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水信珍茸的副本,葉兄弟你看看,別認錯了”野老雙手顫巍巍的把畫紙交給葉濤,趙依心中好奇,也湊過去看看。
牙色宣紙上,就見一朵青色且有六瓣的花朵,花朵邊幅看起來汁液很多,被野老畫得很立體,葉濤記住了這模樣,趙依卻還是迷糊的。
把畫紙從葉濤手裡拿過來端詳,聽野老便搗藥邊道:“水信珍茸為吊株草本植物,一株一葉,葉呈六瓣,雞蛋狀,深藍色,稜角有刺,採集的時候注意一些。”
野老忽然頓住,沉吟一會又繼續搗藥,趙依看著畫,喃喃道:“真的只長在峭壁上嗎?”
野老遺憾的輕輕嘆息,“這也是老朽所遺憾的地方,古書上說珍茸祛毒回神,長在峭壁上,猿猱難攀,黃鶴難飛,何況是人。”
趙依不禁將目光轉向葉濤,問:“葉濤,這個樣子,你還要去採藥嗎?”
葉濤也會跟趙依開起玩笑,笑道:“這對於我來說似乎不是難事!”
哪裡似乎不是啊,分明就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趙依心裡嘀咕,自己也是順口唬一下他而已。
“好,那我也要去”趙依不是在詢問,而是非要去不可。
葉濤目光一冷,道:“山崖危險,趙姑娘還是別去了。”
“你放心好了,我不會給你添麻煩的!”趙依橫眉一挑,信心滿滿說著。
野老捋著他那鬏鬍子呵呵笑著,“葉兄弟,這丫頭是跟定你了,你這會不讓她走,她一會也會偷偷溜去,何況有你在,她也不會出什麼事的,葉兄弟就當是讓這個丫頭去遊山瀝水,帶她一同去吧!”
趙依純粹的想出去逛逛,被野老這麼說倒像是非賴著葉濤不可,面上有些尬色。
葉濤這時突然爽快答應,令趙依有些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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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樂城唯一的斷崖就是百里外的風月崖,據說崖下是一條湍急的黑水,下崖沒有活著回來的,不過真真假假誰知呢?
這風月崖雲霧繚繞,層層霧氣遮住視線,虛虛幻幻,如臨仙境。
崖上古木參天,奇形怪狀,枝幹粗壯,樹枝延綿數里,遮天蔽日。
趙依和葉濤站在樹下,顯得格外渺小。趙依撫摸著粗糙的樹皮,感慨道:“原來永樂城並非缺乏百年大樹!”
“看來先前的調查工作確實做得不夠,”葉濤也一陣唏噓。
葉濤看著崖上有手腕一般粗的青藤順著往下長,探頭往下看,雲裡霧裡中看到青藤攀附盤繞在峭壁上。
葉濤喜上眉梢,轉身喚道:“趙姑娘!”與此同時,趙依一陣歡呼雀躍,蹦跳過來拉著葉濤的胳膊,很是興奮的指著東方天空,一陣歡呼,“葉濤你看你看!”
葉濤看向趙依所指之處,灰濛濛的天空泛起一片魚肚白,而後轉換著不同的色彩,白色,橙色,再到黃色,一輪大圓盤緩緩升起,和煦的陽光灑在霧靄上,映出斑斕的光彩。
葉濤見著趙依遠遠眺望遠方的太陽,輕闔雙眼,張開雙臂,無比享受的神情,清風徐來,拂過她臉頰和後頸,撩起趙依絲絲烏髮,在風中柔柔的浮動著,猶如一副動態畫卷。
葉濤脫下外袍給趙依披上,趙依受驚睜開了眼,靦腆地推脫著,忙道:“葉少俠我不冷”
說著就要把外袍給脫掉,葉濤輕按著趙依的肩膀制止她,道:“還是穿著吧,擋擋冷風也行!”
原來葉濤關心一個人的時候是這麼溫柔的!柔柔的聲音,暖心的動作,每一樣都讓趙依感到溫暖暖,不自覺變得有些嬌羞,輕輕道:“那好吧!”
葉濤鬆開手,望著那抹遙不可及的陽光,輕嘆一聲,“很久沒看日出了!”
“是啊!”趙依望著旭日,眼神還是飽含期待,繼續道:“今天的日出不是我見過最美的,可卻是我在永樂城第一次見到,在我的桃林待久了,來人間一趟感覺什麼都是新鮮的”說著趙依忽然緩過神來,意識到說漏嘴了,立刻扭轉過臉來看著葉濤,見他看似明白一切的神情,趙依極力想解釋,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知道”葉濤很淡定,他的眼神似乎洞悉一切,讓趙依不敢往下說,許久才問:“你知道什麼?”
