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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第四十一章 歡迎回來,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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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新年必不可少的就是吃餃子,卡魯和伊萊文都磨刀霍霍的想要嘗試著自己包餃子,可惜,卡魯從小到大生長在孤兒院,小時候幫助看護阿姨放餃子,大一點幫助看護阿姨送麵皮,再大一點學會擀麵皮,再大一點學會了包餃子,再大一點……好吧,離開孤兒院後他就自己買餃子吃了,所以他會擀餃子皮包餃子可不會弄餃子餡。

伊萊文和卡魯類似,不過他小時候是他媽給他包餃子,長大後是他女朋友給他包餃子,等娶了老婆就是他老婆做餃子餡,他學著包餃子給兒子吃,所以,他會的東西比卡魯還少,只會包……

兩個大老爺們先去鎮子上的麵包店裡買了一大包麵粉,然後兩個人開始對著一大袋子麵粉發呆,過年時一般都是白天開始和麵,下午開始做餡,晚上包好扔鍋裡,三滾過後就可以吃了,於是卡魯和伊萊文整個上午都在實驗著和面,等到快到中午庫洛洛被尼德爾趕進廚房後才發現自家大哥和他的朋友竟然都成了麵人……

問清楚了原因後尼德爾笑的直打滾,他笑眯眯的問道,“你們倆幹嘛要和面啊?難道說你們想做麵條?”

卡魯和伊萊文同時搖了搖頭,伊萊文道,“是家鄉過年時做的一種飯,只是我和卡魯……咳咳……”

庫洛洛的眉毛挑的老高,他可不記得流星街還有所謂的家鄉菜,當然,垃圾除外。

尼德爾深深的看了卡魯和伊萊文一眼,沒問什麼,開始手把手教卡魯和伊萊文和面,伊萊文和卡魯立刻惱了,要是早知道尼德爾會做麵條,他們之前那一週吃什麼烤魚啊!!

尼德爾笑眯眯的道你們又沒問……

和麵的技巧相比戰鬥技巧非常好掌握,控制著手勁捏著面,沒一會卡魯和伊萊文都做的有模有樣,尼德爾讓庫洛洛去做湯,他拿起菜鍋開始炒菜,西索看著洗蘑菇的庫洛洛一個勁的捂嘴笑,過年回來的查理甜甜的對西索道,“西索哥哥也要露一手嗎?”

西索一扭腰,極度自戀的道,“我不會做飯,也不需要會。”

查理異常疑惑的道,“那你會幹嘛?”

西索瞥了一眼帶著小熊圍裙的庫洛洛,笑嘻嘻的道,“我會搶來廚師給我做飯就可以了。”

查理的目光微微一閃,這次回家家裡多出來的這三個人裡就米卡爾哥哥人最好,庫洛洛哥哥只可遠觀不可褻玩,至於西索哥哥……好吧,看起來他連遠觀都危險。

庫洛洛沒有理會西索的調笑,好吧,雖然他身上的小熊圍裙很搞笑,但他大哥身上那件唐老鴨更毀人形象,他已經很知足了。

卡魯和伊萊文都沒注意庫洛洛和西索,兩人太過認真的後果就是那一袋子麵粉全部被他們拿水和成了麵糰。

尼德爾嘆了口氣,拿起那些麵糰開始揉來揉去,老頭的拉麵手藝還是很不錯的,配合著炸魚幹與青菜肉醬當澆頭,書店裡住宿的七個人抱著大碗的拉麵吃的肚子渾圓,吃完麵條再來一碗蘑菇湯,這日子怎一個愜意了得~

下午卡魯和伊萊文吸取了上午的教訓,不再自己琢磨,而是拉著尼德爾詢問如何做肉餡,尼德爾皺起眉頭,做肉餡這種高難度的活他也不會,不過有人會啊!

