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還是毀滅，這是個值得考慮的問題。”
咒語轉化的獨白在地下石室中迴盪，頗有繞樑三迴圈餘音不絕之感。
“默然迎合讀者的暴虐的催更，或是挺身反抗人世的無涯的苦難，透過鬥爭把他們掃清。這兩種行為，哪一種更高貴？”
我選擇茄子。
一，二，三，茄子。
我默誦觸發密語，事先預備好的靈能觸發術再度瞬間觸發了心靈革新。
晶瑩剔透五光十色的水晶建築群，這裡是我靈魂深處的記憶之宮。
隨著靈吸怪專家榨取的力量越來越多，我的靈魂殿堂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現在它看起來就像一座空曠的寶石之城。
銀穹之下，我漫步在銀色星質鋪就的地板上，行走在漂浮的記憶水晶之間。
我繞過廣場上的煙色水晶尖塔，推開記憶殿堂的藍紫色鋯石正門。這扇大門裡就是傳心者大廳。大廳由無數個疊摞擺放的巨大立方體組成。它們有的是亮銀的，有的是水藍的，有的是煙色的，彼此交錯，密密麻麻，就像一個巨大的蜂巢。層層疊疊，無邊無垠。
我看見，每個立方體的每個面上，都倒映著我的身影。
當我舉步前行，它們就緩緩旋轉著讓開，在我面前顯現出一條遍地銅發晶的寬敞通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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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過傳心者大廳，眼前的景物變得深沉昏暗。這裡就是褻瀆甬道。粗礪不平的甬道地面和牆壁呈現出原始的風貌。
地面從銅發晶過渡成黑曜岩，佈滿了細密的皸裂，裂縫裡隱隱閃爍著紅亮的火光。
甬道的牆壁是松脂巖，一種火山噴發熔岩重新凝固而成的半透明玻璃質岩石。松脂巖壁呈現出雜糅的灰色、墨綠色和黑色，深處還隱隱透出帶子狀的紅色和褐色，以及肉眼可見的大大小小的氣泡，就像在翻滾的巨浪中開闢了一條甬道。
我毫不猶豫向前邁步，走向深邃的甬道盡頭。
無法辨別的深沉低語迴盪在我身邊。松脂巖壁上紅褐色的帶子形狀也不斷變幻，彷彿一張張面孔。祂們時隱時現，時而對我訴說，時而對我咆哮，時而對我詛咒。
我想了想，抬起一條觸鬚，一邊走，一邊伸觸鬚碰觸身旁的松脂巖壁。
巖壁上浮現的臉孔和低語隨之改變。
然後我繼續前行。
地面的皸裂越來越明顯，紅亮的火光逐漸變成了躥出地面的火蛇。在褻瀆甬道的後面，就是術士高塔。
術士高塔的塔身是皸裂的黑曜岩，火光衝天。透過因為高熱而扭曲的空氣，可以看見塔尖是一整塊紅寶石，比動脈的血液還要鮮紅。塔頂上空的銀穹有一個緩緩旋轉的銀灰色螺旋氣流。
熾烈的火焰從黑曜岩塔身的皸裂中噴出，一直吹到銀穹的氣旋上，仔化為灰色的餘燼，紛紛揚揚，從天而降，只是還沒等落到地下，就在烈火中消失了。
我出現在術士高塔裡。
高塔內部是螺旋狀的書架，上面滿滿當當擺放著無數的厚重書籍。每一本書都閃爍著魔法的靈光。
所有這些書籍都有同一個名字，這個名字令我頭疼不已。
《異界穿越之我是超魔咒使》。
我從書架上抽出一本。記憶殿堂裡的任何物體都是沒有質量和重量的，然而此時此刻，這本書落在我手心裡，竟然感覺沉甸甸的。
我翻了兩頁，不出所料，全部都是七拼八湊的垃圾。
接下來我要做的，就是把這代表已知法術·種馬小說章節的魔法書籍捏碎，它就會像火巨靈的許願術那樣被我消除，然後我再創造新魔法書籍放回書架上，那樣就可以把有用的已知法術替換掉艾克林恩這部數百萬字的鴻篇鉅著了。
等我替換完畢，施法十八級法術的超強施法能力就完完全全屬於我了。
我手上狠狠用力。
羅伊斯先生，我會讓你好好體會你自己的施法水平的。
——嗯？
這本破爛兒怎麼這麼結實？
我第二次使勁，這回連吸腦的力氣都用上了。
見鬼，這本爛書紋絲不動！
我竟然沒法替換掉這個愚蠢的已知法術？！
這怎麼可能！
我感覺自己的銀色眼睛裡開始冒火了。
在我的記憶殿堂裡跟我對著幹，即便是傳奇生物尼赫扎爾格的意念都做不到！這不心靈革新！
