍人麼?”
“不清楚,可能是想淡化悲傷的氣氛吧。”
“我覺得那是淡化不了的。”
胡德揉了揉生薑的腦袋,尷尬地笑了笑,逸仙回了一個無奈地苦笑,兩人沒有再說話,靜靜地走在滴雨的小路上。不知不覺間,兩人來到了港口,奧蘭島和外界交流的中轉站,平時這裡是最冷清的地方,不過多虧了有一個呆萌的小蘿莉,港口才多了一些生氣。而現在,呆萌的蘿莉不在了,坐在那裡的人也換成了一個黑髮的女子。
“大和~”
逸仙輕聲呼喚著,大和回望過來,微笑地站起身,撐著傘靠了過來。
“你們倒是好雅興。”
“實在找不到事情做嘛,閒的也是閒的,不如出來走走,運氣好的話,還能碰上一兩個美女。”胡德偷瞄了一眼逸仙,趁後者不注意,一把攔住了逸仙的胸口,揉捏著旗袍下的柔軟。
“哎呀!胡德!把你的爪子拿開!”
“嘿嘿,再摸一下,就摸一下~”
“不~~行!”
逸仙反手就是一拳,正中胡德的面門,胡德向後一仰,兩隻手捂住了發酸的鼻子,眼看著就要向後倒去。逸仙眼看不好,趕緊靠過去,拉住了胡德的身子,舉著油紙傘,不讓雨滴落到兩人的身上。
“呵呵,兩位的感情真是好呢。”
“喵~~”
“哦呀,可愛的小貓咪,是叫生薑麼?”
大和彎腰抱起了生薑,拭去了生薑鬍鬚上的水珠,把生薑抱在臉旁,對著軟乎乎的肚子狠狠地吸了一口。
“呼哈~~~真是舒服啊,有種暖暖的味道,似乎天氣都放晴了呢。”
“是吧!貓咪還是要吸一吸才最爽的。”胡德比了一個大拇指,從大和那裡接過了貓咪,學著大和那樣,狠狠地吸了一口,“啊~~就是這種感覺啊。”
“嘻嘻,胡德小姐真的很喜歡貓咪呢。”
“可是平時也會讓我很鬧心的。”
交談了一會兒,逸仙和胡德揮別了大和,沿著港口繼續漫步。而大和則是重新坐了回去,靜靜地眺望著遠方的海水,心裡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你覺得怎麼樣?”
“看樣子挺好的,沒什麼不對的地方,唉.......真是個命苦的人啊,不僅被提督針對,還遇到這樣的事情。”
“一會兒的葬禮......希望別鬧出什麼別的事情來。”
“誰知道呢,看她自己怎麼想了,我覺得她能調整過來,畢竟也不是小孩子了。”
“我說的不是大和,而是其他的姐妹。”
“你是說她們會發難?”
“小蘇、鳳翔、基洛夫,她們要是非要說的話,是為救大和而死的,我不知道姐妹們能不能轉過彎來。”
“.......提督的態度是怎麼的呢?”
“我感覺很奇怪,提督有些矛盾。”逸仙點了點下巴,回想起之前和提督討論葬禮事宜的時候,提督那種奇怪的態度,“提督他說,用三個實力很強的老將換來了一個實力不錯的新人,鎮守府的戰鬥力大減,實在是不划算的賬。”
“戰死的姐妹,用賬目來形容?提督他有很傷心麼?”
“不.......我沒察覺到他有多傷心,他在乎的更多的是戰鬥力怎麼補充回來。”
胡德低下頭,揉捏著生薑的耳朵,她現在有些傷心了,逸仙不會說謊,但是提督的態度又是那麼平淡,實在讓她有些接受不了:“逸仙,提督做的有些過分了。”
“是有一點,但是要想到為什麼提督會如此,以之前極其護短的行為來看,提督不應是如此的表現。”
“你覺得其中有蹊蹺?”
“要麼,提督突然變了,對我們的生命不再重視,要麼……”逸仙眼神閃爍,她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一件已經被她忘在腦後的事情,“很久以前,提督說過,如果我們戰死了,他能在第一時間把核心收回來。”
“你是說??”
“提督之所以沒什麼表示,因為基洛夫她們的核心已經被他收回來了,而且很有可能,她們三個在死之前已經把靈魂注入了核心。”
“你能確定麼?!”
“不確定,但是我們可以去找提督問問。”
逸仙和胡德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莫名的神采,逸仙收起了油紙傘,胡德把懷裡的生薑塞進了衣服裡,腳下重踏飛躍出去,向著鎮守府的辦公樓趕過去。
“喵!喵啊啊!!”
“胡德,生薑和魚餅很難受哦~”
“少廢話!”
兩人打鬧了一番,腳下的速度越來越快,辦公樓近在咫尺了,而就在這時,旁邊的甬路上跳出了兩道人影,同樣是向著辦公樓跑去。
“咦?天龍、龍田?”
“這不是逸仙,還有胡德麼?你們這是去幹什麼?”
“有些事情要去找提督問一下,你們呢?”
“巧了,我們也是,龍田發現了一些問題,我們一定要找提督問一下。”
“是關於基洛夫她們的事情麼?”