還記得坑爹的旅店老闆豁牙不?那個拉著庫洛洛的手一定要他住宿錢的探子老闆儘管是探子,那也是紮根在梅隆鎮的死探,既然將家安在了這裡,他就娶了一個梅隆鎮裡的姑娘,日子過的也算滋潤。

這姑娘可是地地道道的把相夫教子當做人生準則的賢惠姑娘,做肉餡這種家常活她自然會,尼德爾說出自己的打算後卡魯和伊萊文互相看了一眼,同時搖頭,他們倆之所以要吃餃子並不是為了吃餃子,而是為了懷念那份深刻的過往回憶,這種事情怎能假手他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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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伊萊文想了個法子,他跑到豁牙家的後門,和那棵紮根在豁牙家裡五年的老白楊樹聊了一會,原來豁牙娘子會經常端著個大鍋坐在楊樹下做飯,這下子伊萊文笑的很開心,老楊樹稀里嘩啦將一肚子做飯方法全部倒給了伊萊文,伊萊文聽完秘籍後屁顛屁顛的跑回去了。

首先確定餃子餡裡都放什麼,白菜,大蔥,粉條,味精,料酒,胡椒粉,香油等等,兩人商量了一下決定做最普通的豬肉餃子,將這些原料都扔進一個大鍋裡,伊萊文拎著菜刀開始砰砰砰的砸起來,卡魯則根據記憶裡的步驟,將麵糰揉成長條形再切成一個個的小三角,用手輕輕一按,小三角形的麵糰變成圓形扁狀的樣子,卡魯拿著擀麵杖,開始擀麵皮。

剛開始手有些生,沒一會過去的記憶就回來了,卡魯擀麵皮的速度越來越快,他臉上的表情異常柔和,柔和裡夾雜著絲絲悲傷,將他與整個世界隔離開來,寂寥蕭索。

庫洛洛靠在門邊看著伊萊文和卡魯那默契的動作,心裡不知為什麼覺得很難受,據傳說雙生子之間總有些神奇的聯絡,以前庫洛洛總是不信,可現在他清晰的感覺到了卡魯心中的悲傷,那沉重的感情壓的他也抑鬱起來。

過去十年裡,他遭遇了什麼,受到了什麼,改變了什麼,庫洛洛一無所知。這一刻,他頭一次無比渴望知道,瞭解,熟悉眼前的人,想破開他的胸膛,挖出他的心臟,看看那裡有什麼,藏著什麼,孕育著什麼。

庫洛洛的表情平淡安靜,他心中的波濤洶湧被他壓在最底下,為了不讓自己的情緒失控,他將目光轉向伊萊文,伊萊文的刀速非常快,庫洛洛心下瞭然,這個伊萊文必定是個使刀的高手,因為那舉重若輕的手法和宛若一刀的刀影讓他想起了自己的團員信長。

想起信長,庫洛洛心裡突然一跳,他這幾天好像都沒和派克飛坦聯絡,不知道他們找封印蜘蛛找的怎麼樣了,而且這幾天俠客也沒來電話,難道出事了?

他微微皺眉,輕輕的,他轉身離開了廚房,新年的最後一天裡,整個鎮子都洋溢著一股慵懶,歡笑,喜悅的氣氛,尼德爾回到自己的房間裡午睡了,米卡爾帶著查理去鎮子上轉圈了,西索自中午吃完飯就不知道去哪裡了,庫洛洛也沒特意找僻靜的地方,就在書店旁邊的花店裡,他聯絡了一下俠客。

“團長?任務進度?哦,還行,我和瑪奇正在想辦法搞一張入場請帖,這一次展覽會的請帖相當難找,每一份請帖在送出時都被下了封印,在接收到請帖後卡拉斯之蛇會給對方一個邀請碼,在請貼上用念力或者是鮮血寫下邀請碼,這個請帖就進行自動認證,除非認證者本人,其他人就算搶了請帖也無法進入展覽會現場。”

俠客的聲音相當懊惱,“我正在想辦法和那些有請帖的人聯絡,以保鏢的名義混進去。”

庫洛洛點點頭,他並不知道卡拉斯之蛇這個拍賣會已然攪起風雲,只當是個小型的內部展覽會,所以就沒多說什麼,只是囑咐道,“行動時要小心,注意自己的安全。”

得到庫洛洛叮囑的俠客渾身一個激靈,他看看自己的手機,難道團長被人附體了?怎麼這麼溫柔,正想著呢,那邊庫洛洛平和清亮的聲音再度傳來,“還有,新年快樂。”

俠客渾身一個寒顫,他顫巍巍的道,“哦,團長你也是,新年快樂。”

庫洛洛掛了電話,轉身又進了廚房,那邊的俠客開始盤算自己最近做的事情,哪些不能被團長知道的露餡了……

可是……沒什麼事啊……不就是以團長的名義……那個啥啥啥了嘛……

團長……應該不會介意的……吧?