我兩眼銀光閃爍，靈能解離術的綠光在觸鬚尖亮起。
你這本破書，去死吧！
就在我向這該死的書伸出觸鬚的一瞬間，我感到後腦受了重重一擊。
觸鬚一甩，靈能解離射線打歪了。
我趕緊回頭一看，卻發現身後什麼都沒有。
我吸盤悚然，倒退了一步，卻感覺踩到了一樣東西。低頭一看，腳邊竟然是另一本《異界穿越之我是超魔咒使》。
我瞪大了眼睛。
這是什麼情況，一本代表已知法術的魔法書籍，在我自己的記憶殿堂裡，自動掉下來砸了我的頭？
沒等我搞清狀況，手中的《異界穿越之我是超魔咒使》突然掙脫了我的手掌，自動飛回了書架，和其他魔法書籍整整齊齊地碼放在一起。
我大驚失色。
“這不可能……”我喃喃自語。
突然之間，書架上數不清的《異界穿越之我是超魔咒使》一齊飛下書架，劈頭蓋臉地砸在我頭上和身上！
我頭暈腦脹地倒在地下，就在即將被無數種馬小說章節徹底埋葬的一瞬間，我甩動觸鬚，創造了一本魔法書，把它向最近的書架上塞了上去。
下一個瞬間，我發現自己回到了地下石室，正面對四個還沒有重新施法的蛛化卓爾半神。
記憶殿堂裡無論過去多少時間，現實中只是短短一瞬。
然而我的靈能觸發·心靈革新卻因為種馬小說被迫中斷了。
我感覺我的靈吸怪腦袋正一縮一脹地發痛。
這跟我的老朋友沒有半點關係，沮喪的怒火正在我的腦袋裡左衝右突，不斷膨脹。
我簡直無法置信！
那些該死的種馬小說！竟然把我這個記憶殿堂的主人，從自己的記憶殿堂裡轟出來了！
“準備好再次沐浴在傳奇法術之下了嗎，”站在我面前的蛛化卓爾馬甲之一輕聲慢語，“面對現實吧。”
是的，準備好了。
我咬牙切齒，怒目圓睜，同時用心靈感應和發聲器官對四個蛛化卓爾放聲咆哮：
“去死吧！該死的種馬小說！”
伴隨著鏗鏘有力大義凜然的詞彙，至善的法術能量在狹窄的地下石室內陡然爆裂！
這是影之褻瀆祭司的能力，是我剛剛在心靈革新之中，竊取自影魔網協定四神之一“知識之王”的七級陣營神術·聖言。
“陣營真言？”
蛛化卓爾半神們識別出了我的法術，一齊向我張開雙臂，嘲弄地大笑：“是什麼給了你自信，讓你以為你這半吊子的神術施法水平，能穿透我這神軀的法術抗力？能戰勝我這神軀的生命層次？”
的確如此，陣營真言系列法術不可豁免，無視生物的肉體和精神強度，純粹是施法者的施法能力與敵對陣營受術者法術抗力與生命層次的較量。
儘管我的影之褻瀆祭司能力的餐點來源，忘帶安全頭盔的尼爾·法厄曾經也是一位傳奇褻瀆祭司，但是和能施展十八級法術的蛛化卓爾半神相比，我這點施法能力只能用“不足掛齒”來形容。
說的對，羅伊斯先生，但是我透過心靈革新變更的，可不止一個神術！
我的眼裡銀光閃爍。
心靈異能的強烈電弧，在我所觸及的影魔網每一條魔力之線上閃動。
在蛛化卓爾半神們驚愕的表情中，地板地面從我腳下向四面八方皸裂，直至天花板頂。
驟然之間，我難以呼吸：瞬間暴增的魔法能量，使地下石室裡的空氣都變成了粘稠的膠！
下一個瞬間，蛛化卓爾半神們的表情從驚愕變成了恐懼。
隨著“該死的種馬小說”一詞在地下石室內回聲激盪，神軀的法術抗力在超高強度的魔法能量衝擊下，轉眼就支離破碎！
我冷冷地看著四個蛛化卓爾半神同聲慘叫，神性血液從他們的眼裡和耳中一齊噴出來，濺在地上牆上血跡斑斑。
只要不是善良陣營的生物，一旦中招，輕則目盲、耳聾，重則麻痺，甚至死亡。
神軀的確可以免疫很多效果，譬如麻痺，譬如死亡，但是並不能免疫目盲和耳聾。
“這怎麼可能！”
又聾又瞎的蛛化卓爾半神們驚怒交加：“你的施法能力怎麼會強大到這個地步……竟然比我還要……”
他們渾身發抖。
沒有什麼不可能的。
我在他們心中低語，同時取出雪白的手帕，擦拭眼角和口器周圍的藍色鮮血。
靈能超魔技巧“靈法合一”（psiist）。如果你同時具備施法和顯能的能力，運用這個技巧，可以把你掌握的某個魔法學派與相對心靈異能能系達到統一。
當你在施展選定的對應學派法術的時候，無論神術奧術，你的施法能力等於你的施法能力與顯能之力的總和；顯現對應能系心靈異能的顯能能力也是如此。
剛才一瞬間，我用心靈革新成功改變了自己的專長，獲取了塑能與心靈轉化系之間的靈法合一技巧。
