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跟我動手嗎？”將愁眠笑著環顧四周，“在這裡？”
“不可。”蘇秉承和阿蒲異口同聲。
楚月啼當然也知道這裡是藏書重地，稍有不慎就會毀了歷代先賢的著作，但他看著對面將愁眠的表情，也知道對方肯定不會輕易罷休。倘若真在這裡動起手來，自己這邊畏手畏腳，對方卻可以肆無忌憚地全力攻擊，到時候就算打贏，這兒的藏書也毀於一旦了。
“要打出去打。”將愁眠輕哼了一聲，“我們都使出全力，看看誰更勝一籌。”
楚月啼回望蘇秉承一眼，隨後凝重說道：“你們究竟是來做什麼的？”
“你們又是來這裡做什麼的？”將愁眠道。
楚月啼不再多說，指著天空：“我們出去。”
將愁眠嘴角勾起一絲笑意，轉身便走。
白花飛側身讓開道路，楚月啼擦肩而過。見著這位曾經的故人，白花飛露出一個莫名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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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啦，這裡就只剩下我一個人啦。我可先說好，我不會動手，但我一定要拿到我家大姐需要的東西。”白花飛摸摸頭，“你們刀劈劍砍對我都沒用，乾脆就別費力氣，大家都和氣一點兒。”
“哼。口出狂言。”蘇秉承低罵一句，上前一步便攔住白花飛的去路。
“我倒要看看你，是怎麼個不滅之軀！”蘇秉承一拳打出。
白花飛挺著胸膛，接下這一拳，身體輕輕一晃，臉色如常。
“有點意思，不過還差得遠吶。”白花飛笑嘻嘻地對著蘇秉承擠眼睛，大大咧咧地朝前走去。
蘇秉承眉宇之間閃過一抹憂色，他自然沒有使出全力，但那一拳也絕不是尋常人可以受得住的。但這白花飛正面接下之後，根本面不改色，彷彿只被一陣清風吹拂。看來這不滅之軀，是有些難辦了。
蘇秉承卯足全力，一腳踢向白花飛的腦袋，縱然是不滅之軀，但被踢到頭，也還是會感到頭暈目眩吧！
果然，白花飛向後跳了一步，伸出雙手擋住了臉。蘇秉承的全力一腳踢在白花飛的手臂上，強大的力量直接撕裂了白花飛的衣袖。
“這一腳才像樣嘛。”白花飛卸掉蘇秉承腳上的力道，放下手臂笑著說。
“可惜……還是不夠。蘇將軍若想阻止我，拿出真本事吧。”
藏書閣中沉默良久，蘇秉承輕輕吐出一口氣。
“你們究竟是什麼人？”
“救蒼生的人。”白花飛道。
“來此藏書重地，強奪秘寶，居然還自詡正義之士？”蘇秉承握拳，語氣不善。
“誰說惡人就不能救蒼生了？”白花飛擺了擺手。
在場眾人一愣。
“誰說惡人就不能救蒼生了？”白花飛又說一遍，“救蒼生只能由你們好人來救？蘇將軍哪來的底氣和優越？再者說來——”
白花飛放低了聲音，輕蔑地看了蘇秉承一眼：“蘇秉承，你這正義之士有拯救蒼生的能力嗎？你不是已經失敗，辭官回鄉了嗎？這個王朝已經腐朽，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但你選擇了逃避！拯救天下，難道要靠你這種放棄鬥爭的正義人士嗎？”
蘇秉承雙目圓睜，嘴唇翕動居然說不出半個字。
“將軍。別聽他瞎說。”阿蒲憤怒地看了白花飛一眼，“將軍這些年為大烈東徵西戰，已經付出夠多了。比起他的歪理邪說，將軍可確確實實拯救了無數百姓的性命。”
“也殺了無數人的性命。”白花飛冷眼嘲諷道，“大烈侵略他國的戰爭可比保衛戰多太多了。”
“住口！”一旁的老湯見蘇秉承臉上表情短短時間不斷變化，他心中一震，衝上前來便是一拳。
“不要！”蘇秉承驚醒，大喊一聲。
然而，已經遲了。
白花飛冷笑著伸出了手掌，接住了老湯打擊過來的拳頭，用力一捏，而後一拋，將老湯拋到後方，砸進一片書架之中。
蘇秉承驚詫回頭，見老湯黑鐵般的臉此刻居然能明顯看出慘白之色，被白花飛捏住的手掌已經徹底扭曲，看來指骨都被捏的粉碎。
“混蛋！”蘇秉承怒不可遏，抽出阿蒲腰間刀，便衝了上去。
一時之間刀光劍影，金鐵交加之聲如雷鳴電閃。阿蒲忍不住捂住了耳朵。
