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傑只覺得眼前的景象好一陣天翻地覆，世間的一切都變得扭曲了起來，不過，也就是幾秒鐘的功夫，盧傑面前的幻象已然消失了。
呈現在盧傑面前的，是皇宮角落裡一座已經廢棄的偏院，四周的圍牆都已經被青苔所包裹，好幾處還坍塌了下來，正好讓盧傑在樹葉的縫隙中瞧見來時路過的幾座寢宮的輪廓。院子裡沒有種植什麼花兒，只有幾棵還算繁茂漂亮的老樹留在那裡，幽雅而悲慼。
“主人，這一切都不是幻覺。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實存在的。”翠花的話讓盧傑稍稍放下了心來，這應該只是一座被廢棄的冷宮、偏院之類的平常建築，而且……憑著古蒙皇室成員瀕臨絕種的情況，恐怕將有更多的皇宮建築變成這樣荒涼的鬼屋。
遠處偶爾會傳來陣陣衛兵和侍從走過的腳步聲，只是奇怪的是，卻沒有任何人朝這邊靠近。
“盧傑，放心吧，我已經在附近佈下了迷魂陣，不會有人來打擾你和爺爺會面的。”
一隻渾身閃著銀色的蝴蝶在盧傑眼前飄過，盧傑的耳中也響起了露絲雅的聲音，這叫盧傑又緊張了起來：這算什麼？威脅嗎？不論盧傑多麼危險，都不會有人能穿過迷魂陣來救援？
盧傑下意識地抬手衝著那只蝴蝶抓了一把，出乎意料的是，他居然輕鬆地抓住了。可當他攤開手掌一看，卻發現手中的不過是一隻紙蝶。
“盧傑……抉擇的時候到了。”
幾乎是一眨眼的功夫，盧傑發現眼前忽然已經多出了一個人來！
那是個很年輕的英俊男子，一頭靚麗的黑髮就披散在肩上，灑脫帥氣，那對漂亮的黑眼睛總是放射出妖異的光來，他穿著一身華夏風格極為濃郁的黑色道袍，身上並沒有帶著什麼武器，舉手投足都帶著一份很特別的溫雅與氣度。
而他那副完美得過了頭的模樣，讓盧傑迅速想起了小白的魔神之軀，雖然眼前這個男人身上沒有半點強者的氣息洩露出來，甚至瞧著就像是個普通人，可盧傑卻依然可以肯定，這就是當年得到了第一副魔神之軀的神秘人！
男子衝著盧傑露出一種溫暖的笑容，在他的眼中，盧傑至少看不到什麼惡意。
“盧傑，你不要這麼緊張麼，我不會傷害你的。”男子笑眯眯地對盧傑說道，跟著又親切地自我介紹道：“盧傑，我是‘冥者之都’聯盟議會的議長，歷史上第一個‘光與暗的雙生子’，也是你的外公，這個大陸上的人都叫我金.李……啊，其實我的本名，應該叫做李靖。”
李靖最後一句話是用華夏大陸語說的，字正腔圓。
盧傑愣了半晌，他就覺得自己的腦子被雷劈了一般，一時間有些失去了反應能力。
“金.李……李靖？我記得小白講過……你是那什麼託塔天王？”盧傑傻不愣登地喃喃著，他本以為那位“爺爺”應該是金.李的後人，可沒想到，他就是金.李本人！
“不對……不對……時間上不對……你應該是三百年前的人物……怎麼會是我的外公……”盧傑腳步蹣跚著，整個人看上去搖搖欲墜。
李靖無奈地笑了笑，撓了撓腦袋，他這個下意識的動作和盧傑很像，而他深深地嘆了一口氣，這才開始解釋道：“那個……我不是託塔李天王，我倆只是同名……我原本是某個王朝的開國大將，死後升入天庭，做了一員天將，地位比起那種元老級神仙差得遠了。而三百年前，我因為幹了一件蠢事，惹怒了玉帝，結果仙體被毀，靈魂打入陰曹地府……”
“蠢事？什麼蠢事？”
聽盧傑這麼一問，李靖的臉上居然泛起了一抹微紅，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我當初剛上天庭不久，就碰上了蟠桃宴，我雖然位卑職輕，但也正好能輪的上個座位。在宴會上，我與一位天蓬元帥意氣相投，就開始斗酒，待兩人都喝高了……我們又一時糊塗，打了個賭，看誰能……征服天庭第一美女，月宮嫦娥的心……”