“你們也發現了麼.......好了,一起去問吧,這樣提督也瞞不下去了。”
一行四人在街道上飛奔,四人的心裡都充滿了疑惑,但是逸仙突然感覺到有些不太對勁,總感覺提督是在故意把一些事情告訴她們的,現在有天龍和龍田,估計還有別人也發現了一些問題,提督啊,你在想什麼?
“到了,我們進去吧!”
“等等,先敲門。”
逸仙攔住了有些冒失的天龍,呼出一口氣,穩穩地敲了三聲門。
“最後一撥人到了,進來吧。”
門外的四位艦娘有些疑惑,什麼叫最後一撥人,難道.......天龍推門而入,辦公室裡已經有很多艦娘,環視過去,百眼巨人、威爾士親王、科羅拉多、愛宕、高雄、列剋星敦還有衣阿華,算上逸仙她們四個,奧蘭鎮守府最強的戰鬥力和五位秘書艦都已經到齊。
“提督,這是什麼陣勢?”
“都安靜,隨便找個地方吧。”
逸仙四人找了一些位置倚靠著,辦公室裡十一位艦娘的視線都集中到提督的身上,靜靜地等著他開口。
“想必你們都察覺到不對了,之前的種種也是我故意給你們看的,你們十一個人既然能來這裡,那就更容易接受我的理由,至於其他的人,就讓她們順其自然吧。”
“提督,基洛夫她們是不是........”
“別插嘴,聽我說。”提督點了點天龍,刮了她一眼,“你們在太平洋的戰鬥,我一直都在看,說實話,你們的表現很好,我很滿意,無論是對戰時的表現還是處理基洛夫陣亡時的舉措,我都很認同。”
“基洛夫、蘇赫巴托爾和鳳翔,她們戰死之前,我讓她們把靈魂注入到核心裡,現在她們三個的核心都在我這裡。但是問題是,我並不打算把她們復活,原因很簡單,復活之後的艦娘就意味著從最初的時候開始,實力會下降相當多的程度。”
“再有一年多的時間,深海的總旗艦就會復甦,如果再加上她復甦之後調兵遣將之類的,最多還有近兩年的時間就會爆發一場大規模的戰爭。鳳翔,基洛夫,蘇赫巴托爾,她們沒法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恢復實力,說白了就是炮灰的程度,還不如不復活她們。”
逸仙聽完提督的敘述,提出了自己的疑問:“那為什麼只讓我們知道呢?”
“因為其他人還需要歷練,尤其是那些驅逐艦,之前在戰鬥的時候,我居然看到標槍哭了出來,這對於我來說是不可原諒的,她們需要悲傷和痛苦來完成蛻變。但是你們不同,你們的心智和經驗足夠優秀,直接把實情告訴你們,能讓你們更好地應對各種情況,同時也能更好地引導其他的艦娘,讓她們變成真正的戰士。”
“我明白了,但是我有一個建議。”衣阿華舉起了右手:“不如讓鳳翔復活怎麼樣?咱們家的赤城和加賀,還要那個新人大鳳需要一個老師,而且鳳翔也是位堅毅的老兵,她會很好調整自己的心態,不至於因為實力下降而產生各種問題。”
“你的理由我接受,但我不會那麼做。給你們透露一個訊息吧,雙子星變成了艦娘,我給爭取過來了,過幾天她們就會來我們這裡報到,擔任航母教員的工作。鳳翔的那家居酒屋被我交給大和管理了,我安排雙子星到那裡做服務員,她們三個之間有說不清的關係,在一起也會很合適。”
“我明白了,最有一個問題,大和知不知道基洛夫她們的事情。”
“.......我還沒決定要不要告訴她。”
“提督,我覺得還是告訴大和比較好。”
“逸仙,給我一個理由。”
逸仙搖了搖頭:“我想不出理由,但我覺得告訴她會比較好,太多的壓力對她沒好處。”
提督閉上了眼睛,撐著下巴靜靜地思考,過了好一陣子,提督睜開眼睛,凝視著眾位艦娘:“先去準備葬禮吧,等葬禮過後,我再跟她說。”
眾位艦娘得到了提督的回應,心裡也是沒有了其他的疑問,整理好各自的黑衣,接連走出了辦公室。提督站起身,換上了一套漆黑的軍服,緊隨著逸仙她們離開了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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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小時後,提督站在眾位艦娘的最前面,面向著三座精緻的墓碑,緩緩地放下了一束花。身後不停地傳來艦娘們哭泣的聲音,尤其是那些驅逐艦的小家夥,更是哭得不行,還有金剛姐妹,也是哭得稀里嘩啦的。
艦娘之中,大和穿著一身黑色的和服,撐著雨傘,靜靜地凝望著三塊墓碑。逸仙所擔心的事情並沒有發生,其他的艦娘也沒有追究大和的意思,這是好是壞還說不好。
“我先走了,你們隨意吧,大和,等會兒來我辦公室一趟。”
拍了拍衣服,沒管身後哭泣和默哀的艦娘,提督轉身離開了,不是真正的葬禮,沒必要弄得那麼悲傷,演戲這種事情本來就不是提督精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