***

卡魯和伊萊文包餃子的速度很快,兩人為了應景,在餃子裡包上了幾顆小巧的珍珠,梅隆鎮地處海邊,珍珠也比內陸售賣的要大的多,好看的多,卡魯在小珍珠上刻了幾個福字,他和伊萊文相視一笑,將這些包好的餃子都放在了板子上。

忙了一下午,日影西斜,尼德爾打著還欠出來了,他慢悠悠的道,“每年的最後一天梅隆鎮都會舉辦迎新大會,大家一起聚在沙灘上迎接新年,你們要不要去?”

卡魯淡淡的笑道,“自然是要去的,不過要等吃了餃子後再去。”

尼德爾不解的道,“為什麼一定要吃那個什麼餃子呢?吃飽了去參加篝火晚會就吃不下那裡的烤肉了哦~”

伊萊文搖搖頭,“餃子更重要。”

看到兩人堅持,尼德爾就不說什麼,查理和米卡爾一下午都沒回來,尼德爾不以為意,估計兩人直接去了沙灘上和鎮上的人一起忙起篝火晚會了,他看著忙裡忙外的卡魯和伊萊文,對旁邊的庫洛洛道,“你不去幫忙?”

庫洛洛靠在門邊,看著忙碌中的兩人,頭也不回,聲音低沉,“幫什麼忙?!”

尼德爾一愣,庫洛洛回頭,面上平淡無波,“他們兩人之間插不進第三個人。”

尼德爾看著頗為平靜的庫洛洛,心下撇撇嘴,難怪伊萊文要使絆子呢,就算他不使絆子,庫洛洛也不會讓伊萊文好過吧,誰能忍受自己最重要的人和另一人默契無間?那種不安定感會使人發瘋的。

不過也不能看著伊萊文倒黴不是~尼德爾勸解道,“他們兩人在遺蹟裡互相扶持了那麼多年,可以說是生死之交,就好比你和你的團員們一樣,感情與羈絆都不可分割,有些東西,有些事情,有些經歷是無法替代的。”

庫洛洛沒說話,尼德爾又道,“認識一個人,如果是點頭之交,相處時自然多有保留,也更加疏離,這種情況下你只需要應付一個人就可以了;可如果是莫逆之交,相處時嬉笑怒罵全無保留,那你在接受這個人的同時也要接受和他相關的所有人,不是容忍,不是鄙夷,不是嫉恨。”

“而是接納,包容,原諒,理解。”尼德爾諄諄教誨,他打過交道的流星街人太多了,以至於他能輕易的從庫洛洛那平靜的面容下看出萬丈波瀾,他不希望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安樂小窩和還算可以的老闆因為庫洛洛的攪合而糾結起來,所以他認真的開解著庫洛洛,“伊萊文曾說,卡魯知道你找了幾個夥伴後拜託他將你的夥伴都查了一遍,雖然有幾個人的資料不全,但那些齊全的人他都做過一番分析,卡魯具體怎麼看待你的夥伴我不太清楚,可是這幾天相處下來,他有對你的夥伴發表過什麼評論嗎?沒有吧?”

庫洛洛一愣,他回想這幾天的相處,他和卡魯談論的更多的是對共同愛好的探討,念的研習,以及一些生活小事,關於流星街的事情他只字未提。

“你不說,他永遠不會提。”尼德爾聳肩,“雖然這樣看起來相當冷情,不過這是他的體貼方式。”

輪迴小隊裡的人相處起來可不是原著裡中洲隊那樣萬眾一心團結奮進,殺戮和背叛,懷疑和欺詐時有發生,真的想要幫助他人的前提是不給自己找麻煩,所以相處的方式都非常隱晦,這一點倒是和流星街較為相似,庫洛洛只是一時沒想到,他和卡魯分開那麼多年,乍相見,他只想瞭解卡魯的一切,卻忘記了身為流星街人的本能處事方式。

他告訴自己,不要心急,慢慢來。

這樣想著,他深吸一口氣,露出一個淡雅的笑容來,尼德爾看在眼裡,心下微微讚許。

“和我一起去海邊如何?這倆人看起來不到晚上是不會出去了,我們先過去給他們佔一個位子,省的一會他們只能在邊邊角角的地方吹海風。”

尼德爾的笑容帶著時間的滄桑與睿智,“和我這個老頭聊一聊?”

