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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7回、老國師勸客回頭,大天尊謀願未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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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商夜闖皇宮,這種事情可大可小,往嚴重了說能落個“謀逆”的罪名,往輕了說只要沒暴露不認帳,可以無聲無息的過去,就看怎麼應對了。如果真是謀逆歹徒,第一選擇是殺智詵滅口,梅振衣當然不可能這麼做,先開口問智詵——你想怎麼樣?

智詵手持月牙寶鏟也有戒備,心平氣和的答道:“梅公子不要誤會,我只是想勸阻,如今這皇宮,不是你們二位能擅闖的地方,請止息此念,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另外,老僧還有一事不明,你們二位是修仙之人,為何要夜闖禁宮?”

智詵沒有告密的打算,也沒有動手的意思,梅振衣也就放下心來。想了想,還是說實話吧,一指旁邊的牡丹花叢道:“大師可知洛陽牡丹之事?”

智詵:“當然聽說了,但內情不詳。”

梅振衣也不隱瞞,講述了洛陽花神白牡丹的故事,當然他也有所保留,沒說自己為白牡丹所建的清靜小園在南魯公府後院,只是說有這麼一個地方。智詵聽聞之後也長嘆一聲道:“花神入輪迴,貧僧也很惋惜,但二位闖宮究竟意欲何為?白牡丹大限已至,非武皇之過。”

知焰搖頭道:“大師此言差矣,凡人終有一死,再入輪迴又是一世,難道可言殺人無罪嗎?天道無親,但殺人者有罪,世間法與仙家緣法,豈可混為一談?若非武皇之舉,白牡丹至少可享盡天年,就算大限難免,也不至於有今日之難。”

“若以世間法論,牡丹花抗旨遭貶又獲赦,武皇雖是負氣之舉。卻無罪可加。若論仙家緣法,白牡丹既在輪迴中大限已至,責不得人間帝王。”智詵皺眉答道。

梅振衣:“這正是此事的糾結之處,我方才思忖良久也沒有想明白,大師是有道高僧,能指點一二嗎?我欲闖皇宮見武皇,就想質問她本人這件事。”

智詵放下禪杖,抬頭望著星光良久。這才說道:“此事的源頭,不在於白牡丹抗旨,而在於武皇能讓苑中其餘百花開放。西苑百花開放,是武皇神通之能非聖旨之效,可以加賞;而牡丹不開,是武皇神通未及之處,牡丹花非朝臣,不應加恨。”

梅振衣深施一禮道:“大師不愧為高僧。我剛才想了半天,也未透徹武皇錯在哪裡?大師一言點破,我想質問她的應該就是這番話。濫用神通,卻加恨神通未及之處,此事萬萬不該!”

智詵:“說的對。我會向武皇稟明白牡丹之事,勸她自重自戒,也不會說出你們欲闖宮之舉,二位還是離去吧。”

知焰:“難道就這麼算了嗎?”

智詵:“事已至此。二位還想怎樣、又能怎樣?做為修行人,武皇此舉有失。但做為人間帝王,此舉無罪可問。難道二位想進宮為武皇立戒,再依戒懲處嗎?你們是辦不到的,哪怕心胸再大,也要量力視事而為。老僧現身相勸你們是一番好意,我回宮之後也會規勸武皇,這才是我等能辦到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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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焰:“我知道大師是一番好意。也明白你地建議是最明智的。但大師有沒有想過,世人不可能都會按照所謂最明智的結果選擇,比如白牡丹選擇了人去花留。假如我與振衣一意孤行,就要闖宮去質問武皇呢?”

智詵又嘆了一口氣,平端月牙寶鏟道:“若你們一定要如此,我也沒辦法。武皇的修為且不提,宮中供奉十位國師,貧僧腆居其末。你們若自信神通廣大。那就先過我這關。我既開口相勸,又舉杖相阻。無論是對二位道友還是武皇,貧僧都算是盡力了。”

知焰只是拿話刺智詵,動不動手還要看梅振衣的意思。梅振衣並沒有與智詵鬥法的打算,這位老僧不是凡人,想當初他手持紫金缽在敬亭山下與清風鬥法,雖落下風卻一步未退,是梅振衣親眼所見。梅振衣在心中推演數番,自己與知焰就算以紫青雙劍聯手合擊,也難以勝過智詵,而且也犯不著與這位禪師生死相搏。

梅振衣收起紫電劍道:“我今日無此之能,也不想與禪師為難,希望禪師於宮中**之時勸誡武皇,就是你剛才說的那番話。……但我今日願心已起,來日若有能,將為天下立規,戒人戒己,無論是天子平民,只要身為修士,都好自為之。……知焰,我們走!”