葉濤看著趙依求解的眼神,恢復往日的不冷不熱的語氣,“天下九域,我不會要求趙姑娘一定來自於儋州,也不要求趙姑娘必須是凡胎肉體,”
趙依朱唇輕啟,要說的話卻說不出口,又抿緊了嘴,葉濤見狀走向崖邊,溫聲道:“崖下情況不明,趙姑娘先別下去了!”
說著葉濤躍身下崖,趙依再次張嘴想叫住葉濤,又沒說出口,暗暗生自己的氣,怎麼突然這麼沒用,連話都不敢說了。
趙依原地踱步等待了些許時間,天色一點一點變化著,見葉濤完全沒有訊息,不覺就有些坐立不安。
幾次探頭向下望,什麼都沒有看到,如此往復幾回,趙依終究是心一橫,抓緊了葉濤的外袍,也躍身下崖。
峭壁下溼潤陡峭,好在霧氣只飄蕩在崖口一層,往下視線也清晰一些。
巖壁上凸起的岩石滴滴答答的掉下水珠,向下走了許久,又陷入了霧氣裡,看著手裡的藤蔓已到盡頭,趙依只好呼喊葉濤,一聲,沉入崖底,又喊,還是聽不到任何回應,再喊,連回聲都沒有。
趙依無奈,想著還是上去等他算了,免得一會葉濤找不到自己。
抓著藤蔓,趙依準備往上爬,卻見頭頂黑壓壓的一團東西擋著她的路,只見是一團黑乎乎的東西,趙依想著繞路過去就好了,便換了根藤蔓向左移去。
卻不料黑東西出其不意,乘著趙依不注意間就滾了下來,倒像是誰在崖上滾落下巨石,轟隆隆的彷彿整個峭壁為之一震。
趙依只覺神經轟然炸開,恐懼迅速傳遍全身,大驚失聲。
用自己最快的反應撲向左方避開,黑物滾到與趙依同高,圓滾滾的身軀伸出一隻黑乎乎的手,趙依看清了,那是黑毛。
鋒利的爪子劃斷了趙依所拉的藤蔓,趙依猝不及防,只覺得手上一輕,身子頓時就沉沉地向下極速墜落……
“啊……”
葉濤聽見趙依接二連三的呼喚時,已經斷定趙依下崖了,尋著聲源來找趙依,卻見一抹纖小的身影以滾石之勢墜落下去,當下立即撲向趙依墜落的身子…
黑物見著那年輕人撲向趙依,抓頭撓耳“嗷嗷”幾聲也立即趕向他們二人。
完了完了,只有風聲在耳邊呼嘯了,我得自救,不然真的死在這裡了!
趙依想著想著,腰間一緊,感受一道力度適宜的力量,已經被一隻強大有力的臂膀攬入臂彎。
不用看也知道是葉濤在救她。
可她還是想看一眼。
趙依抬眸正對著葉濤劍眉下的一雙星眸,不經意間就成了一個痴迷的少女,白皙的臉色泛起緋紅。
葉濤被這麼盯著,怪不好意思的,眼神閃躲著,騰空翻身躍近峭壁,趙依被驚醒了過來,尋著一根藤蔓立刻抓住。
那黑物也竄到了前方。
見它似是黝黑的四肢攀附在峭壁上,葉濤眉頭輕蹙,自言自語道:“長靈猿”
頭也不回的命令似的跟趙依道:“趙姑娘快離開”,說著就提劍躍向靈猿。
趙依心一緊,這長靈猿分明衝著她而來,怎麼能讓葉濤替她抵擋這一切?