庫洛洛眼神微閃,笑道,“這是我的榮幸。”

和卡魯伊萊文打個招呼,尼德爾就帶著庫洛洛離開了書店,卡魯之前一直專注的包著餃子,此刻知道庫洛洛要和尼德爾一起去海邊,心下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他歉意的看著庫洛洛,“你先去,我隨後就到。”

庫洛洛笑的很溫和,“哥哥和伊萊文慢慢弄吧,我和尼德爾會在那邊給你佔一個好位置的。”

卡魯看著如此體貼的庫洛洛,心下微暖,“恩,庫洛洛,拜託你了。”

夜晚8點的時候,是春節聯歡晚會開始的時刻,卡魯和伊萊文開啟電視,電視裡播放著新聞,友客鑫最近房價上漲,城市治安有待提高,一連串的新聞讓卡魯和伊萊文的心情突然失落起來,煮好的餃子冒著香氣,看著眼前的餃子,卡魯突然鼻尖發酸,他深吸一口氣,勉強笑道,“來嚐嚐,伊萊文,是你做的好吃還是我做的好。”

伊萊文沉默了一會才淡淡的道,“我們倆包的都下在了一起,根本就分不清。”

“是啊。”卡魯惆悵的道,“我們倆一對倒黴的螞蚱。”

伊萊文拿起筷子,“吃吧。”

白白胖胖的餃子輕輕一咬,一股鹹香之味湧來,感受著熟悉的味道,伊萊文卡在那裡,想哭卻哭不出來,想笑卻笑得難看。

耳邊新聞女主持的聲音清澈好聽,咬字清晰,可是在伊萊文和卡魯的耳朵裡,這種聲音是那麼的飄渺虛無,好像空間元素的低吟,又彷彿是時間的嘲諷。

卡魯看著眼前的餃子,一言不發,伊萊文艱難的嚥下第一口後,喃喃的道,“還是老婆做的好吃……”

兩人一時間都沒有說話,時間一分一秒的走過,滴滴答答的指標在寂靜的空間裡頑強的響著,外面的天完全黑了下來,直到電視裡新聞女主播微笑的說一小時新聞結束,卡魯才回過神來。

看著螢幕上那個笑容甜美的女主播,卡魯突然笑了。

他拿起筷子,慢慢的,仔細的吃了起來,吃完一個後他道,“伊萊文,我們該定下來了。”

伊萊文撇嘴,眼神晦澀,“我只是……有些不甘心。”

他將後背靠在椅子上,看向虛空中的一點,“你說,既然獵人世界外面還有其他位面,甚至還有風修羅的存在,那……我們能不能回到自己的世界?”

卡魯一愣,隨即笑了。

“回去?我們怎麼回去?用枉死城回去?可是我們沒有座標,而且等我們的實力也太差了,雖然我們可以進行空間旅行,可我們是空間旅行中實力最弱的一層次,隨隨便便一個空間風暴就能讓我們死無葬身,而且……等我們回家,我們的親人還會在嗎?”

卡魯放下碗筷,“有家人的地方才能稱之為家,如果他們都死了……就算回去又怎樣,徒增悲涼而已。”

伊萊文聞言也笑了,笑聲倍加淒涼,“我懂,你說的我都懂,可我就是不甘心……明明有方法,哪怕是一個註定要失敗的方法,我也還是想去試一試……”

卡魯冷笑,“那你去啊!”

伊萊文沉默了。

他看向卡魯,“你想留在這裡?”

卡魯聳肩,“我是孤兒,那裡什麼都沒有,而這裡……”他想起剛才庫洛洛離開時溫和的笑容,眼底的關懷和理解,他不自覺的露出一個溫暖的笑容,“還有個弟弟……”

伊萊文歪著腦袋想了想,“看起來還是有個親人能讓人定心啊……”

“是啊,所以我建議你去找個老婆吧。”卡魯提議道。

伊萊文慢慢點頭,他悵惘的道,“我試試看吧。”頓了頓,他挑眉看向卡魯,“你自己呢?”

卡魯胸有成竹的道,“我準備18歲的時候結婚。”

這句話直接將伊萊文的傷感全部吹飛了,他驚訝的道,“你有物件了?”