“哦……你非禮了嫦娥！不對啊……我聽小白說，非禮嫦娥的應該是天蓬元帥啊……”盧傑平日也聽過小白講過一些華夏大陸的神話演義，自然也聽過一個和尚和四隻禽獸去西方旅遊的故事。
“那一夜，天蓬元帥闖進了月宮，又被前來和嫦娥偷情的玉帝撞到……而我比他更離譜，我不是剛上天庭不久麼？我連路都認不清楚，再加上酒意朦朧的，我就闖進了王母的寢宮，然後……撞破了王母與捲簾大將的姦情！”
李靖說到這裡，竟忍不住潸然淚下，“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群太監上青樓……話說當年天蓬元帥被貶謫凡間，還被閻羅王在輪迴盤上動了手腳，投生變成了一頭豬……捲簾大將更慘，被剝奪了大部分的仙力，發配到流沙河，孤苦伶仃地做起了河妖……我不甘心啊！老子連便宜都沒來得及佔啊！正好老閻和我關係不錯，他就教了我一個變通的方法！”
李靖忽然一把扯住了盧傑的衣領，又把手伸到了盧傑的衣服裡面，摸出了一條不起眼的項鍊。
那正是盧傑祖傳的項鍊，那條能夠讓盧傑的靈魂穿越到地府的項鍊。
“盧傑，這條項鍊，是我的。”李靖捏著項鍊上那顆灰不溜秋的符石，有些悲愴地嘆道：“我就是靠著這塊天晶石，來到了這片大陸。”
盧傑已經完全信服了，眼前這個外貌看上去比自己大不了幾歲的男人，的確就是盧傑的爺爺，一個來自華夏大陸的小神仙！
畢竟，李靖他沒有欺騙盧傑的必要。
李靖有些悲哀地搖了搖頭，這又問了一聲：“盧傑，想聽外公的故事嗎？”
盧傑剛點了點頭，李靖這又咬牙切齒地嘆道：“初始的時候，我還納悶，搞不懂天庭的刑法啥時候變得這麼嚴酷了，竟然一下子就貶謫了三個神仙，而且其中兩個還是大將，可待閻羅王告訴我那個所謂的變通方法後，我才終於明白了……”
李靖猛地一拍手，嚇了盧傑一大跳，“人口爆炸！天庭的人口壓力太大了！”
李靖掰著手指頭數落著：“自從封神大戰後……仙人的數目一直在穩定增加。像我這樣死後封神的……修真修道修佛又渡過天劫的……妖怪當中得道成仙的……仙人的子女生下來也是神仙……到了我上天庭那會兒，天庭已經是人滿為患了！”
“所以啊，天庭上層就是想方設法找理由裁撤仙人編制，可被裁撤的神仙就算是在仙界不入流，可到了凡間，那就是一群實力強大的不穩定因素啊！所以玉帝那王八蛋想出了一個損招，就是將那些即將昇仙的、當了仙人又被貶謫的人啊，都給‘分流’到異界去！”李靖搓了搓天晶石，有些悲憤地說道：“像我這種有點本事的，好歹還要徵詢下意見，有一些還沒來得及昇仙的倒黴鬼，要麼被雷劈了、要麼跳樓了……甚至還有摔進馬桶裡穿越到異界的！”
盧傑咂了咂舌，“閻羅王所說的變通方法，就是讓你來到這個巴倫大陸？”
“也不是那麼簡單……這天晶石，具有破碎虛空的能力，天庭上層就是透過這個架設一個個穿越隧道的。但天庭那方面，也擔心異界的強者發現這些隧道，闖入華夏大陸，破壞天道平衡，引發天劫，所以天庭又挑了一些人，以一些粗淺的修煉功法、法寶做報酬，或是以保留一部分仙力和記憶為優惠，讓他們負責……管理穿越隧道的出口！而我，當初也曾是這麼一條看門狗！”
李靖將天晶石項鍊從盧傑脖子上扯下來，拿在手裡甩了甩去，絲毫沒有忌憚會不會弄壞天晶石，或者說，他似乎很想就這麼毀掉天晶石！
