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念恩竟然怔仲當下，歪著頭看著這個情緒崩潰的男人。
這，
根本就是個普通男人啊！
她不知道，他竟然會這樣傷心。
這幾天，他似乎，受盡了委屈一般，像被全世界拋棄一樣。
顧西川兀自發洩後，抬起眼來。
妻子、兒子都怔怔的看著他。
小家夥竟然盯著他看，眼珠子一動不動，很是驚奇的看著他。
蘇念恩的眼神，有心疼，有不解，有驚訝。
顧西川深呼吸，重重抹了一把淚後。
“還好，你回來了，我們這個家，又完整了。”
顧西川通紅著一整張臉，笑得令人於心不忍。
蘇念恩微微皺眉，這…可是、顧西川啊！
蘇念恩說：“謝謝。”
顧西川親吻著她的手背，“我們一家人，永遠不分離，你我都好好的，孩子們才會好好的。我們倆，缺了誰，少了誰，對他們來說，心中都會缺失好大一部分，什麼都彌補不了，誰都代替不了。”
蘇念恩看著襁褓中的稚兒，點點頭。
“我會好好的。”
探視時間結束，顧西川抱著顧傾蘇如釋重負的走出ICU。
病房外的所有人，很懵，很莫名，很驚訝！
顧西川這幾天，悶聲不吭，最大的情緒外露，就是蘇念恩生產當時的無聲落淚。
那當時，是悲傷、恐懼放大到無限，主體已經無法繃住後的崩盤。
這三天來，他如行屍走肉一般，抱著顧傾蘇每天等在走廊外。
沒有多餘的情緒。
找顧西川的為人，他一定是報喜不報憂的，如同他向蘇念恩說顧天心的病情一樣。
可他為什麼會在蘇念恩面前直接崩潰？
所有人都不解。
左助私下請教張秘書，張秘書取下眼鏡，擦了兩把淚後，朝著鏡片哈了兩口氣，用衣服一角將鏡片擦拭乾淨。
隨後，才慢悠悠一聲嘆息。
他說：“你沒結婚，你不懂啊。”
“所以我來請教已婚的你啊，哥！”
張秘書搖搖頭，又是一聲嘆息。
“兩個人結婚，就是一個家，從此這兩個人在這個世間就有了依靠，除了原生家庭之外的、屬於自己心底裡的依靠。可，這個依靠，這個家，少了一個，那將不再是家，心底裡的依靠、溫暖、底氣，通通都沒了。”
張秘書看向左助，“明白了嗎？”
左助理似懂非懂，“說得在理，我問的是，顧總為什麼在太太面前淚崩？”
“因為，他要讓太太知道，他離不開她，他們的孩子，更離不開她。太太有掛念了，有不不捨了，才會認真活下去。”
張秘書聲音哽咽，快速推開眼鏡，再次擦了下眼淚。
左助看張秘書落淚，他同樣眼眶一紅，隨後埋低頭，將那股熱流壓下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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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念恩在ICU又住了五天，終於轉出，進了普通病房，住進他們早就定下的房間。
她和顧傾蘇，終於相處一室了。
蘇念恩從ICU轉出來，已經是產後第九天。
她已經，徹底回奶。
剖腹傷口的疼痛，也在忍受中。
聽說別人剖腹產後第二天就把尿管，被要求下地活動。
她已經是第九天，行動上，基本沒有問題。
只是，所有人都阻止她抱寶寶。
她只能看著可愛的寶寶躺在自己身邊，吃、睡，打哈欠，哭呀吵呀。
她眼饞的看著兒子一舉一動，就算他半夜因為要喝奶而哭好幾次，她也覺得她的兒子簡直可愛極了。
但凡顧傾甦醒來，蘇念恩必定也醒著，不錯過孩子醒來的一分一秒。
蘇念恩產後第十一天。
她趁顧西川去新生兒科看小蘋果，自己偷偷抱了兒子好一會兒。
兒子抱在懷裡，那種歡喜，是從心底裡滿溢出來的。
軟軟一坨小娃娃，看著他粉嫩可愛的肉肉小臉兒，感覺靈魂都被沐浴在陽光裡。
“顧總回來了。”
護士忽然出現在門口，快速通報。
蘇念恩慌忙把寶寶放回他的小床裡，站立不安的站在屋裡，做賊心虛的直直看著門口。
顧西川回來，出現在門口。
小護士趕忙像沒事人一樣進了房間，逗著小寶寶。
蘇念恩張張口，“你回來了，我們今天出院了，我們女兒呢？醫生說能讓她跟我們一起回去嗎？我還沒見過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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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念恩說著，眼底裡的笑意鋪開。
隨後，又有點難過的收了笑容，輕聲說：
“我們的小蘋果出生十一天了，也還沒見過媽媽呢。”
女兒會不會對她這個媽媽感到很陌生？
女兒躺在保溫箱裡，害怕的時候，可有人替她抱抱她？
蘇念恩眼眶一瞬間淚花閃現。
顧西川深呼吸，面色掩飾不住的悲傷。
“恩恩，你跟我來，我們去看看我們的女兒。”
顧西川這話，說得特別、特別平靜。
蘇念恩一聽，本該歡喜的。
可……
她心跳加速的望著顧西川，任由他牽著她走出病房。
蘇念恩眼眶激紅，幾度哽咽。
她輕聲問：“小天心不能跟我們回去？”
顧西川不答，只點頭。
蘇念恩張張口，嘴唇抖動著。
好久，才找到自己的聲音。
“那、那……”
她哽咽著，“那，要等多久？”
她的聲音，並沒有發聲出來。
心底一陣悲傷，所以，“我們要先回家，留小天心一個人在醫院裡？”
顧西川垂眼，蘇念恩眼淚已經落了滿臉。
“嗯。”顧西川點頭。
蘇念恩心口，像被針扎一樣疼。
“她一個人在醫院，該多孤獨、多難受啊……她害怕了怎麼辦？我們不能陪著她嗎？”
顧西川沒回話。
他拉著蘇念恩，去的，卻是外科手術室。
蘇念恩也沒注意，她也沒有概念寶寶應該在哪裡。
她本來也敢從ICU出來不久，也不知道新生兒科和手術室中間，是有什麼不一樣。
顧西川領著她來，她就來了。
她是多麼信任他啊——
他說什麼，她都信的。
到手術室外，顧西川忽然一把抱住蘇念恩。
緊緊的，抱住。
他似乎，抽痛了一下，抽噎著深深提了口氣。
“恩恩，寶貝，你有我，有我們的兒子，我們會，一直一直在！我們一家人，一直一直，永遠永遠都在！”
蘇念恩被顧西川這一抱，抱懵了。
這……
這什麼情況？
手術室門開啟。
一行人，穿著白大褂的人。
推著手術床，嚴肅的走出來。
醫生說：
“顧總，太太，看孩子最後一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