“好大的願心,好大地口氣,我以為是哪位菩薩在說話呢!……梅振衣,你連仙道都尚未成就,等你求證金仙之後,再說這種話好不好?……先把眼前的事搞定,有國師攔路你們就要退走嗎?放心,有我在此,二位儘管出手,與他鬥便是。”

二人身後傳來一個人的話聲,赫然竟是隨先生。今天晚上真是奇怪,智詵現身時梅振衣與知焰事先毫無察覺,隨先生出現時,就連智詵也沒察覺有人來到。

梅振衣現在已經猜到隨先生是誰了,他就是天庭之主“玉皇大天尊玄穹高上帝”,也就是老百姓通常所說的玉皇大帝,但既然隨先生不明說,梅振衣也就不點破。在現代很多關於西遊的影視劇中,玉皇大帝是一個窩囊形像,但在《西遊記》原著中,天宮鬧事的猴子其實連玉皇大帝的邊都沒摸著。而在梅振衣穿越後親眼所見的經歷中,這位隨先生地修為深不可測。

梅振衣已見過很多高人,有些人諸如守望和尚,打的交道不多也沒見過他出手,所以不好考教,但在他心裡能夠做一番比較的高人當中,只有兩個人是最頂尖的。

這兩個人並不包括仙童清風,清風雖有金仙修為,但比起鎮元子還差了一籌。鎮元大仙修為高、神通大、法力無邊、心機深遠,這是梅振衣所見最頂尖的人物,猶在觀自在菩薩等人之上。另一個人就是這位隨先生了,如果不比較背景地話。僅論個人修為,他也完全可以與鎮元子一較長短。

“隨先生,怎麼又是你?”梅振衣轉身問道。

隨先生背手踱步來到近前,反問道:“你這個‘又’字用的奇怪啊,這裡是荒郊野外,你們能來,我為什麼不能來?”

梅振衣:“我是說您簡直是無所不在,不論什麼事幾乎都能看見你。每次見到你,我總是有些提心吊膽。”

隨先生笑了:“是嗎?我可沒見你怕過!誰叫你給我起名隨先生呢?那我就隨處可遇了。這次不用擔心,我是來幫忙的,你與道侶就和這位國師鬥,我保證你不會輸!就算你要闖皇宮找武皇算帳,我也保你能見到她。”

“隨先生?”智詵愣了愣,神情好似有些疑惑,隨即又恢復了平靜。隨著梅振衣也叫出這個稱呼,用臂彎橫托住寶鏟雙手合什行禮道:“聽說閣下曾闖皇宮,卻無功而返,此次復來滋擾,又何必將這兩個孩子卷進去呢?……你若想親自出手。貧僧自知不敵將退入洛陽城中,但不知你因何而來?”

隨先生上次孤身闖皇宮也沒佔到便宜,已經說好不再為人皇印糾纏,這次還來幹什麼?隨先生笑著答道:“你沒聽見我說話嗎?我是來幫忙地。幫這兩個孩子出手,難道不可以嗎?……智詵啊,我倒想問你一句,受了婦人地供奉,堂堂一代高僧,竟然做起皇宮的看門狗來了,不覺得有愧於佛嗎?”

智詵毫不動怒的回答:“我既受供奉為國師,就有護法之責。明知這兩個孩子擅闖皇宮會遭遇兇險,我不規勸,親眼看見有人欲闖禁宮,我不阻止。假如這樣的話,別談什麼僧,那我就真的連狗都不如了。隨先生認為看門狗有愧於佛,佛卻不會這麼認為。”禪師說話就是這麼奇妙,別人怎麼罵他並不介意。開口反詰話鋒卻很銳利。

梅振衣趕緊擺手道:“二位高人不要再爭鋒了。也多謝隨先生的好意。但剛才的話已經說清楚,隨先生要入皇宮請自入皇宮。我與知焰這就告辭了。”

梅振衣雖對武皇有怨念,但他不是不分輕重地人,既然行藏已經暴露也知道事不可為,他肯定不會再去闖宮。隨先生現身說要幫忙,分明是想把事情鬧大,梅振衣可不想卷在其中,弄不好把自己地父親和梅氏家人都得卷進去,還是趕緊脫身吧。

梅振衣話一出口,智詵立刻就道:“善哉善哉,既然二位施主念頭已消,貧僧就告辭了!”說完話一轉身,身形幾閃,就消失在洛陽城的方向。這老和尚也有意思,只與梅振衣說事,不與隨先生糾纏,立刻就走了。

智詵走了,隨先生還留在原處,撫了撫手掌衝梅振衣道:“既然你不欲進宮鬧事,今天就便宜他們了,唉,真是可惜啊!”

梅振衣哭笑不得:“看隨先生的意思,似乎巴不得我進宮鬧事?”

隨先生哼了一聲:“當年有只猴子跑到天庭靈宵寶殿鬧事,如今有個小子跑到人間的皇宮鬧事,有何不可?”