羅伊斯先生身為可以施展十八級法術的傳奇大術士，即便所有已知法術都是種馬小說術，他的施法功力仍然深厚無比。就算我的影之褻瀆祭司施法能力與傳心者顯能能力之和，也未必能強過他。
但是如果再加上羅伊斯先生自己的施法能力，就另當別論了。
蛛化卓爾半神做夢也想不到，他們所承受的聖言之力，是我使用了靈法合一技巧的結果，是影之褻瀆祭司、傳心者，和種馬小說術士三重職業施法能力的總疊加！
“原來如此，”蛛化卓爾半神馬甲之一鮮血滿面地冷笑，“你還有這樣的殺手鐧……難怪你會把決戰地選在這個狹小的石室。如果還是在巫王陵寢石窟那種開闊地，就憑聖言這麼小的攻擊範圍，別想沾到我的邊。”
另一個蛛化卓爾半神馬甲同時也在冷笑：“目盲和耳聾，這已經是極限了，還能怎麼傷害我？聖言是塑能系法術，你猜猜看，我的能量免疫總共有多少項？”
兩個蛛化卓爾半神同時說不同的話，令我頭暈腦脹。
我突然發現，站在白骨神龕旁邊的扎宰侍衛長轉過了身，正驚愕地看向我們。
“這沒什麼可奇怪的，”第三個蛛化卓爾半神咯咯笑著說，“靜止時間幀裡沒法施法躍入別的時間流，想要使用傳奇法術·時間回溯來恢復我的視覺和聽覺，就必須先退出靜止時間流。”
四對紅寶石似的眸子重新亮了起來。
扎宰侍衛長才向蛛化卓爾半神們轉過頭，就再度僵硬，無法行動——時間回溯已經完成，新的靜止時間流重新籠罩了地下石室。
第四個蛛化卓爾半神哈哈大笑。
“繼續掙扎啊，奪心魔，讓我看看你還有什麼花招？我真有點兒捨不得殺死你了……算了，死吧。”
十六根手指同時指向他們中間靈吸怪的高瘦身影。
十六重傳奇法術·大崩滅！
黑色的雷霆在地下石室中激盪！
靈吸怪的身體隨之變成了無數飛散的灰塵，消失在空氣中。
“結束了，烙茲‘痙攣劇痛’，”蛛化卓爾半神說，“非常感謝，你的靈魂是我封神的關鍵。”
“但是，”另一個蛛化卓爾半神說，“他的靈魂氣息，似乎有些不一樣。”
第三個蛛化卓爾半神唸誦咒語，向靈吸怪已然消失的虛空招了招手。於是無數閃爍著淡黃色的光點從虛空中出現，聚攏到一起，形成了一個身影。
於是圍攏上去的四個蛛化卓爾半神，目瞪口呆地看到，在他們中間，扎宰侍衛長的靈魂正莫名其妙地看向他們。
四對紅寶石眼睛一齊轉向我。
是的，在蛛化卓爾半神關閉靜止時間幀，施展傳奇法術·時間回溯來治癒他們的眼睛和耳朵的時候，我也做了一點微不足道的小小工作。
我對不明所以的扎宰侍衛長顯現了心靈異能·心靈交換。
在此之後，蛛化卓爾半神們結束了時間回溯，重新開啟靜止時間幀，並且把我身體裡的扎宰侍衛長和他們一起拽入靜止時間幀。
我也在扎宰侍衛長的身軀裡顯現了心靈異能·時間加速，悄悄潛入了同一個靜止時間幀。
看著和扎宰侍衛長靈魂一模一樣的我，四張微微驚訝的蛛化卓爾臉立刻就平靜了。
“你以為這樣就能逃脫嗎，”蛛化卓爾半神抱怨說，“垂死掙扎的戲碼一遍又一遍，你還沒有演夠嗎？”
四個蛛化卓爾半神重新向我圍攏過來。
並不是。
我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平靜地告訴他們。
我只是驗證一個猜想。
蛛化卓爾半神眨了眨眼睛。“你想說什麼？”
我看著他們的身後，扎宰侍衛長的靈魂周圍發生了某種奇異的變化。無數細小的微粒正在重新聚合，膨脹，逐漸形成了一幅幅微光的圖案。那些圖案，是我曾經在《度亡經》的莎草紙卷上看到的。
這是一個關於時空迴圈的猜想。
我對蛛化卓爾半神們解釋說：
眾所周知，被你殺死的生物就無法再參與到時空迴圈當中，不可能再復活了。對吧？假設有這樣一個生物，他本來在這個時空迴圈之中，設法擺脫了這個時空迴圈，又在時空迴圈之外繼續存活了很多年。如果這個時候，你在時空迴圈之中殺掉了還未曾脫離時空迴圈的他，那麼在時空迴圈之外的他會死嗎？
一個蛛化卓爾半神撇了撇嘴。
“你不用為這事兒操心，”蛛化卓爾半神哈哈笑著說，“無論如何，你不可能是這個生物。”
話音未落，一隻長滿了藍灰色短毛的大手不緊不慢地從蛛化卓爾半神身後探過來，攥住了他的整個腦袋。
“咔吧”半神的腦袋在大手中爆碎，就像是捏碎了一隻蜘蛛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