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瓶的修復,才剛剛開始。
瓶口的缺陷和瓶身的裂縫剛剛填充,接下來便是施釉。
窯變釉的釉色是多變化的,所以需要的釉料很多。
這也導致施釉的過程會更麻煩。
每種釉料的調配比例,需要謹慎謹慎再謹慎。
如果不是陳正前世常年造假,對這些釉料的調配早已熟能生巧的話。
單是這項過程,就得至少耽誤一個星期時間。
但即便如此,當陳正完成這一步驟時,也花費了三個多小時。
接下來,就得等待釉料自然風乾。
因為裂縫填充的膠水緣故,無法採用高溫烘乾。
釉料沒有穩定下來,膠水經過高溫烘烤會融化。
融化後的膠水會流溢出來,從而將釉料沖垮。
只有釉料穩定以後,在表面形成了結痂,才能進行高溫施工。
這也是修復文物時,為什麼會反覆施釉的原因。
只有經過高溫烘烤的釉料,色澤才會明亮,釉料內的元素才會更穩定。
窯變釉瓷器,最是考究溫度,對高溫烘烤的要求更加嚴格。
施釉結束,陳正將檯面收拾乾淨,便準備出去休息一下。
開啟隔間的門,陳正卻聽到外面前堂傳來陣陣爭執。
紛雜的爭執聲,異常激動。
出什麼事了嗎?
陳正訝然,該不會遇到找後賬的人了吧?
找後賬是指買賣雙方在結束買賣以後,因為買虧或賣虧等原因,回頭跑來找麻煩。
心下驚疑,陳正快步走了出去。
隨即發現,張學義正跟幾名年紀相彷的中年男人坐在休息間你言我語,激烈爭論。
“張老闆,出什麼事了嗎?”
陳正快步上前,詢問起來。
張學義為人不錯,又待自己十分客氣。
如果遇到麻煩,自己坐視不理,未免也太不懂人情世故。
“陳兄弟忙完了?”
聽到陳正的聲音,張學義扭頭看來,起身笑道:“沒什麼事,一位老朋友帶來幅名跡,請我們幾個老朋友長長見識。”
“這不,剛剛過了眼,我們哥幾個一眼高,一眼低,沒法統一,所以就爭了幾句。”
原來如此。
倒是自己多慮了。
陳正颯然,舒了口氣。
所謂一眼高,一眼低,是古玩行的術語。
指的是同一件玩意兒,不同的人給出了不同的意見。
有人看好,有人看壞。
“陳兄弟如果忙空了,不妨來過過眼,咱們一起探討探討?”張學義邀請道。
“榮幸之至。”
陳正沒有推辭,反正自己還得在這裡等待修補的釉料風乾。
下雨天打孩子,閒著也是閒著。
在張學義的招呼下,陳正挨著他右手邊的空位落下座來。
“哥幾個,我來介紹一下,這位小兄弟便是昨天轟動這條街的唐寅名跡的出手人。”
待得陳正落座,張學義便是笑著介紹道:“大家都是行裡人,咱們既然沒法統一意見,不妨請陳兄弟做個公正?”
“晚輩陳正,見過幾位前輩。”
陳正適時拱手,客氣地跟幾人打著招呼。
除去張學義以外,在座的還有三個人。
隨著陳正落座,全都朝著陳正投來打量的目光。
“小兄弟年紀輕輕,不知道入行多久了啊?”
有人打量後笑問,看待陳正的目光微微有些狐疑。
“昨天那幅唐寅名跡可是轟動一時,是小兄弟親手淘出來的?”
另外一人也是含笑質詢,言辭客氣,但話語間卻透著幾分懷疑。
剩下那人沒說話,默默地吹著茶。
但一雙眼睛,卻是仔細地盯著陳正,暗藏著觀察的神色。
陳正將幾人的態度盡收眼底,颯然一笑,並沒介意。
“晚輩初入行而已,僥倖淘得一幅名跡,讓幾位前輩笑話了。”陳正謙遜道。
前世的自己雖然深諳古玩鑑賞,但卻一直都在假貨市場混跡,並沒有真正意義上的淘寶撿漏。
這輩子的自己一直聲色犬馬,混跡風月場所,直到被謀奪祖業以後,才進入古玩行業的。
所以陳正稱自己是個新人,也並不算什麼假話。
況且那幅《王蜀宮妓圖》也確實是自己僥倖淘來的。
聽到陳正的話,原本還對陳正頗為期待,饒有興趣的三人頓時澹了幾分目光。
張學義察言觀色,幾位老朋友這些細微的變化,並沒有逃過他的眼睛。
他可是親眼見識過陳正昨天在萬寶軒親手揭開畫中畫的經過的。
能夠識破畫中畫,並且嫻熟的將畫揭開,單憑這點,就足以表明陳正絕非什麼新人。
張學義是開古玩店的,自身也會揭畫,自然也很清楚,想要完整地揭開一幅畫中畫,難度係數並不低。
稍有不慎,可能就會對其中藏著的畫作造成損壞。
即便張學義自己會揭畫,但動作素來都小心翼翼,很難做到陳正那種流暢自如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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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況,陳正還會修復古玩。
這個技術,比揭畫更難。
所以,看著陳正被幾位老朋友輕視,張學義當即笑道:“陳兄弟年紀輕,臉皮薄,說話總是喜歡謙虛啊。哥幾個,你們可別被陳兄弟的謙辭給騙了啊。”
“哦?”
張學義的話,再次引起了幾人的注意。
他們跟張學義已經認識多年,彼此都很瞭解對方的脾氣。
他們深知張學義不會在這樣的事情上面開玩笑。
難不成這個小兄弟,還是什麼不世出的高人?
心中狐疑了下,先前那位沒說話的中年男人隨即笑道:“既然學義兄這麼推崇小兄弟,那就不妨請小兄弟代我掌掌眼?”
聽這口氣,這幅畫軸應該是他的。
其他兩人也是目光灼灼的看著陳正,眼神重新煥發起幾分期許。
“掌眼不敢當,且容晚輩過目,淺談些拙見。”陳正抱拳一笑。
幾人都沒再作聲,只是眼神示意陳正隨意。
陳正也沒再拖沓,轉頭將目光看向了面前茶几上面已經攤開的畫軸。
這是一幅橫軸畫幅。
畫中內容,乃是一片山水。
“這是董其昌的作品啊?”
陳正粗略地掃了一眼,接著便是訝然起來。
董其昌:生於1555年,卒於1636年。
字玄宰,號思白、香光居士,松江華亭人,是明代書法家、畫家。
論在文壇或畫壇中的地位,董其昌絲毫不輸唐寅的。
咦?
這小子果然有些門道……
聽到陳正一口叫破畫軸的來歷,原本心存輕視的幾人頓時訝異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