梅振衣:“可惜我只是個小子,不是猴子,讓隨先生失望了。”

知焰雖沒見過隨先生,此時也知道他是誰了,上前行了一禮,從懷中取出一件東西遞過去道:“晚輩拜見隨先生,這是你當年送給白牡丹的遮身之物,如今花神已去,玉骨扇還請收回吧。”

隨先生搖頭道:“梅振衣,你小子有意思,你的道侶也有意思。我送出去的神器,別人都是巴不得落在自己之手,你們卻一個勁地要往回還。這柄玉骨扇,是我在花魁宴上金盤打賞之物,哪有收回之理?”

梅振衣也不囉嗦,拿回知焰手中地玉骨扇道:“多謝隨先生,您慢慢郊遊,我們還有事要辦,就先失陪了!”

“慢著,難得有緣又見面,聊幾句再走嘛。……算了,我和你們一起走。邊走邊聊。你們是不是要去蕪州?正好同路,我也想去喝幾杯老春黃。”隨先生非要與他們一道走,梅振衣與知焰再大地神通也甩不脫,也只好隨他了。

飄然飛天往南而去,隨先生在雲端中問道:“梅振衣,我知道你有一肚子話找不到人說,為什麼不開口問我呢?”

梅振衣:“我怕呀!只怕一個不小心,又變了啞巴。”

隨先生嘿嘿笑道:“那你小心些不就沒事了?與我打交道。是你難得之歷練。……你就不想知道我為什麼會現身?智詵那樣的高僧,為什麼會受武后供奉,還幫著她?”

“我原先疑惑,但現在已經知道。只是有一事不明,隨先生為什麼總是找上我?”梅振衣所答所問全是實話。

智詵等高僧為什麼要擁護武皇?這話不該問,而應該反問一句,憑什麼不擁護武皇?有一位崇佛地人間帝王總比一位不崇佛地帝王要好,對於天下佛門來說。就算不強求也肯定會擁護帝王崇佛的。

歷史上崇佛之帝很多,但武皇卻很特殊,簡直太特殊了!不是指她是千古以來唯一的女皇帝,而在於她有出神入化修為,又執掌人皇印這種神器。而且是代唐而立周。

唐代人世間修行之風大盛,而皇室追認道祖為先人,於是道家大行於世,這是天庭最希望看見地。現在倒好。出了個武皇,崇佛也就罷了,還以帝王身份公然下旨,宣佈佛門地位在其餘各教之上。影響有多大不好形容,就舉一個例子,遠在蕪州地齊雲觀供奉的道祖,都被換成三清了,還是官府出的銀子。

佛國樂見其成。天庭當然不願見,此時又出了個萬壽山見機逢源,人世間牽扯的局面就複雜了。在崑崙仙境遇見九靈元聖,講解當年清風出走五觀莊的玄機,梅振衣已清楚這些內情,心裡明白也就不必問了。

隨先生見他如此回答,手撫長髯道:“當年我到蕪州是去找清風的,恰好遇見了你。一個小小的人間修士。卻與這麼多事都有牽扯,竟連我都推演不清。所以才會留意於你,現在明白了嗎?”

梅振衣:“我當初就猜到了八、九分,因為你送我地那面鏡子,我不敢用又甩不脫,走到哪裡你都能感應到。現在明白了卻又更糊塗,我連仙道尚未修成,是個無足輕重地小角色,你又何必如此呢?”

隨先生微微搖頭:“短短幾年時間,你的修為與見識都遠勝當初,閱世之眼界、修為之精進很讓我驚訝,假以時日,連我也不敢推測你會做出什麼事來,更不好說無足輕重啊。”

梅振衣:“隨先生,我只是一介人間修士,只想老老實實修我的仙做好我自己的事,那面鏡子,能否請您收回去?”

隨先生高深莫測的一笑:“已經送給你了,我就不想再收回,你有本事就用。”

梅振衣只有苦笑:“您既然要送我,能否將此物的來歷解釋清楚?否則容易引起誤會。”那面鏡子可是天庭“失竊”的贓物,如果被別人發現,隨先生又不出來解釋,說不定會有大麻煩。

隨先生岔開話題:“清風打出崑崙仙境之時,也不見鎮元子出來解釋,但真正地高人心裡都明白,就看你是不是高人了。”

一直沒說話地知焰突然開口道:“隨先生,您說那面寶鏡送給振衣了,如果我們將上面地神識靈引洗去,您不會追究吧?”這話問的有講究,照妖鏡雖在梅振衣懷中,卻算不得是他地東西,因為隨先生隨時能感應到它,也能隨時將照妖鏡收回。但假如將上面地靈引洗煉掉,意義就不一樣了。

隨先生面帶哂笑之色看了知焰一眼,彷彿在說:“你們有這個能耐嗎?”開口道:“你這丫頭,應該去幫道友做買賣,挺能算計的。做到這一點可不簡單,假如真做到了我可以不追究。”

三人飛天南行,天邊漸漸晨曦吐露,眼見前方已離蕪州不遠。梅振衣停住身形朝隨先生拱手道:“白牡丹之事,還有今夜現身欲相助之事,不論前因後果如何,我都應該謝謝您!隨先生一定有所指教,有話儘管直接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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