盧傑總算是明白閻羅王為啥對他這麼優待了，原來他早看出盧傑是李靖的孫子。不過，閻羅王也不厚道，他當初窺探過盧傑的記憶，知道盧傑已經和李靖失去了聯絡，便乾脆利用盧傑，以一些小恩小惠、甚至是不完整的冰火玄功口訣來收買盧傑，甚至還將被貶謫的翠花和旺財本身當做“獎勵”送給盧傑，盧傑簡直就是被人賣了還在幫人數錢！
難怪當初黑白無常引渡了一些異族的靈魂後，閻羅王會氣得封閉了天晶石連結到地府的通道，那是因為異族的靈魂破壞了那什麼“天道”，引發了天劫！
閻羅王把盧傑當猴耍，最後反倒是惹了一身猴騷！
盧傑將這事給李靖這麼一說，李靖頓時毫無風度地哈哈大笑起來，嘴裡還一個勁地叫嚷著：“報應啊！真是報應啊！”
盧傑瞧李靖這麼幸災樂禍的模樣，反倒是奇怪了，便問道：“外……外公，您和閻羅王不是朋友嗎？可現在怎麼……”
“屁的朋友！”李靖一臉鄙夷地啐了一口，又揮舞著胳臂叫嚷道：“那家夥騙我，說我若是能當兩百年的時空隧道管理員，就讓我重返天庭！兩百五十年裡，我可幫天庭‘處理’了不少‘不可回收垃圾’，還要監視一些轉生過來的魂魄有沒有恢復前世的記憶，忙死忙活這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疲勞！可最後……那家夥居然說了不算，從此我們就斷絕了聯絡！”
說著，李靖又憐惜地瞥了盧傑一眼，半是自嘲半是激動地感嘆道：“命啊……這一切都是命啊！閻羅王讓我做了兩百五十年的白工，我不幹了，又想設套讓我外孫做白工，最後落得個天道紊亂天劫降世的下場，真是天理循環，報應不爽啊！”
聽李靖這麼一說，盧傑總算是認清閻羅王的真面目了，閻羅王對他的照顧、猜忌以及防備，所有的一切都能解釋得通了！
盧傑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跟著又有些揣揣地問道：“外公……我記得您當年在大陸上也算是混得不錯，但……您最後怎麼也成了墮落者了？”
李靖並沒有因為這個話題而便表現出什麼過激的情緒，他就用一種講述旁人故事的語氣，講出了他的故事。
據李靖所說，他是三百多年前，被剝奪了仙力、法寶和一部分記憶，幾乎是光著身子被丟到這個巴倫大陸的，作為管理時空出入口的報酬，閻羅王臨時拼湊了一部《冰火玄功》的秘笈給他，李靖天賦很高，修煉也勤，倒也讓他闖出了“光與暗的雙生子”的威名。
不過，李靖也就在紅塵中遊蕩了幾十年，終於因為忍受不了教廷對整個大陸思想方面的束縛，便打算找個僻靜的地方，專心修煉，期望能夠在這個異界重新修真成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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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在華夏大陸，李靖只需要找個道觀、寺廟出家也就湊合著過了。只是這紛紛擾擾的巴倫大陸似乎並沒有這樣的淨土。
在衡量了教廷與墮落者的擾人程度後，李靖選擇和許多被教廷迫害的所謂“墮落者”一起，去了北方的“冥者之都”。
當時，“冥者之都”這個墮落者聯盟議會，還由恐懼黑騎士阿奇頓、幽靈龍之王克萊斯勒、紫金骸骨蘭博基尼和血腥狂屍布加迪這四個凱撒時代的“老妖怪”把持，他們的理念就是想方設法與光明世界抗衡，繼承凱撒的遺志，打造一個偉大的亡靈大帝國。
只是，李靖的到來，改變了這一切。
其實，凱撒死後的千百年間，湧入“冥者之都”的墮落者們，大部分已經不是傳統意義上那種“滅絕人性、一心想要毀滅世界”的戰爭瘋子了，他們或是像博格坎普那樣因為政治和宗教迫害，或是像馬特拉齊那樣為了探索知識尋找真理。