兩人打得難分難捨，白花飛衣衫碎裂看似下風，然而蘇秉承卻愈加心冷，手心中滿是汗水。纏鬥不下百餘回合，那白花飛可是一步未撤啊！
“阿蒲！”蘇秉承怒吼道，“去讓老先生和小和尚趕快離開！我擋住他！”
阿蒲轉身就跑。
白花飛轉頭看著阿蒲的背影，輕輕笑道：“這麼漂亮的姑娘，我白花飛可不會輕易放走！”
“看著我！”蘇秉承重重一刀劈下，“咱倆還沒完！”
白花飛將雙手合併，擋住這一刀，隨後他停下了動作，任憑蘇秉承如何劈砍都毫無動靜。
“蘇秉承，你做好準備了嗎？”白花飛幽幽地抬起頭，看著蘇秉承。
那一眼讓蘇秉承感到心悸，他大吼一聲給自己振作精神，隨後雙手握刀狂暴劈下。風聲似在應和，呼嘯起尖銳的號子。
這一刀乃是蘇秉承最強的一擊，看似一刀，實為三刀，倘若白花飛輕敵，隨便來接，必然會被巨力震得雙手發顫，短時間內雙手被廢，即便是不滅之軀，戰鬥力也會大打折扣。雖不能勝，但也足夠爭取逃亡時間。
可是白花飛動了，他將雙手平舉至身側，在刀光閃爍到頭頂的一瞬間，雙手合掌一拍，接住了刀片。蘇秉承的三刀不攻自破。
白花飛將手腕翻轉，刀子自刀身被折斷。
蘇秉承踉踉蹌蹌倒跌幾步，想也不想往旁邊躲開。白花飛的拳頭貼著蘇秉承的耳朵擦過，拳風吹起蘇秉承用來盤發的繩圈，一頭黑髮狂亂飛舞。
“可惜。”白花飛隨手丟棄半截刀片。
“還沒完！”蘇秉承體內氣血翻湧，他強壓一口氣，提著半截斷刀再度迎擊。
“蘇秉承，你是真不要命啊。”白花飛笑了笑，對著蘇秉承伸直了右手。
蘇秉承狂怒地高高躍起，他已將最後的力量灌注到斷刀之上，全身空門大露，這已是抱著兩敗俱傷的意志在戰鬥。
“來得好！”白花飛大喝。他猛然脫去已經破爛的衣衫，露出一身精壯的肌肉。斷刀重重砍在白花飛的胸口，留下一道白印子。白花飛連連向後倒退，但最終，還是站穩了腳跟。
兩人沒有再動，彼此聽得見對方大口的喘息聲。
“你很強，這天底下，沒多少人接得住你的刀。”白花飛的聲音很不平靜。
“可是偏偏遇到了你。”蘇秉承苦笑地低下頭，他扔了刀，看著自己被撕裂的虎口，鮮血已將整隻手掌染紅。他的手無可抑制的顫抖。
“我已經感受到你的決心了。蘇將軍，你是個真正為國為民的正義之士。只可惜太愚忠。”白花飛道。
蘇秉承沉默良久，搖搖頭：“我是個軍人。軍人只懂得服從命令。”
“你已經不是軍人了。”
“蘇某一生都不曾脫下戎裝。”蘇秉承輕聲說道，黑袍之下，隱隱露出鎧甲一角。
“是嗎？”白花飛的聲音很輕。也許是巧合，但蘇秉承腳下的斷劍猛地破碎。
“大烈已經沒有希望了。我們的主人比你看得更遠。”白花飛四處看看，撿回了自己的衣服。
“他已經預見了未來的一切。”他說，“誰也無法改變歷史，即便那是還沒有到來的歷史。”
“我這一敗，也在你那位主人的預言中嗎？”蘇秉承苦笑道。
白花飛不言不語，卻將衣服穿好，默默轉身。
蘇秉承見他後背，輕輕嘆息。那後背上被刀劍劃開數條口子，此刻竟然勾畫出一個“是”字。
那些口子都是蘇秉承自己砍上去的，如今砍出個字也全是他自己的意志造成。莫非一切都是天意？
“可否告知蘇某，大烈未來命運如何？”
“大烈因火而生，遇火則亡。”白花飛知無不言，“主人曾說，大烈必亡於楚。”
“亡於楚？”蘇秉承反覆咀嚼這幾個字，他還想要細問，抬頭之時卻突然感到腹部一痛，他向前倒下的同時，白花飛已站在他的身後，輕輕摟著他的身子，在他耳朵輕聲說道：“蘇將軍，大烈必亡，戰亂四起，天下蒼生需要人來拯救。加入我們，為蒼生而戰。”
蘇秉承感到頸後一麻，頓時失去知覺。
白花飛將蘇秉承放到地上，在蘇秉承的懷中塞入了一把小小的紙傘，隨後他扭了扭脖子，走進藏書閣深處。
“我知道你早就醒了，我和蘇將軍的對話你也都聽見了吧。”白花飛在老湯面前默默蹲下。
“裝睡也沒用，我相信你也知道，我一定會滅口的。”
老湯依然雙眼緊閉。
“對不起啦。”白花飛撿起斷刀，插進了老湯的胸口。老湯吃痛地悶哼，但始終沒能醒來。
“那麼，就該去給大姐找本好書啦。”白花飛笑笑，起身朝藏書閣深處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