卡魯搖頭,“沒有。”隨即他頗為自得的道,“你看我來這裡一年就找了好幾個物件,等到18歲的時候我直接從這裡面挑一個還不是分分鐘的事~”

伊萊文嘴角抽了抽,他想起庫洛洛,覺得卡魯未來的結婚計劃肯定會泡湯。

話題的改變使兩人的心情都好了很多,再看碗裡的餃子,只覺得這些賣相扭曲的餃子各個可愛至極,正好兩人也餓了,就拿起筷子,相視一笑,開吃。

一人一碗,倆人都吃到了小珍珠,互相祝福著未來,兩人收拾碗筷,將沒下的餃子放到冰箱,明天一早繼續吃,想起外面沙灘上的篝火晚會,又換了一身衣服,鎖上門,走了出來。

卡魯還是那一身黑,伊萊文倒是換了一身藍色長衣,將自己的頭髮染成了藍色,再戴個藍色鏡片,乍一看還以為是海之精靈破水而出,卡魯笑著打趣他,“你是打算今天晚上勾引回一個新娘嗎?”

伊萊文笑道,“不可以嗎?”

伊萊文的笑容帶著絲絲的釋然與開懷,也許……真的是時候安定下來了。

***

沙灘就在小鎮的邊上,沿著小鎮最寬的那條路直走,盡頭就是一叢山岩,轉過山岩,就是巨大的沙灘,沙灘上的沙子細膩柔軟,卡魯和伊萊文將鞋子脫掉,感受著腳下溼軟的泥沙,冰冷的涼意竄入心間,沒走幾步,就聽到查理明亮的笑聲,“卡魯哥哥~伊萊文哥哥~這裡這裡!”

沙灘上燃燒著好多篝火,小鎮的人幾乎都聚集在這裡,查理的聲音從右邊一個大篝火旁傳來,卡魯聞聲望去,查理正在那裡蹦蹦跳跳,他旁邊坐著米卡爾和尼德爾,這對師徒正在拼酒喝,旁邊的庫洛洛淡定的拿著幾串魷魚,在火上翻轉燒烤著,西索在不遠處和幾個小姑娘調笑著,手裡的撲克翻飛,做著有趣的花樣,惹得一眾姑娘們笑聲連連。

看著這樣的景象,卡魯的嘴角不自覺的柔和了幾分,他快步走到篝火旁,坐在庫洛洛身邊,庫洛洛立刻遞給卡魯一串,黑色的眼眸被篝火營的明亮清澈,“嚐嚐我的手藝?”

卡魯笑著接過來,哪怕之前吃了一大碗餃子,此刻他還是覺得再度餓了。

也許並不是他餓了,而是被庫洛洛眼眸中那閃耀的亮光給蠱惑了吧。

伊萊文一過來就被幾個小姑娘圍了起來,他衝著卡魯擺擺手就笑眯眯的和小姑娘們去跳舞了,圍著最大的篝火旁,隨著激烈的鼓點和嘹亮的歌聲,他藍色的長髮飛舞著,長長的袖袍隨風搖擺,深藍色的緞子好似大海的流光,笑容恣肆飛揚,帶著幾分解脫,幾分放縱,幾分從容,舞姿翩躚,精靈那柔韌的身段被他展現的淋漓盡致,突然間,他明悟了傳承自精靈血統的記憶深處裡,那祭祀舞蹈他從未成功過的原因。

祭祀舞蹈是來祈禱神明保衛家園,暢想美好未來的,那種純粹的歡樂與希望是掙扎於輪迴空間裡的他不曾擁有的東西,而現在,藉著周圍人們歡慶的氣氛與內心的掙扎並昇華,此刻,傳承自另一個世界的,獨屬於月下精靈的夢幻舞蹈終於被他完整的演繹出來。

隨著他舞步的急促,伊萊文周身念力飛揚,漸漸的浮在空中,腳下是熊熊燃燒的篝火,頭頂是千載不變的皓月,背後是深沉廣博的大海,從來沒有一刻,伊萊文覺得自己是真實的活在這個世界上。

這裡不是什麼獵人世界,而是一個真實存在的,他生活的世界。

一個多姿多彩的世界。

***

“真美。”

庫洛洛黑色的眸子裡全是讚美,手上的魷魚糊了才反應過來,他看向自己的哥哥,卻不想卡魯面色複雜,眼中帶著祝福與晦澀,手中的魷魚掉了都沒發現。

他再度遞給卡魯一根魷魚簽字,“不好吃嗎?”

卡魯回神,他搖搖頭,“很好吃。”頓了頓,他感慨道,“伊萊文又變強了。”

庫洛洛眼神微凝,“跳舞還能變強?”

