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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午時已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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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頸側的血管被切開,那個女孩已經沒有多少生機,她費盡力量詢問我,我是否對她有過哪怕一絲一毫的好感?抱著老師實事求是的原則,我堅決的回答道,並沒有。我心中美好的女性,再怎麼說也該是中成品保藏室裡沫梨那樣又美又白又翹又豐滿的,或者墓園裡微絲那種身形健美頎長的,最不濟,苦艾那種火柴棍也可以勉強,但可接受選項實在是沒有健壯如熊的,更何況我們才剛剛認識。但我為了激發她求生的信念,還是告訴她,如果她能好好活著,我說不定會試著和她交往。”

手中的羽毛筆沾著肩膀上依稀留存的血水,筆記模糊地在信紙上寫下一天中發生的故事,莫燁坐在樹枝上,並沒有在意下方搜尋自己的聲響,繼續在信紙中寫道,“那個女孩苦笑了一聲,說我是她比較喜歡的型別,她這輩子最大的錯誤就是被老爹忽悠,選擇了熊派這條路,自己活著出去之後,如果有機會,不要忘記去洛特以南的沙士甸,幫忙揍那個老不羞的一頓。”

“影蟲倒下了,六片趾在先前對抗桑格勇士的時候保留了實力,他全力出手之後,影蟲沒堅持兩個回合便死了,很遺憾,我明明有很多關於魔藥學的疑問想向他請教,他卻死得那麼輕巧。肥桃則用盡最後的力氣將我丟出了礦洞,落在酒窖中的我只能透過唇語確認她最後的話,《不要忘記我們》。我終究是沒能救到他們……但是很遺憾,她句話我得幫著改改。”

“咦?”正在搜尋莫燁身影的獵人在樹底下發現了莫燁的外套,興奮的大喊道,“我發現那小子了!”

藤蔓簡單編成的套索落在獵人的脖子上,莫燁拉著藤蔓的另外一頭從樹上跳了下來,感受被吊在樹上的獵人正不斷掙扎,將藤蔓綁在肚子上的莫燁同樣懸掛在半空中,同時在信紙上寫下了最後一段話。

《不要忘記我們的仇恨》。

血寫的信紙完成,吊死鬼也停止了掙扎,莫燁鬆開藤蔓,和屍體同樣落到地上,從他身上搜刮出步槍和子彈,用從廢物中找到的鑿子卸開子彈,將底火的粉末拋灑在空氣中。

在莫燁離開十秒後,那個自稱鬣狗戈茲的男人循聲找到了此處,用手探在同伴脖子上的動脈處,完全確認死亡後他咆哮道,“該死啊!他不是受傷了嗎?”

少了一隻耳朵,生了一副窮兇三角眼的同夥跑到他的身邊,發動額輪後鼻子輕輕嗅動,說道,“不行,空氣裡都是火藥裡硝石和硫磺的氣味,我找不到他身上的血腥味。”

嵌著鋼釘的靴子狠狠踹在戈茲的後背上,六片趾目光冰冷的看著在地上滾了一圈的手下,說道,“身為貓派居然被人暗殺,真是莫大的笑話。”

“老,老大……”戈茲癱在地上嘔了口血,依然強撐起笑臉道,“您才是真正的鬣狗戈茲,您現身後我就不敢再用這名字了,您……”

“不,你就是鬣狗戈茲,自從這綽號和名字上了通緝令,我就不打算再用了。”六片趾閉上眼睛,耳朵顫動起來,廢城區中的一切聲音傳入他的耳中,他沉吟道,“四點鍾方向一百米的樹下,有個輕微的聲音在響動。”

戈茲點點頭,喉輪亮起,透過喉管的振動,將六片趾的命令轉達給了離那個位置最近的同伴,伴隨一陣槍響,以廢城區為家的烏鴉被驚得飛起,兩分鍾後,兩個獵人用槍管挑著一隻死貓來到六片趾面前,丟在他的面前,“老大,這是聲音的來源。”

“殺貓對貓派來說,可不是什麼吉利事。”六片趾眉毛輕撇,隨後問三角眼道,“在那肥豬和瘦蟲子身上有搜到什麼值錢的玩意兒嗎?”

“礦洞入口被炸爛了,想挖出他們的屍體還需要一些時間。”三角眼陰冷的道,“雖然入口沒被完全堵死,正好能讓我們出來,但卡住我們的那段時間裡正好讓那小子跑掉了,埋伏在酒窖裡的三人,和那個埋伏在廢城區裡,監視是否有外來者到來的傢伙居然沒發現他溜出來,也真是廢物。希望這次的收入,能抵得上桑格勇士的損失……”

“嗎的,老子好不容易找的蟲子。”提到死掉的桑格勇士,六片趾齜起牙來,因為上了通緝令逃難到了洛特,機緣巧合下在廢棄宅邸之下發現了一隻落單的桑格勇士。篡改獵人協會裡的委託的賞金後,四處張貼到洛特的酒館中,用高額的賞金來吸引敢於冒險的獵人。委託的那個子爵在洛特風評不佳,本地獵人不會去接他的委託,而外地來的獵人就算是失蹤,也根本不會有旁人發現。靠著這來錢迅速的營生,他已經獵殺了包括影蟲、肥桃在內的十一名獵人。

一般情況下,在他暗中使絆子的情況下,少經驗的獵人輕易就會被巨蟲反殺,即使是老資歷的,六片趾也會親手將其暗殺。卻沒想到今天卻出了岔子,那個叫的莫燁的少年居然輕易擊殺了桑格勇士。“他那把左輪很普通,就是一把老古董而已,我對他的兩種子彈卻很好奇,尤其是那種可以爆炸的,放到黑市上,也許能賣到高價錢,勉強能彌補蟲子的損失。”

砰!