可是她叫不回來他。
為了不給葉濤新增更多麻煩,趙依只好聽話往上走,慌亂中見對面雲裡霧裡一抹亮光閃爍,趙依也是驚疑了一會,看著葉濤和靈猿還在交手,便施法驅散霧氣。
待到她手掌心散發的紅色氣體把霧氣散去,視野清晰,見著那是騰空聳立的尖峰,尖峰上盛開一朵藍色的六瓣花朵,周身釋放光芒。
趙依喜出望外,鬆開藤蔓就輕身飛向尖峰。
長靈猿向葉濤揮動著粗壯有力的長臂,這靈猿少說也有千年修為,是他長輩,葉濤只守不攻,當即腳下一轉,移向另一塊站立的岩石,長靈猿長臂撲了個空,狠狠砸在巖壁上,頓時巖壁就破了個坑,飛沙走石。石子咕嚕咕嚕滾落下崖,卻是迴音渺渺。
見著趙依已然飛向尖峰,長靈猿不理葉濤,仰天大嘯一聲撲向趙依,葉濤反應迅速,抓到一根藤蔓就扯了下來,套向長靈猿,果然束縛住長靈猿的臂膀,長靈猿一愣,被葉濤拽了回來,重重砸回峭壁上,身後卻是無疼痛感,原是葉濤左手托住了它的身體,替它受了那撞擊。
長靈猿帶著怒氣與怪異的瞳孔看向葉濤。
葉濤娓娓道:“靈猿前輩息怒,晚輩並非有意打擾您,只是永樂城之患實在嚴重,不得已要求助於貴寶,還望您高抬貴手,不敬之處還請海涵!”
長靈猿張開一張巨口,聲音粗糙沙啞,“水信珍茸老猿守了千年,怎能輕易交付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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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濤溫和一笑,“前輩守著珍茸,難道不是為了珍茸能發揮它最大的作用,救死扶傷,現在用前輩的一株珍茸能救永樂城百餘人的性命,還望前輩應允”
長靈猿大呼道:“小兒,你拿的哪是一株,分明是兩株,剛才你取了一株,這小妮子又取一株”
葉濤聞言更是笑得兩排皓齒清晰可見,“方才與前輩交手,晚輩已知前輩宅心仁厚,又怎麼會在意這一株兩株的事?”
長靈猿見著葉濤都看透了自個的想法,眼神閃躲著不想親口承認,又厲聲道:“無知小兒,那小妮子無人息,無仙氣,也無妖魔之氣,你怎麼與她為友?”
葉濤聞言看了趙依一眼,毫不含糊道:“趙姑娘雖說來歷不明,但她挽救永樂城百餘條性命的心卻是真誠,前輩也就寬恕了她吧!”
長靈猿哼嗤一聲,道:“罷了,罷了,念你是紫蘊高徒,老猿給紫蘊一個人情,採了藥,爾等速速離去,”說著長靈猿龐大的身子撲向崖下,一去便沒了影,葉濤欣喜道謝!
望向趙依,只見她摘下了水信珍茸,握在手裡向他招手,開心得像個小孩拿到了自己愛吃的零食。
葉濤被趙依甜美燦爛的笑容感染,也露出一抹暖暖的笑,心裡一次又一次的問自己:“明知她最可能是魔,知她那麼不可捉摸,還是會被她的笑容迷惑,你是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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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靜謐無聲,從風月崖回來有些疲憊,趙依寬衣欲睡,見一抹黑影飄過窗前。
趙依眉目輕挑,看似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這些小魔小妖的確實不必理會。
水信珍茸才待在濟世堂那麼幾個時辰,聞著味來尋腥的小貓竟然這般多了!
反正有葉濤在,這些事不用她操心,趙依熄了油燈,把窗簾拉下,偏是眼角餘光瞥見了那一晃而過的魅影,帶著一股無形的魔力,所經之處,魔力籠罩過一片空氣,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魘君?”趙依看著魅影飄過的窗外,疑惑又有幾分肯定。
抓起一件外袍就追了上去。
魘魔的一股濁氣飄到濟世堂藥房前便停下,濁氣化人,一身黑皮顯得人很是威猛,飛揚的濃眉下是黑色的瞳孔,給人無限黑暗之感。
魘魔警惕的環視四周,愣是沒發現有人跟著他,便大搖大擺推開藥房的門,走了進去,反手就把門關上。
屋內便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魘魔手指輕輕扣響,黑暗中擦過一絲火花,瞬間就燃成了魘魔手中的烈火,雖是照不亮整個屋子,卻是依稀可以見到藥格子上白紙黑字貼著的字。
魘魔一個一個藥格子的看了一遍,什麼都沒有拿走,卻是開啟得雜七零八的,沒有找到所需的東西,無耐心的一拳打在野老的木桌上,一邊極力想象葉濤應該把藥放在哪裡,一邊環視著四周。
藥格子是不可能放的,就不知道櫃子頂上那精緻的箱子會不會有?
魘魔恰要一睹究竟,房門“咿呀”一聲突然大開。
魘魔受驚連忙張望過去,一道修長的人影站在門口,右手拿著一青銅盒子,左手拿著一盞燈籠,燈籠裡燭光搖搖晃晃,似乎隨時被撲滅。
看著被燭光照亮的臉,魘魔吃了一驚--葉濤。
葉濤緩緩走進藥房,把燈籠掛在牆上,問道:“閣下是在找這個嗎?”
