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從唐府回去，孟氏就將一雙兒女叫到跟前耳提面命，讓他們倆遠著點蘇合，莫要跟她攪和在一起，省得自掉身價。
秦元暉對母親這番提點感到極其不快，平闊秀長的眉也不自覺地皺了起來。
“娘，您今日在席上所言便極是不妥，小合不但不與計較，反倒替您在姑婆面前周全，處處給您臺階下。多好的一個小姑娘，您又何故時時貶損她？”
一旁的詠嫻也忍不住附和：“是啊娘，小合妹妹特別好，我也喜歡她，您為何要跟她過不去啊？”
孟氏本來還能耐著性子說話，見他們兩兄妹不但不順從她的意思，反而處處向著蘇合，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瞧瞧，我才稍稍提醒你們別與她走太近，你們就都來替她說話，還反過來指責娘的不是。她莫不是個蠱惑人心的精怪，讓你們倆都昏了頭？”
“我並非要忤逆您，只是您不喜小合，卻總該有個正經理由，再則她便是為您所不喜，難道她就錯了？子不語怪力亂神，娘何至於說出如此誅心的話來？”
秦元暉並非不敬重孟氏，正因為敬重，這些年哪怕自己沉迷於醫道，也從不曾真正忤逆父母而不肯進學。
可有時候他是覺得自家母親是有些不可理喻的，起碼在對待蘇合的態度上就很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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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氏被秦元暉這番話氣得直拍桌：“逆子，你想氣死你娘是不是？”
詠嫻被她娘這般疾言厲色的模樣嚇得瑟縮了一下，然後站到哥哥身後，扯了扯哥哥的袖子，小聲道：“還是別把娘給氣出個好歹吧，先順著她？”
秦元暉屈膝在孟氏跟前跪下，依舊是一派光風霽月的模樣。
“孩兒不孝，不該讓娘動怒。只是孩兒已經長大，自有一套為人處世的道理。孩兒幼時，母親也曾教導，為人自當謙遜，不做勢利小人。更教導過孩兒，看人當用心看，結交不問出身，孩兒一直銘記心中，自問不曾違背母親教誨。可為何如今長大成人，您的言行卻與孩兒少時相悖？”
秦元暉這番話讓孟氏啞口無言，甚至於臉上都覺得有些發燙，根本不敢與兒子那雙澄澈的眼睛對視。
她很想反駁他的觀點，可又發現自己根本無從反駁。對於蘇合的偏見，從一開始就有，俱是她的主觀臆斷，她如何說得清道理？
連她自己都覺得難以啟齒，又怎麼能說服兒子！
“好！我的兒子果然有原則有立場！”
秦老爺舉步從屋外走進來，撫掌慨嘆：“早前我還深恐你被你母親所影響，反倒疏遠了閤兒那孩子，如今看來為父倒是過於擔憂了。”
他說著便親手扶著兒子起身，看他的眼神很是老懷大慰。
“你雖長於婦人之手，胸襟眼界卻未被深宅內院那一畝三分地給禁錮，這很好！我秦家人合該如此磊落，若因他人出身不好便先輕視幾分，豈不應了那句狗眼看人低？”
秦老爺雖為直接斥責孟氏誤子，言辭卻也極盡犀利，孟氏自然聽懂了他話裡的意思，一時間又羞又惱，低著頭不再說話。
詠嫻見父親是站在哥哥這邊的，當即就放下心來。
“爹，那我能常去找小合妹妹玩嗎？”
秦老爺笑道：“你小合妹妹近來要到醫館坐診，你去尋她玩鬧，只怕誤了她的正事。”
秦元暉眼中一亮，還未說什麼，卻被妹妹搶了白。
“小合妹妹要去坐館？那敢情好，我正好見識見識她的醫術，保證不會打擾她！”
秦老爺一向疼愛閨女，自是沒有不應的。
倒是孟氏幾次欲言又止，可見老爺都沒有意見，又不好多嘴。
秦老爺又看向元暉：“今次秋闈便要下場，你可有把握？”
說到考試，秦元暉便正色起來：“祖父在世時便對兒子寄予厚望，兒子不敢叫他失望。”
秦老爺十分欣慰，伸手拍了拍兒子的肩膀：“暉兒，若非父親無能，也不至於將此重擔壓在你身上，不要怨為父心狠。”
秦元暉雖一心想行醫救人，可也漸漸看清自己並非是這塊料，與其誤人誤己，還不如順從家裡人的意思科舉入仕，以光耀門楣。
“父親言重了，既是宿命，兒子便無二話。”
……
蘇合一個小姑娘在保濟堂醫館當坐館大夫的訊息一下子就傳開了，當日就有不少人站在醫館外頭對著蘇合指指點點。
有人覺著這麼大點的小姑娘，醫術能有多精，可別學個半吊子出來禍害人。
還有人說十幾歲的姑娘也該相看人家了，不好好在家學女紅，跑出來拋頭露面的，還給那些老少爺們兒看診，實在不成體統。
可蘇合根本不在意別人怎麼說，哪怕沒人上她這裡看診，她依舊不動如山。
或看看醫書，或盯著甘棠背湯頭歌，或將自己所知的《脈經》之論傳授給醫館裡那些對她的醫術十分感興趣的大夫。
久而久之，圍觀的人也看出了些許門道。
醫館裡的老大夫都向人家小姑娘請教，這說明什麼？說明這小姑娘醫術比他們還高啊！
還有，這小姑娘時不時就拿出一副金針往自己手上扎，那針還能自己顫，引得醫館裡跑堂的小廝還有學徒都爭著搶著上來看，這多稀奇啊！
於是漸漸的，有人鼓起勇氣去讓蘇合把脈看診。
風寒輕症，鼻塞流涕者她便建議回家用蔥白煎水，喝了不好再來看診。
頭痛頭暈的，她扎個幾針立時見效。
再則風溼骨痛，拿她給的膏藥往患處一貼，不出半刻就疼痛立減，熱熱的十分舒服。
她把脈十分仔細，治療的手法也講究快和準，且診金收得也十分公道，時間一長上門的病患都想請蘇合看診。
只是蘇合早就防著會有這麼一日，便讓管事早早按她的設想做了安排，弄出個排號就醫，且設了專門的分診臺，哪些人被分到蘇合這裡，哪些人被分到別的大夫那裡，都要看運氣。
這麼一來倒杜絕了一些亂象，同時也平衡了沒個大夫接診的數量，不會旱的旱死澇的澇死，整個保濟堂的坐館大夫們對蘇合都很服氣。
【作者題外話】：【小秦大夫是不是也挺好的，有沒有買他這股的？啊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