這些人本身對光明世界雖然懷有不滿，但談不上徹底的憎惡，甚至有些人至始至終都嚮往著光明。
而這些墮落者中的“溫和派”、“鴿派”，終於得到了一個領袖：李靖。
墮落者世界一向是以實力為尊，李靖雖然沒什麼資歷，但他憑著實力，成為了墮落者聯盟議會的議長，成為了“溫和派”、“鴿派”的話事人。
墮落者世界的“五巨頭”時代，墮落者與教廷的直接對抗明顯減少，“激進派”受到打壓，“溫和派”得以發展，與此同時，墮落者也改變了與世界的鬥爭方式，由正面進攻變成了全面滲透，墮落者世界與光明世界逐漸產生了一種微妙的平衡。
而李靖，也在兩百多年前，發現了末日之塔，與克裡奧佩特拉達成了協議，在凱撒迴歸之前，照顧那顆孕育著人形惡魔的黑暗世界樹，而作為報酬，李靖可以享用魔神之體。
魔神之體，打亂了天庭的計劃。
天庭方面當初忽悠李靖，承諾李靖當兩百五十年的時空隧道管理員，便讓他迴歸天庭，根本就是耍人！
《冰火玄功》雖然算是一部還不錯的修真法門，但巴倫大陸沒有仙界，修真者無法渡天劫昇仙，不管修為多麼高，終究還是個凡人，所以肉體決不能長生不死。
閻羅王本來估算著，李靖就算是修煉到冰火九重天的境界，最多也不過活個兩百歲，就算是李靖撐了兩百五十年，到時候再扯扯皮，拖拖時間，足夠將李靖耗死在異界！
只是，李靖卻得到了凱撒的遺產：魔神之體，雖然魔神之體的壽命也不過是在五六百年左右，但對於已經擁有了量產魔神之體的李靖而言，他已經是長生不老了！
所以，李靖很輕鬆地熬了兩百五十年，天庭的扯皮計劃敗露，雙方一拍兩散……
“哦，我明白了……您在迴歸華夏大陸的夢想破滅後，不再擔心這個世界會有感情的羈絆與束縛，這才選擇了轟轟烈烈愛上一場，生下兒女……”在愛情方面，盧傑其實是個浪漫主義者，他考慮到自己的年紀，推測其父母現年應該是四五十歲的樣子，其出生時間，恰好是李靖和閻羅王鬧翻的時期。
李靖莫名其妙地瞥了盧傑一眼，這又聳聳肩笑道：“盧傑，你錯了……正所謂身體髮膚受之父母，我當初要換上一副新的魔神之軀，那就是拋棄父母的血脈，那可是大罪。而這份不孝的大罪，我選擇了用一份大孝來彌補。”
“大孝？什麼大孝？”
“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我拋棄了這份血脈，但我卻又讓這份血脈流傳了下去。我在更換魔神之軀前，隨便找了些女人讓她們給我生兒育女……大男人當有三妻四妾麼~只是啊，我只生下了兩個賠錢貨……露絲雅，還有你母親弗萊婭。”
聽到自己母親的名字，盧傑只覺得內心被狠狠震撼了一下！不過，更教他覺得震撼的，不是露絲雅這個所謂的表妹，其實是他一百多歲的小姨，而是李靖那份似乎烙在骨子裡的男尊女卑思想。
對於李靖而言，妻子就是生育兒女的工具，而女兒就是賠錢貨，而露絲雅那“三妻四妾”理論應該也是從他那兒學來的！李靖對女人的看法已經不是鄙夷，而是一種冷漠，不把女人當人的冷漠！對於他這份冷漠，盧傑無法理解。
聯絡到露絲雅曾戲言說李靖重男輕女，再想到小白偶爾提到的一些華夏大陸的男女地位差異，盧傑忽然覺得，華夏大陸似乎並不是一個絕對完美的世界。
李靖似乎並沒有注意到盧傑的反感情緒，他一臉痛心疾首地嘆道：“這兩個女兒，一個都不讓我省心！露絲雅那小妮子還懂事點，沒事還能幫我做做事什麼的，可你母親弗萊婭，卻根本不肯安心修煉，成天在大陸上東奔西跑，甚至還老牛吃嫩草，在二十年前和一個小白臉私奔了……私奔就私奔吧，她還偷了我的天晶石項鍊，指望著能跟她的姘頭一起逃到華夏大陸去，實在是幼稚……”