卡魯淡淡的笑道,“不,不是力量上的變強,而是心的成長,就好似前幾日我見到你一樣。”

庫洛洛一愣,他斟酌著詞句,周圍的氣氛很熱烈,平時不能說的話在此刻卻會很自然的說出來,“那天下午我們喝茶的時候?”

卡魯笑著點頭,“庫洛洛,你對我來說很重要。”

庫洛洛霍然抬頭,目光灼灼的看著卡魯。

卡魯的笑容不變,眼中蘊含著深切的溫柔和繾綣,“你是我存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理由,如果你不在了,我不知道自己將要漂泊到那裡。”

“你知道的,我曾經在一個神奇的遺蹟裡漂泊了很久,久到我自己都快忘記我到底是誰,從哪裡來……我唯一深刻記憶的就是……在某個地方,我還有個弟弟,我是哥哥,我答應了他要回家,我要……早些回去。”

庫洛洛愣愣的看著目光晶瑩的卡魯,嗓子突兀的被什麼堵住了,說不出話來。

“於是我告訴自己,我要活著回去。”卡魯的語氣絕然,目光堅毅,他將目光轉到不遠處,在和小姑娘們跳舞的伊萊文身上,“然後我和伊萊文一起努力,最終出來了。”

“我們當時開心的不可置信。”

想起出來後遇到的那個幻獸侍衛,卡魯的嘴角不自覺的翹起,“當我確定了自己的位置,我第一個念頭就是回流星街。”

庫洛洛艱難的道,“你果然回去過。”

隨即他定定的看著卡魯,“可我不知道。”

“因為我不知道怎麼面對你。”

卡魯收回目光,緩緩伸手,撫摸著庫洛洛的面頰,細細的感受著指下的溫潤,眼神裡漸漸出現絲絲哀傷,“看到你的時候,你意氣風發,有著自己的夥伴,自己的勢力範圍,你長大了,你變強了,你拿走了我的名字……”

“我當時想,如果連你都否定了我的存在,那我為什麼還要出現在你面前呢?”

“不!”庫洛洛一把抓住卡魯的手,急切的道,“我以為你死了!我不想和哥哥分開,所以將你的名字和我的名字連在一起,這樣我們就不會分離了。”

他猶豫了一下,慢慢的,一字一句的道,“所以……我是真的很想你,想你想到恨你。”

卡魯含笑點頭,“我懂,所以……就算知道你想殺我,我還是想知道你的事情,想瞭解你的過往,只要聽著你的訊息,只要知道你活著行走在這個世界上,我就很高興了。”

庫洛洛覺得自己的心隨著卡魯的話一點一點的變得溫熱起來,原本一直空洞的,急躁的心變被充實著,他不自覺的微笑,“所以哥哥你就去學習歷史?”

“因為我記得你小時候很喜歡讀書。”卡魯回憶道,“我當時好像對你說過大學裡的書最多,我也只是抱著試一試的想法,再加上我和伊萊文對大學也很好奇,就去了。”

想起之前的課程申請以及伊爾迷的烏龍照片,卡魯笑的更燦爛了,“結果真的遇到了你。”

“可你用的是伊爾迷的照片!”庫洛洛不滿的道,“幹嘛不用自己的?因為那張照片,我還以為揍敵客對我們有陰謀呢!畢竟我在那裡入學的事情,揍敵客想要查還是可以查到的。”

“啊……”卡魯好笑的道,“那是我隨手從客戶資料裡找的。”

庫洛洛得意的道,“和我想的一樣,我專門去問伊爾迷他們最近新增加的客戶有哪些,結果真的找到了npc專賣店。”

“再加上當時哥哥你和我聊天時說的話,我基本上就確定是你了。”

卡魯看著神采飛揚的庫洛洛,只覺得全身都溫暖起來,旁邊的篝火燒的很熱烈,可再熱也不及心裡的滿足。

庫洛洛說了一會沒聽到卡魯的回答,卻發現卡魯只是在看他,認真的看著他,庫洛洛的聲音也不自覺的低了下去。

卡魯挑眉,“怎麼了?”