遠處又是槍聲響起,六片趾和兩個手下對視一眼,迅速衝向交火位置的廢木屋,卻發現四個已經抵達的手下站在那裡面面相覷,微怒道,“乾站著做什麼,人呢?”

其中一個獵人指著地上的空彈殼,以及落在旁邊,捆了一圈藤蔓的石頭。

“有趣的小機關。”三角眼抬起頭,剩下的半截藤蔓還在燃燒,“用藤蔓綁住石頭,下面放上一些子彈,點燃藤蔓後等到石頭落下,砸中子彈後引燃底火的聲音自然就像是在交火一般。教科書一般的調虎離山。”

“壞了!”戈茲色變道,“為了確保他不會跑出廢城區,我們的狙擊手還在外面!”

“嗚呃啊!”被步槍勒住脖子,先前用狙擊槍貫穿莫燁肩膀的獵人眼睛翻白,嘗試著從腰上掏出匕首反擊,莫燁猛一用力,步槍的槍管直接擰斷了獵人的喉嚨。

掏出對手的匕首又在他的後腦上補上一刀,莫燁拿起死去獵人的狙擊步槍,眼睛在目鏡中尋找另一個負責狙擊的獵人。

這把代號維羅妮卡五式的狙擊步槍雖然和祖父那把喪心病狂的蒼穹之眼比起來,連垃圾都不是,但在市面上卻也是稀罕貨色,畢竟玻璃雖然已經在大陸上普及,狙擊槍瞄準目鏡用的玻璃因為需要特殊加工,價格依然昂貴。

莫燁在廢棄的水塔上看到了那個伏地的狙擊手,身上披著的木紋披風很好地掩住了他的身形,然而整個廢棄城區最佳的狙擊點就那麼幾個,定點搜尋下他即使藏得再好,終究也沒任何用處。

在影蟲魔藥的幫助下,莫燁的傷口已經結痂,流失的血液也得到了補充,但因為體力透支,他的手依然抖得厲害,目鏡四倍放大的情況下並沒有把握能夠一槍爆頭。莫燁終究選擇了目標更大的東西,手中狙擊步槍開火,破空的子彈撞斷了水塔腐朽的支柱,那個狙擊手在驚叫中陪著水塔下落,隨後被大水罐砸得粉碎。

退掉彈殼,從身邊的屍體上搜出一枚子彈重新裝填,莫燁將鏡頭瞄向剛剛自己佈置陷阱的廢木屋,現在六片趾和他的六個手下集中在那裡。鬣狗戈茲真身的六片趾,最初礦洞裡伏擊的六人,酒窖裡躲藏的三人,躲在廢城區監視的一人,合計十一人,已經被影蟲咬死了一個,自己用藤蔓吊死了一個,再加上剛剛解決掉的兩個狙擊手,只要能再做掉兩個對手,勝利便唾手可得。不過就在莫燁將鏡頭掃向廢木屋的瞬間,被槍瞄準的危機感讓他渾身汗毛炸起,靈機一動彎下身,子彈擦著莫燁的後背擊穿了後方的木牆。

他看向八十米之外,正在重新裝彈的六片趾,心想自己已經將貓派的瞄準能力已經看得很高了,卻沒想到對方居然能用那把高火力步槍鎖定自己,將狙擊步槍扔下屋面看著它摔得粉碎,莫燁又往周邊撒了一片火藥粉,旋即跳下階梯。

看著莫燁躲進屋裡,六片趾放下步槍,神情嚴肅的說道,“他想逐個擊殺我們。從現在起,包括我在內的七人不要脫離隊伍,對方要比我們想得更難纏。”

戈茲咧著牙道,“千萬別再出現讓獵物裝死逃掉,結果引來軍隊的意外了。”

“他逃不掉的。”三角眼冷冽道,“只要能把他困在廢城區,弄死他只是早晚的問題。”他看向剩餘的四個獵人,他們是六片趾和他的兩個親信從洛特當地僱傭來的地痞,“你們也已經參與殺過九個人了,如果被發現的話,你們的命運也只有絞刑,明白嗎?”