葉濤支出了右手,魘魔看著葉濤手裡的青銅盒子,心知肚明,冷哼一聲躍窗離去。
葉濤看了一眼咿呀咿呀搖動的窗扇,沒追上去。藥房外黑黝黝的樹影裡,趙依做一個安靜的旁觀者,看魘魔離去,也跟了上去。
魘魔想著既然不能偷藥,就先下手為強,把人都殺了,葉濤有藥也無處可用。
到了西城才知道葉濤下了結界,無奈打不開的魘魔原路返回,心裡記恨葉濤,在心裡低聲咒罵。
“魘君”前方傳來一個溫柔細膩的聲音,魘魔抬頭看了過去,見是一身淡藍色長衫的趙依,立即就兩手相覆參謁,“屬下見過大護司!”
“這些禮儀,下次就免了吧!魘君為何故在永樂城出現?”趙依到了魘魔面前,身形較之於魘魔,雖是嬌小,卻更負英氣。
魘魔抬起頭來,頓了一會答到:“大護司可聽說行屍走肉的練屍之法?”
趙依睫毛輕顫,泰然自若,“與我練火魔又有何不同?”
“呵呵~~大護司的火魔可沒有失去自我,這些行屍走肉的人完完全全就是受主人控制的。”魘魔覺著有些好笑,與練屍相比,趙依練火魔可是溫柔多了。
趙依若有所思,不經意的輕移幾步,魘魔眼睛跟著趙依的步子兜著圈子。她往哪走他的視線就跟到哪。
“為了那幾個陰氣旺盛的年輕人,虎韶師叔的魔爪也伸得夠長,”趙依笑裡藏刀,有意無意的諷刺虎韶一番,魘魔卻只是輕笑,
“大護司,為了達到目的,主人向來是不擇手段的,這一點您應該是很清楚的!”魘魔邪裡邪氣的輕聲說著,其聲空靈,忽高忽低,猶如夜間鬼魅。
虎韶的手段趙依自是清楚,名義上他們還是叔侄關係,她不能堂而皇之的破壞他的計劃。
忽然想起那手持白玉梅子扇的白梅珠,趙依也順道問了一下,“那白梅珠是怎麼回事?”
“白梅珠??”魘魔聽著是一頭霧水,仿若不知,趙依正感到奇怪之際,魘魔拍了拍腦袋,道“~白玉梅子扇~他人很得主人賞識,只是藥效對他時有用時無用,主人也控制不住他”
“那就由我來控制,魘君跟師叔說一下,白梅珠這個人我要了”魘魔對白梅珠不受控制有些遺憾,正說著趙依很強勢的插入一句話,反教他目瞪口呆,看著趙依眼神不像是開玩笑,魘魔驚慌失措了些,好久才反應道:“這,恕屬下不能決斷,大護司可親自跟主人要人!”
魘魔顯然了是篤定跟虎韶說的話就沒有他什麼事了,趙依也不一定要得走這個人。
趙依莞爾一笑,“魘君說笑了,魘君在師叔心目中的位置,也如我在師尊心中一樣,師叔不會怪罪於你,何況,帶走人的我,魘君不過是幫我傳句話。”
魘魔思前想後,終究是不知該怎麼樣才好,這個趙依又拿捏事情恰到分寸,想著還是聽了她的話,大不了就是主人的一句怨言,也好過得罪這個大護司。
“那好吧,大護司要的人,屬下給您就是了!”
“那就把解藥給我吧!”趙依伸出手,輕言輕語,魘魔卻是覺得她早有準備,這一切都在她意料之中一樣。
魘魔從腰間掏出一小瓷瓶交給趙依,趙依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
魘魔乘機道:“那大護司可否屬下一件事?”
“何事?”趙依把小瓶裡的一粒藥丸倒出來觀察,魘魔詭笑道:“吞噬葉濤的夢境”
趙依聞言眼神立馬就聚了光,手頓住不動,魘魔繼續道:“可惜他的修為在屬下之上,若是強行進入他的夢境,被反噬的可能性太大。若是有大護司的陰陽術控制他,那就無什大礙了!”
魘魔說著看向趙依,就等著她的回答了。
趙依把藥丸收回瓷瓶,心不在焉道:“好啊”
趙依也想知道自己是否還願意去傷害葉濤,若是不願了,儘早離去。(未完待續)