“我母親呢？我父親呢？他們現在在哪裡？！”盧傑忽然抓狂地扯住了李靖的衣領，歇斯底里地吼道。
可還不等盧傑耍耍威風，他便覺得整個人被一股無形的柔力給推開了，而李靖則沒事人似的整了整衣領，用一種無所謂的語氣說道：“勾引我女兒的那個小白臉，我已經誅殺了他家九族！至於你母親……我哪兒知道那瘋丫頭溜到哪兒去了？這麼多年了，我也沒找到她……”
盧傑只覺得一股惡寒爬上了身體，李靖這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就直接抹殺了他的父親和無數條人命！盧傑甚至隱隱猜測到，母親將他遺棄，恐怕也是因為被李靖逼得太狠……
盧傑有些頹唐地扯著頭髮，老白天才冷靜了下來，這又強忍著對李靖的畏懼與反感，開口問道：“外公……你是什麼時候找到我的？”
“嗯……其實，我找到你也有一段時間了。”李靖笑眯眯地說道：“但丁，古蒙帝國學院的那個副院長，你還記得嗎？他……也算是個墮落者吧。自從你成為第二個‘光與暗的雙生子’時，我便知道你的身份了。”
盧傑一驚，他沒想到但丁這個光明系法師居然都是個墮落者。不過仔細想想，但丁他所用的法杖上，鑲嵌的正是一枚亡靈系的米克拉原石，當年盧傑還有些不解，現在看來，但丁他暗地裡應該也修煉果亡靈魔法！
這個大陸已經被墮落者滲透到什麼地步了？！
“難怪但丁當年對我那麼照顧……”盧傑喃喃了兩聲，忽然又不解地問道：“既然你那時候已經知道了我的身份，為什麼不出來認我？”
李靖的臉上，此時居然露出了一種夾雜著愧疚與關懷的神情，這個對女兒的死活完全不在乎的混賬父親，這會兒又迅速變身為寵溺外孫的好外公了。
“我在猶豫……你已經成年了，你有你自己的人生，你有你自己的理想，你有你的幸福。我不知道我的出現，會不會破壞你幸福的人生。所以，我最初僅僅是觀望，還有守護……”
李靖前半句還算正常，可接下來的話就讓盧傑如坐針氈了。
“你的身世只會給你帶來的痛苦，而且我怨恨那些曾經欺辱過我外孫的人，所以，我燒了你小時候待過的那座孤兒院。”
盧傑愣了半晌，他可沒想到李靖這人做事這麼絕！不過仔細想想，一個能夠殺了自己女婿全家的牛人，怎麼還會在乎一個鄉下孤兒院裡那些陌生人的人命？
“後來，你也算是闖出點名堂了，我本來就打算就這麼沉默下去，就默默守護著，看你成為這個大陸上的風雲兒……只是，你太能折騰了……”李靖的話中不但沒有半點責備，反倒滿是欣賞：“你在費雷拉城，一舉掃蕩了三個墮落者派別聯合起來搗鼓出來的陰謀，也引起惹惱了墮落者世界。”
“不過那三個當事人中，加圖索被你滅口，而且身為魔族的他在我們墮落者世界也沒什麼人緣，沒人會替他出頭；馬特拉齊算是我半個徒弟，跟我學過一些關於肉體塑造和靈魂轉移的知識，還成了你的岳父，他也懶得追究；至於博格坎普……那小子其實是個可憐人，我幫過他幾次，所以……他不敢殺你！三個當事人都不追究了，我也就替你把事情給抹了……”
聽李靖這麼一說，盧傑這才知道，為什麼費雷拉城一戰後，並沒有什麼墮落者前來報復他，而博格坎普被盧傑前後幾次欺負得那麼狠，居然還不敢動盧傑。這一切，都是李靖在默默守護他。
“不過嘛，你這麼一鬧，還是有些人不忿。所以啊，有一小撮反對分子，就在你藍徽晉級考試的成績上動了手腳……不過，那一小撮混蛋都被我收拾過了！咱可不能讓咱的外孫白白受這委屈！”李靖咬牙切齒地一揮手，彷彿那手就是一把刀子，正在砍仇人的頭，瞧得盧傑只覺得頸脖一陣陣發麻。
