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時間溯流而上返回十分鐘之前，彼時的莫燁與韋隆跟隨狙擊手留下的蹤跡順著一路追蹤至火車站車庫之中，被打散成節的車子在多條軌道密密麻麻分佈，三米高的車體足以遮擋兩人絕大部分視野。
可以肯定的是，那個從三十米高度摔落受了重傷的少女仍沒有跑遠，唯一糟糕的情況是還有一個協助者在幫忙少女逃離。
“那個車伕被協助者所殺，但死因是什麼？”韋隆問道，“七竅流血可不是尋常的死法。”
莫燁回憶方才所進行的簡單剖腹檢查，答道，“雖然外表完好無損，但包括大腦在內的所有器官都被震盪擊成了碎片。”
“你確定嗎？”韋隆驚疑道，“年初騎行賽時意外死亡了包含弗萊明爵士在內的數人，雖然歷年騎行賽也都有死亡者，但其中有兩個衛兵是蹊蹺地死在工業區賽道上，還記得嗎？”
“似乎，是有點印象。”莫燁回憶，他只記得當時自己和白焰準備出城進入城外賽道，煙月蕁學姐跳上馬說了這麼一段事情。
莫燁問道，“二者之間有關聯嗎？”
“那兩個衛兵也是相同的死法。”韋隆面色鄭重道，“內臟盡碎，生機全無，體表卻毫髮無損，毋庸置疑，這是喉輪貓派用聲波攻擊所為。但是騎行賽時兩個衛兵是跟蹤帝國副使時遇害身亡，因為沒有人證物證，又因為嫌疑人是帝國外交使團，所以白翼伯爵也只能放他離開。”
“幕光？”莫燁突然間想起帕喬尼曾經提到過的帝國間諜機構，驚訝道，“這個帝國使節就是在這一系列事件背後穿針引線的幕後之人！”
“很遺憾，這不可能。”韋隆攤手道，“那位副使先生此時必然是在王都，為了防止影諭人偷偷摸摸的老毛病復發，所以每天三位公爵都會對大使館清點人數並驗明身份，如果使團少了任何一人，這都是會讓王都轟動，引起全城搜查的大事件。”
“總會有漏洞可鑽的。”莫燁思考片刻，問道，“那個副使叫什麼名字？”
“我沒見過他本人，也是聽陸光復學長說起過。”韋隆尋思片刻，不大確定道，“卡洛斯，途經洛特參加騎行賽時他在貴族議會報上的是這個名字。”
莫燁在騎行賽之初也碰上過一個帝國人，但只是打個照面的簡單接觸罷了，莫燁連對方的名字也沒能記下，無法確定是否是同一個人物。
只能暫時放下這茬，莫燁認真道，“還是先找到那個狙擊手再說吧。”
咕嚕嚕。
一枚被點燃引信的炸彈從側向車廂下方突然滾至面前，莫燁和韋隆面色一變，分開兩頭跑動進行躲避，然而這枚炸彈並非攻擊用途，一陣閃光刺眼後只是噴出濃煙。
發灰的煙氣無毒也沒有添入胡椒讓人噴嚏咳嗽，但勝在煙霧夠濃擴散夠快，炸彈《障眼法》只用了三秒鐘便將韋隆的視野鎖在兩米之內，別說莫燁，就連腳底下也只能看得模糊。
韋隆捂住口鼻，防止疑似毒煙侵入呼吸道，同時儘量剋制地發聲道，“莫燁，聽得到我的聲音嗎？”
“韋隆？”莫燁右手背在身後從濃煙中緩緩走出，一臉驚喜道，“方才炸彈爆炸嚇我一跳，還以為會是大爆炸，看你沒事可真的太好了。”
韋隆眨眨眼睛，突然彎身欺近一步，拔出銃劍朝莫燁腹側削去，莫燁被風刃全開逼得連連後退，痛罵道，“你瘋了嗎？這氣體又不含致幻成分你在發什麼瘋？！”
韋隆罵咧咧道，“你們用變形怪煎藥之後腦子被變形怪給踢了吧！那麼多人可以變化為什麼光挑著莫燁來？！”
《莫燁》退出少年的攻擊範圍，發出疑惑的女音，“就容貌上而言沒有任何問題，你怎麼可能第一時間就發現？”
“同樣的招數還會中第二次就見鬼了！”回憶起二十多人被毒梟切諾比用莫燁面孔毆打的經歷，韋隆怒斥道，“手上的繃帶、夾板不見，乾淨的衣物變得溼漉漉這些事就不說了，你丫見過那個二愣子什麼時候能說出這麼關切的話來？！”
《莫燁》嘆了口氣，“如果可以換個身份，我也想，然而帕喬尼大人留下的變形怪煎藥，全部都是聖器的面孔。”
“這是什麼意思？”韋隆剛想接茬，打算趁機用匕首刺殺少年的《莫燁》轉身便朝候車大廳奔跑起來。
砰！
不遠處傳來一聲左輪槍響，目標卻不是韋隆。
韋隆用銃劍風刃揮舞散去周邊煙霧，卻見隔著兩個軌道的車廂上方，真正的莫燁在鐵皮車頂半蹲，陷入沉思。
韋隆大聲詢問這個莫燁道，“張大鉻和謝依我最想殺掉誰？”
莫燁略顯恍惚地站起身，回答道，“哪個都和你沒仇沒怨，你想殺掉的只有趙老流氓。”
是真的莫燁無疑。
莫燁跳下車廂，見韋隆想要開口詢問，莫燁便直接道，“我見到鬼了。”
兩人追逐著《莫燁》的背影進入車站，晃過車站工作人員的阻攔後莫燁邊跑邊解釋道，“方才煙霧彈炸開時我順著車廂去尋找投擲炸彈的人，卻只見著一張頗為熟悉的面孔。”
莫燁略顯恍然道，“我在洛特某次委託中因為失誤導致兩個隊友陣亡，其中一人時隔半年再來到我的面前，我一時恍惚沒能開槍命中，眼睜睜看著他跳入下水道井逃走了。”