庫洛洛笑著搖頭,突然想到,“那天下午喝茶的時候,我是真的想殺你來著。”

“我知道。”卡魯嘴角一勾,“我感受到你的殺氣了。”

頓了頓,他輕輕道,“可你沒動手。”

庫洛洛沉默了一會,才低低的道,“因為……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想不想殺你。”

他看著自己的雙手,語氣裡帶著一點迷茫,“我想殺你,可又捨不得。”

卡魯的笑容更深了,他伸手,輕輕撫摸著庫洛洛的腦袋,微微使勁,庫洛洛順勢靠在卡魯的脖頸旁,卡魯溫柔的吻在了庫洛洛的額頭上,他道,“我當時對自己說,如果你不動手,我就永遠不放棄,不背叛,不下手,並且……永遠相信你。”

他的眸子明亮如星子,“結果……你沒有動手。”

庫洛洛仰頭看著近在咫尺的相似容顏,微微有些失神,“原來……你也想殺我嗎?”

他綻放出一個璀璨而耀眼的笑容,“那太好了。”

卡魯一愣,“為什麼這麼說?”

庫洛洛深深的凝視自己的哥哥,定定的道,“因為這樣我們就扯平了~”

他猛地跳起來,一把拉起卡魯,衝向跳舞的人群,大聲道,“哥哥,我們去跳舞吧!”

卡魯微微一笑,用力的點頭。

我不欠你,你不欠我,我們是兄弟,你我一體,沒有區別,沒有虧欠。

兩個相似的人在人群裡,隨著激烈的跳動著,人群中時不時的爆發出一陣叫好聲,卡魯和庫洛洛被人群包圍著,又彷彿與喧囂的人群割裂了,火光映在相似的黑髮上,蕩起一片亮光,晃瞎了兩個人的理智。

一曲結束,庫洛洛突然使力,抱住了卡魯,再度吻上了那片唇。

這一次卡魯沒有推開他,只是平靜的承受著,間或反擊一下,口舌交纏著,晶亮的液體自唇邊落下,卡魯氣息不穩的道,“技術不錯。”

庫洛洛得意的道,“那是!”

卡魯似笑非笑,“前幾天還是愣頭青,今天就進步了,這幾天你勾引鎮子上的姑娘了吧!老實說,那姑娘是誰?”

“……”庫洛洛惱火的道,“這個時候不要提這種敗興的事情!”

卡魯挑眉,“怎麼敗興了?!這可是我未來的弟媳啊!”

庫洛洛冷笑,“剛才還說不離開的,怎麼,沒幾分鐘就要將我交給另一個女人?”

卡魯笑嘻嘻的道,“怎麼?舍不得你哥哥我?”

庫洛洛理所當然的道,“捨不得!”

卡魯笑的更開心了,“那太好了!我也正想給你說呢,你才16歲,太早找女朋友不好!”

他拍著胸脯道,“交給哥哥我吧,等你18歲,我一定給你找個漂亮賢惠的老婆!”

“……”庫洛洛一陣無力,“算了,哥哥,這是我的私事,你別管。”

卡魯異常遺憾,“那好吧。”

跳了一會舞,卡魯和庫洛洛回到篝火旁坐下來,尼德爾喝的醉醺醺的,卡魯微微皺眉,一把奪過尼德爾手裡的酒杯,瞪了米卡爾一眼,“尼德爾年紀大了,喝太多對身體不好!”

米卡爾也喝的半醉了,此刻他忘記了卡魯的強大和庫洛洛的狡詐,拉著卡魯的衣袖嚷嚷著卡魯陪著他喝酒,庫洛洛聞言笑的猙獰,他剛被卡魯的話噎的不爽,米卡爾往槍口上撞,正合了他意。

卡魯笑眯眯的拿起幾串魚肉,這會輪到他烤魚了,當庫洛洛用著各種理由將半醉的米卡爾灌倒時,卡魯開始尋找查理,狂歡的篝火晚會比較混亂,他有些擔心查理出事。

卻不想查理正和西索坐在一起,正臉色青白的看著手裡的牌,好像在和西索玩抽鬼牌,卡魯失笑,和西索玩抽鬼牌那是一定會輸的,不過西索此刻居然有心情和查理戲耍,看起來他現在心情不錯。

手上的烤魚發出茲茲的聲音,卡魯回過神,在上面撒了一層椒鹽,咕咚一下,米卡爾也徹底倒了,和尼德爾兩個人腦袋對腦袋,倒是頗有師徒相。

庫洛洛的臉頰微微泛紅,眼睛清亮,“你要喝點嗎?”