“這,這我們自然明白。”一個有些口吃的獵人問道,“可是當初招收我們的時候,說好的分紅什麼時候能給我們?獵人可不能光幹活,不給錢。”

“那些死掉獵人的遺物還掛在黑市上,只要賣出去就是你們的錢。”

“我聽夠這樣的說法了!”另一個獵人囔囔道,“幹了三個月活沒拿到錢,家裡剛週歲的孩子都還在等東西吃,我算是看透了,跟著你們永遠也拿不到錢。如果你們再不把我們的分紅拿出來,我就去告訴協會你們的所作所為!反正那九個人老子一槍都沒打中過。”

“呵呵。”兩個笑聲同時笑了起來,一個來自六片趾,另一個則來自七人身後不遠處的草垛後面,陷入內訌危機的七人卻並沒有注意到後者。六片趾嘲笑道,“還真沒見到有廢物會為自己是廢物感到高興。”

“你這傢伙除了弄死同伴也就這張嘴最利索了,你……”獵人反諷的話沒辦法再說出口,三角眼繞到他的身後,三稜刀搠穿了他的後背。放下手中的屍體,三角眼看向那個口吃的獵人,“說吧,你們兩個為什麼突然間會產生這種想法?”

“別,別殺我。”那獵人驚恐地坐倒在地上,從懷裡掏出一個信封遞給三角眼,“都,都怪這封信,我和老霍就是看到這封信才有了不該有的心思,請,請別殺我。”

三角眼將信封轉遞給老大,六片趾開啟後發現是一封用血水寫成的信,內容是勸誡六片趾的手下們儘快索要回分紅,然後趕快離開他,既然他能狠心坑殺隊友,那麼對臨時招募的手下自然也是如此。

戈茲從死掉的獵人身上搜到了同樣的信紙,嗅了嗅氣味後說道,“是那個小子血跡的氣味。”六片趾看向剩餘的兩人,說道,“把你們身上的信也給掏出來吧。”

那兩人對視一眼,將同樣規格的信封拿了出來,流著冷汗說道,“老大,這是我們在廢城區的小路上拾到的,我們可沒有不該有的想法。”

“我姑且相信你們。”六片趾聳聳肩,看向那個口吃的獵人,“至於你?”

“求求你,別殺我!”那獵人跪了下來,哀求道,“我們這樣的底層獵人只是出來混口飯吃,如果我死了,我的孩子和老婆,也會被活活餓死的。”

他雙手伏在地上,痛哭起來,“求求你了!”

砰!砰!

從身後傳來槍火的響聲,六人如驚弓之鳥往槍響的方向看去,躲在對角方向的莫燁踩著草垛躍起,填滿五發爆破彈的柯爾特二式發出狂躁的怒號。

第一發子彈命中了六片趾的腳掌,儘管神經反應超過正常人,在莫燁剛剛踩上草垛的時候他便已經做出了躲閃,即使被命中,也必須確保這發偷襲給自己帶來的傷害最小。不過他有一點錯了,爆破彈只要命中,那就沒有傷害最小可言,落在六片趾增生腳趾上的爆破彈宛如熔鍊的太陽,炫出一團火光後便將炸爛下半身的六片趾直接掀上天。

老舊的古董並沒有自動轉輪的連發轉置,莫燁左手轉動彈巢,右手再度扣動扳機,第二發子彈命中了三角眼的三角眼,第二輪小太陽之中,三角眼的腦漿和眼球被高溫瞬間蒸發。

第三發子彈正中戈茲的胸口,轟然聲響裡,四處散落的軀體飛到了廢棄街道的屋面上。

剩餘的兩人反應稍慢,還沒來得及反應便已經被第四和第五發子彈吞噬,消失在火光之中,只剩滿地燒焦的肉渣。

一槍,一個。

現場只剩下一個失去戰鬥的人,口吃的獵人看著狼藉的四周,還沒來得及高興從六片趾手下逃過一截,一把匕首已經扎入到他的脖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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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咳出血沫,“為……什麼?”

“如老師所說,獵人的世界裡永遠充斥著無法消除完的仇恨,唯有死亡才能解決一切問題。”用力一劃將對方的腦袋整個切下來,莫燁收起從左輪槍柄中彈出的暗刃,從地上拾起他的步槍,“所以,再見。”

莫燁轉身,拿起死去獵人的步槍開火,子彈穿過了六片趾的腦袋,生命力頗為強悍的通緝犯卻依然沒死,他用盡最後的力氣問道,“你,是,怎麼做到的?”

“點把火燒烤子彈,底火溫度達到了,那就自然會開火,今天用類似的招數坑了你們兩次。”

“我想問……的不是這個……”六片趾本想問什麼樣的子彈能有這種威力,莫燁卻沒給他這個機會,抄起步槍的槍管,用厚沉的槍柄朝六片趾的腦袋砸去。

一下,兩下,三下……直到六片趾原先所在的位置只剩一地器官和爛肉,莫燁才停下動作。“感謝你今天給我上的一課:如果沒有將敵人徹底送入地獄,那麼自己就有被反殺的可能。越危險的人物,那就越需要補刀。”

莫燁躺在地上,心中並沒有同時完成懸賞和委託的喜悅感。拿出那份四人於廢木屋集結時寫的信紙,上面還有一大段空白留待填寫影蟲和肥桃的故事,不過再也沒有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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