韋隆問道，“會不會也是用了變形怪煎藥？”
“誰知道呢？不過我這個陣亡的隊友也是蛇派就是了。”莫燁突然扭頭，直勾勾盯著韋隆，“對了，聽說你剛剛罵我二愣子？”
“我沒有！沒有的事！你可別瞎說啊！這一定是你的幻聽！”韋隆大義凌然地進行否認，然而當進入車站主廳看見《莫燁》爬上車廂，又隔著車廂窗戶看見對面的榕根子爵在和少女聊天時，韋隆色變提醒道，“父親，當心襲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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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條因果線在韋隆一聲大喝中匯合。
狙擊葛傑的少女變化作莫燁模樣躍下車廂，想要挾持莫名出現在此處的子爵充當人質，然而在韋隆提醒之後在役軍人憑著身體記憶閃躲並作出防衛姿態，和全神戒備的四輪獅派正面對上無疑送死，《莫燁》當機立斷改換目標將挾持物件選為和榕根子爵並肩行走的少女。
能和子爵並肩談話，同時讓子爵幫忙拿提箱的少女比起子爵來，身份必定只高不低。
於是眾目睽睽之下，《莫燁》穿越人群牢牢環抱住花蘿，如舞步般旋轉一週後將花蘿壁咚在立柱上，以某個無辜少年的面孔湊上前，唇與唇之間零距離接觸。
花蘿瞪大眼睛，瞳孔之中只剩下莫燁的面孔，這個無恥的男人居然還撬開嘴把舌頭伸進來了？！
“他怎麼能，他怎麼能……他怎麼能在人群面前強吻我？！要是再加上告白二連我還能怎麼拒絕……”
糾結的思想越來越弱，花蘿昏沉沉地合上眼睛，不過在被藥物迷昏之前，她腦海中最後閃現的仍是莫燁的面孔。
“二愣子討厭鬼……”
變形怪煎藥的有效期結束，《莫燁》的面孔在皮肉蠕動中變回原型，名為73號的少女擦去嘴角的水漬，黏稠稠的液滴中除了催眠藥水，更多的還是兩個少女舌頭交流後的唾沫混合物。
追逐73號最終導致這一幕，韋隆就算知道真相一時間也和圍觀群眾一道陷入目瞪口呆之中，一旁深陷漩渦的當事人卻是拍打額頭痛苦道，“虧大發了。”
韋隆：“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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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認自己的渴望絕不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要做到這一點，許多人要在坦誠方面付出特定的努力。有太多的人不想知道自己的渴望在哪裡，因為對他們而言，這是一件不可能或非常痛苦的事情。但是渴望就是生命之道，如果你不承認自己的渴望，那麼你就不能跟隨自己，而走上他人指給你的邪路。那麼你活出的就不是自己的生命，而是一種陌生的生命。但是如果你不活出自己的生命，誰又能夠活出你的生命？將自己的生命和一個完全陌生的生命交換不僅是一種愚蠢的行為，更是一個偽善的遊戲，因為你永遠不可能真正活出他人的生命，你只能假裝這麼做，欺騙他人和你自己，而（事實是）你只能活出自己的生命。
如果你拋棄自己的原我，在別人的生命中活出它，那麼你就開始自私地對待他人，因為你（本身就）是在欺騙他人。這樣，所有人都相信這樣的生命是可行的。但是，這只不過是一種猴子般的拙劣模仿。透過向自己猴子般的貪慾屈服，你開始感染他人，因為猴子激發的是猴子般的模仿。因此，你把自己和他人都變成猴子。
透過互相的模仿，你按照普通人的期望去生活。
英雄的意象便是利用模仿的貪慾為所有年齡階段的人設計的，因此英雄（主義）必須被謀殺掉，因為我們所有人都在像猴子一樣模仿他。你知道自己為什麼無法脫離猴性嗎？那是因為你害怕（自己不被他人承認接受的）孤獨和失敗。
活出自己意味著：擔起自己的責任。永遠不要說活出自己是一件快樂的事情，活出自己將不再有快樂，而是面對漫長的痛苦，因為你要成為自己的創造者。如果你想創造自己，那麼你就不能從最美好和最崇高的地方開始。因此，可以說你不願意活出自我。生命之流的交匯並不是快樂，而是痛苦，因為這是力量和力量、罪疚的碰撞，並摧毀神聖。
——人格面具大賢者榮格《紅書》一卷第十章
莫燁為什麼不想成為英雄（順帶一提，女神異聞錄覺醒摘除面具來源也是這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