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伯特混在人群裡，他頭上戴著黑色兜帽，將自己的面孔藏在陰影之中。
上一次聚會他狼狽萬分，如果這時候暴露出來，恐怕沒等聚會開始，憤怒的機械學派擁躉者就能把他撕成碎片。
在他身邊站著的是一個瘦弱的身影，那是和他做著同樣打扮的老師。
巴里·門德爾。
同樣身為5階煉金術士的強大超凡者。
雖然他和紐可門同樣都是五階，但高等級之後，同階之間的差距也是極大的。
紐可門據說已經半隻腳踏進了6階，而他通往6階的道路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但不可否認的是，這是一個躋身於埃蘭王國勢力上層的大人物，也是在正式轉投他的門下之後，艾伯特改變了原有的方向，取得突破，才成為了四階靈偶師。
“這場聚會他們準備的很倉促。”
艾伯特環顧四周，很快就在場地的設定裡看出了一些端倪，“是提前得知了一些訊息嗎？”他默默的想到。
艾伯特的計劃並不害怕被薩弗裡提前揭曉，他需要注意的是輿論的發酵控制，只要掌握了絕大部分的人心，剩下的就是順水推舟的事情。
注意到這一點的不僅是艾伯特，還有同樣藏在人群中的紐可門。
“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嗎？”紐可門心中隱隱有些擔憂。
雖然決裂了十幾年，但他對自己的學生十分瞭解，那是一個無論做什麼都拼盡全力盡善盡美的人。
薩弗裡主動發起了聚會邀請，從發給其他人的信裡，不難看出他對這場聚會十分關注。
可眼前，最容易做到的場地搭建和準備，卻顯得過於隨意凌亂，這意味著在準備這場聚會的過程中，某些事情分散了他的注意力。
“希望不是什麼壞消息……”
身處於人群之中，耳邊傳來其他超凡者的竊竊私語，紐可門原本不是十分在意，可聽著聽著，他的身體便忍不住顫抖起來。
機械式提水機，改良型的大氣式蒸汽機，以及在眾人口中被寄予最大希望的精密人偶！
他們在說什麼？
人偶。
眼前浮現起10多年前的許多畫面，薩弗裡的堅持自己的勸解，因此而引發的爭吵決裂。
沒錯，紐可門的確是一個機械學派的支持者，但研究多年無果之後，他也清晰的認識到靈力的重要性，因此在選擇方面做出了取捨。
可是他的這種做法在薩弗裡眼中看來就是對機械學派的一種背叛。
兩人爆發了激烈的爭吵。
紐可門希望薩弗裡審時度勢，做出正確的選擇，而薩弗裡則希望自己的老師可以堅持初心帶領機械學派走出一條不一樣的路。
畢竟當初的紐可門可以算作機械學派實力最強的超凡者，有了他的引領，一定可以發動更多的人。
但後來為了晉升五階，紐可門還是做出了妥協，這在薩弗裡眼中等於背棄了機械學派，雖然他理解老師的做法。
但紐可門的選擇將凝聚力本就不算太強的機械學派，打入深淵，在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缺少了真正的領軍人物。
機械學派的處境每況愈下，選擇這種理念的超凡者也越來越少。
所以對於紐可門來說，薩弗裡當初選擇機械人偶作為晉升4階的標準，並不只是為了做出一些驚世駭俗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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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更多的是在表明自己的堅持，用自己的未來甚至失控的可能為代價，告訴那些同樣堅持機械學派道路的超凡者。
你們不是孤獨的，有人和你們一樣。
他試圖扛起機械學派幾乎垮掉的脊樑，凝聚微不足道的一點人氣。
這也是許多年以後，紐可門才慢慢想明白的事情。
他的那個學生了不起的不是天分，而是那份執著，犧牲和堅持。
而現在身處於人群包圍之中，他卻又一次聽到了類似的訊息。
這對於紐可門來說不亞於晴空霹靂。
來到這裡之前，他是高高在上的5階超凡者，抱著說不清道不明的古怪情緒，偷偷來到這裡。
這還是他偶然從其他人那裡瞭解到的資訊。
在那之後他沒有主動查詢過任何訊息，自然也不知道針對薩弗裡的陰謀，只是在來時的路上聽到了一些隻言片語。
可是現在，周圍全是參加聚會的超凡者，他們中的絕大多數都知道了那個隱秘的讓人興奮的可能。
普通人還意識不到什麼，但紐可門瞬間就想通了其中隱藏的陰謀。
他渾身顫抖，因為他已經可以預料到接下來即將發生的悲劇了。
“不行，這場聚會必須被取消！”
“我得去找他！”
想到這裡，紐可門分開人群，努力的擠向高臺中央。
時間來到9點整，他看到兩道身影從房間裡走出，有說有笑的步上中央高臺。
此時的紐可門距離高臺還有一段距離，情急之下他也顧不上暴露自己的身份，“薩弗裡，薩弗裡！”
紐可門高聲喊道。
聽到他的呼喊，周圍的人群似乎反應過來，眾人抬起手，齊聲呼喊著薩弗裡的名字，一時間場面的氣氛變得十分熱烈。
薩弗裡轉過身，笑著向所有人打了個招呼，他目光跳動，緊接著似乎在人群中看到了某個身影，下一秒薩弗裡臉上的表情突然凝固。
他看到了紐可門，哪怕這個老人做了偽裝遮擋了面容，但身形氣質還是讓薩弗裡一眼便在人群中認出了自己的老師。
“這是個陰謀，不要上去！”
紐可門扯下臉上的偽裝，高舉雙手大聲喊道。
薩弗裡愣了愣，人群嘈雜，但強大的精神力還是讓他還原了紐可門說出的每一個字。
“我知道的，老師。”薩弗裡輕聲回答道。
“我不會讓機械學派的凝聚力就這樣散掉。”
“放心吧，我已經準備好了。”
說完最後一句，他便毫不猶豫地走上了中央高臺。
而此時，看到薩弗裡比自己還要蒼老的面孔，紐可門的一顆心如墜冰窖。
“這是一個陰謀，一定是靈能學派，你打算怎麼做？”
“你還能做什麼？！”
下一秒一個可怕的念頭從腦海裡湧現。
紐可門想到了。
死亡。
他明白了薩弗裡的心思。
十幾年前，那個義氣風發的年輕人，為了機械學派拼上了自己的未來，十幾年後為了同樣的理由。
他賭上了自己的命。
“你的選擇呢？”他捫心自問。
和那些低階的超凡者不同，選擇背後他付出的代價要沉重的多的多。
“讓我們開始吧。”
這時候，他聽到場中傳來了薩弗裡沉穩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