“你也知道，外公我平時忙得很，不可能隨時隨地地照顧你……我瞧著你已經修得了陰陽二氣，自然已經修煉到冰火四重天了，就給你安排，找了個精靈族小妮子帶你去末日之塔，想給你換副厲害點的魔神之軀！可你還真是能折騰，先是把克裡奧佩特拉的靈魂給解放了，又把外公我好不容易給你準備的魔神之軀送給了骷髏兵，甚至還貪圖那點血髓和米克拉原石，差點沒把整棵黑暗世界樹給毀了……”
李靖說著說著，語氣開始不忿起來，盧傑心裡也是緊張得很，該來的終究是來了，李靖要找他算賬了！
可是李靖最後卻僅僅是給了盧傑一個“爆慄”，就大咧咧地說道：“你小子這麼能折騰，卻害的老爺子我給你後面擦屁股，你小子是羞不羞啊……”
盧傑捂著被李靖輕輕敲了一下的額頭，一臉驚愕！
“這就完了？我幹了那麼多破事，一次又一次地阻礙墮落者的計劃，一切就這麼瞭解了？”盧傑在心底暗自納悶地嘆道。
這位來自華夏大陸的李靖，果然重男輕女得厲害！對女兒和人私奔他是心狠手辣毫不留情，對於外孫鬧事……他這簡直就是寵溺得到了縱容的地步啊！
盧傑越發看不懂華夏大陸和巴倫大陸的文化差異了。他曾聽旺財說過，華夏大陸最流行的哲學理念體系，是一種被稱作“儒家”的學派編撰的，其核心理念，似乎是將親情……特別是男權推到了一個無以倫比的高度。以前光聽旺財和小白胡扯，他也沒什麼感觸，可現在他總算是瞭解華夏大陸這男權文化的強大了！
盧傑踉踉蹌蹌地踱了幾步，茫然無措地打量著眼前這個滿臉和藹笑容著的男子，一時間有些暈了。太多的真相，太多的故事，太多的文化衝突，匯聚成了一股洪流，沖刷著他那還算強韌的神經……
“外公……你現在出現，還告訴了我這一切，到底是圖得什麼？”盧傑強迫自己保持冷靜，不斷告誡自己眼前這個男人未必可信，甚至還掐了自己的大腿兩把，讓痛覺帶領思緒回到了現實。
李靖的臉上露出了一副可憐的神情，他似乎有些傷心，因為他的外孫並沒有表現出接納他的意思。
不過，李靖還是正了正神色，嚴肅地問道：“盧傑，我需要你做出一個抉擇。這個抉擇，將影響你的一生，甚至影響整個世界！”
盧傑彷彿聽到自己的心臟砰砰跳得飛快，這個世界的形勢本來已經混亂得超脫了他的控制，可他現在卻發現，眼前這個男人，似乎可以改變這種令人感到無力的局面。
“抉擇？什麼抉擇？”
“盧傑，你想要問你，你想要選擇哪個世界？是光明的世界，還是黑暗的世界？”李靖的神色簡直比神棍還神棍，“你現在就掌握著改變整個世界的關鍵！”
“我……我能做出什麼決定？我又怎麼改變整個世界？”盧傑滿臉無奈，他瞥了李靖兩眼，“不管我選擇哪個世界，似乎……這個世界都要被黑暗所毀滅吧？”
“不……不論你選擇哪個世界，我都會站在你這邊，守護我在這個世界唯一的牽掛。並且……將這個世界改變成你所希望的那個樣子！我保證！”李靖的臉上寫滿了真情，從他的眼神裡，盧傑看不出半點虛假，卻反倒被那股炙熱的關愛灼傷。
這種令人安心的溫暖感覺是什麼？這個怎麼樣都會守護自己的人又是誰？
這就是親情嗎？這就是親人嗎？
盧傑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覺，即使是艾薇兒那熾烈的愛情，都不能教他像現在這樣感到安寧，眼前這個自稱是他外公的男子，雖然有很多讓盧傑難以理解、甚至是反感的地方，但盧傑覺得，自己也許……沒準……應該相信他一次？(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qidian.com，章節更多，支援作者，支援正版閱讀！)（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