卡魯笑著接過酒罐,將手裡的烤魚遞過去,“看起來你酒量不錯?”

庫洛洛露出一個孩子氣的笑容,“旅團裡有此出去搶劫,弄到了兩罈子酒,我們在流星街之前都沒喝過,剛開始只覺得酒很難喝,後來發現酒的好處後就搶著喝。那個味道雖然不怎麼樣,可比起瑪奇的料理卻還是不錯的。”

卡魯失笑,“你們的手藝看起來都不行啊。”

庫洛洛點頭,“是啊,我的手藝還是尼德爾逼著練習的,說你一定會喜歡。”

卡魯聞言微微垂下眼瞼,看了昏睡的尼德爾一眼,心下微暖,這個老人一直在用他的方式幫著他和伊萊文,如果不是尼德爾,也許他和伊萊文也可以融入這個世界,但絕對沒這麼快。

“尼德爾人很好的,他一直很照顧我們倆。”

庫洛洛想起來時他和尼德爾的談話,“是啊……”

接過卡魯遞來的烤魚,他吃了一口,剛入口他就僵了,嘴角不著痕跡的抽了抽,目光複雜。

他這位哥哥大人到底是怎麼做的,能將這最簡單的烤魚烤的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他面不改色的吃了下去,“很好吃。”

卡魯眼睛一亮,“真的!?”他開心的道,“伊萊文一直說我做的東西難吃的要死,可我自己從來沒覺得啊!不過既然庫洛洛你說好吃,那就說明伊萊文是錯的!”

庫洛洛的笑容挺僵硬。

卡魯常年熬製魔藥,味覺異常敏感,而且再難吃的東西都沒有味道噁心的藥水難吃,自然沒覺得自己的手藝……是多麼的不堪。

庫洛洛深吸一口氣,一把搶過其他幾個烤魚,快速的吃掉了,然後他笑道,“我吃飽了,哥哥,喝酒吧!”

卡魯看到庫洛洛全吃了下去,心裡更開心了,他大大的喝了一口酒,酒水並不是多麼甘甜,可這釀製粗糙味道一般的酒卻讓卡魯瞬間醉了。

酒不醉人人自醉。

“你們在這裡幹嘛呢?”

伊萊文一蹦一跳的過來,臉頰上紅撲撲的,身後好幾個姑娘看著他,面容嬌羞。

卡魯懶洋洋的道,“不去找個老婆跑過來幹嘛?”

“好沒良心的混蛋!”伊萊文笑罵道,“起來了,煙火要開始了!”

卡魯精神一振,他一躍而起,拉著庫洛洛就往前面衝,背後伊萊文大罵卡魯奸詐,也快速的衝了過去。

剛跑到海邊,就看見從黑沉沉的大海中央突然爆發出一股燦爛的煙火,紅色與黃色交織在一起,如一條騰雲駕霧的蛟龍一般衝向天空,夜幕裡群星閃爍,煙火衝到天空中後化為一朵巨大的花朵,與天上的星辰互動輝映,美得讓人沉醉。

隨著一束束煙花升入空中,整片星空化為五彩斑斕的世界,海風吹過,鼓點和樂曲越發激昂熱烈,突然不遠處鎮子上的教堂裡,巨大的鐘聲響起,聲音低沉如雷鳴,撼動著每個人的心靈。

“噹噹——噹噹——”

一聲一聲又一聲,昭示著人們過往的一年徹底過去,而新的一年即將到來,不知道是誰起得頭,大家一起開始倒計時,從60開始,聲音一聲高過一聲,尤其是倒數到10的時候,大家的聲音更是響徹於整片斑斕星空之下。

“5,4,3——2——1!”

“新年到了 !!!”

人群歡呼起來,大家互相擁抱著,互相親吻著,喜悅蔓延開來,對未來的期盼讓鎮子上的人們都露出明亮的笑容,卡魯和庫洛洛擁抱著,深深的,緊緊的,好像要把對方壓進自己的身體內,揉進血骨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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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魯的聲音在人群中一閃而逝,可庫洛洛還是清晰的捕捉到了。

他說,“我回來了,庫洛洛。”

庫洛洛笑容燦爛,明亮,耀眼。

他說,“恩,歡迎回來,哥哥。”

——我回來了。

——歡迎回來。

我心安處是故鄉。

從此以後,這裡就是我卡魯·海因裡希的故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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